仲藻雪沉默了下去,面色有些黯然的没有说话。 “没什么打紧的。” 殷盈望了她一眼,道,“因为我也一样。” 仲藻雪听罢一愣,抬起了头望向了她。 殷盈耸了耸肩笑道,“所以我说了,都是来来去去这么个玩意儿,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既然这方得以出来了,便就好生自在的踏遍这一方天地罢,这天底下可不也就少了一个自囚笼中的闺秀?” 仲藻雪望着她道,“殷姑娘倒真是洒脱。” 殷盈道,“只是我心里看得清透罢了。” 你来我往的闪聊中,两人越渐的坐近了起来,女孩子本来能聊的话题便有很多,在脱离了夫家父家子家,原也可以谈得天地,论得书画,较得诸正理法。哪怕意有分歧,性有刚柔不同,却也能得谈得畅快淋漓。 至于饥肠辘辘,破日当空而照,才得以回过了神来。 “这马车是要走去何处?”吃饼之余,仲藻雪突然问了一声。 “等经过长风口的时候,我会将你放下来,你看着是往临安还是京城去罢,那里应该有走得的水路和陆路。”殷盈说道,“这日子到了冬日不甚好过,你最好赶在大雪封城之间寻得一处落脚容身的地方,不然怕是这个冬天难以挨得过去。” 听到临安和京城两个名字,仲藻雪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咬着饼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仲藻雪沉默着问,“除了这两个地方,还可通往哪里?” 殷盈说,“黎安。” 听到这一个地方,仲藻雪怔住了。 殷盈说,“我此去正准备去的地方。” 仲藻雪神色有些诧异,迟疑着问,“黎安……这个时间怕是有大灾,若是再过些日子大雪封了城被困在了那里的话,可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了。” 这个节骨眼上,沿路可见着有不少从黎安那一方走出来逃难的人,拖家带口,疲力而行。 哪里还有人逆行而去,在这个时节赶去黎安城的。 她虽然不曾到过黎安,但是曾经从……男人的口中依稀听得过几句,知道这是一个贫瘠困苦的地方。 殷盈说,“我赶着是有事过去。” 仲藻雪疑惑的问,“什么事?” 殷盈斜了她一眼,笑眯眯的说道,“秘密。” “……” 马车行驶了一路,抵达至长风口的时候,从那方赶过来的难民便能瞧见几个人,但能从那一处穷困地方早赶着逃离出来的人,多是四肢健全的壮年,脸上虽然满是疲色却还能勉力的撑上一口气。 驿道换乘的时候,殷盈正在一边给马匹喂着粮草,一边同盯上自己的东道主虚以委蛇。 这样一个世道里,女子只身一人走出来总是免不得四伏着危机,招惹来一些有色心贼胆的人。 “呦,好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娘子。” “啧啧这小脸蛋可长的真是标致。” “小娘子可是没得去处,不若跟我们兄弟一起去如何?” 仲藻雪身上穿着的是柳三娘织补的布衣,但粗麻到底难掩倾城,犹其是在这样一个困苦的气闷里,来往的人总是会心免不了的想要寻一些乐子。 他们原就是尘埃中的蝼蚁,但有时往往是低如尘埃的蝼蚁之辈,在面对着自己更要弱力的人时,便越想着欺凌对方以寻求慰藉,好似只有这般才不至于对自己那卑切的生命觉得痛恨无力。 这种人仲藻雪在临安城时便曾有见过,只当避而远之不以为伍。 走去了几步避开。 但对方却又怎肯放过她的继续缠了上来。 “呦,小娘子怎地不理人呢?这么不给我们兄弟几人面子?”当中一人拦住了她的去处,掂着一把长刀扛在了肩上皮肉不笑。 “哪能啊,我这妹妹只是性子内向羞涩罢了。”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殷盈却说了起来。 殷盈笑着走了过来,“我先代我这妹妹向几位爷赔礼道歉了。” “啐,还是你这小美人懂事。”那人啐了一口,得意的笑着。 殷盈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说,“去吧,别担心。” 仲藻雪不明白她此话什么意思,望向她的时候,却看着她朝自己使了一个眼色,目光瞥向了不远已经换作好了的马车,暗示她快上车。 殷盈笑脸盈盈的对那几个草莽汉子说着,“我们姐妹初来乍到此地不知礼数,不小心得罪了两位爷真是不该,我这方让我这妹妹去车里取些值钱的家当过来孝敬孝敬两位爷,还请两位爷能够消消火气,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仲藻雪听着她的话外之意走去了换好了的马车,握着缰绳走去了辕木之上,一顿。 登上了辕木,委身自车内的包袱里摸索了一阵,直道触及了一方冰冷的物什后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还是你这小美人懂规矩,真上道。”那两个草莽大汉一边说着一边轻佻着想要摸她的脸。 “妹妹,可找到了吗?”殷盈笑语盈盈的转过头,轻巧的让他落了下空,转过了身面向了仲藻雪的方向说,“若是找到了便代我拿上来罢。” “好的。” 仲藻雪应声,随即抽出了那压在包袱下面的一把长剑。 那旁的两个草莽大汉又是贪财又是贪色的心里直痒痒,站在了那儿候待着,却不想就在仲藻雪的这一声应声下,一直站在那里的殷盈却是陡然伸手抄起了不远处装着余尽辣椒粉的破篓筐子,径直的往两人的头上闷头罩了下去! 闷头惊呛,直把那辣椒粉呛进了喉管里。 “咳!” “咳咳!!” “接着!”仲藻雪一把抛出了那一把长剑。 殷盈寻声而起,伸手便抓住了那把长剑,那边受了闷记的草莽大汉勃然大怒的呛咳着涨红了一整张脸,掀去了头上盖罩着的破篓筐子,正想要恶狠狠的教训一顿这个小美人。 “锵!——”抽剑出鞘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也是在同一时间里,仲藻雪当即解开了绑着的马匹的绳索,坐在了驾位之上学着她之前的模样一双手操弄着驭马的缰绳。 她原就是学会骑马,虽然不曾驾过车,但却比寻常人要更容易的上手。 “驾!” 车轮一时间轮动了起来。 那一边殷盈对上了两个草莽的汉子却也不强争,而是只寻着他们的软肋重创了下去,仲藻雪驭车而去,只听着身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闹腾非凡。 跟着是一声尖声惨叫响了起来,也不知是伤到了哪里疼得连连凄嚎站立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盈却是大笑了起来,负剑之间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两位爷,不必相送。”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伸手便是一力掀下了桌子上一袋又一袋的黄豆,豆鼓倾落了下来,让挣扎着想要追上来的同党打了个趔趄的滑落了个狗吃屎。 她却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恶劣至极的大笑着跑开了。 车轮轱辘辘的转动着,仲藻雪驭着车,马车已跑去了外驿之道的门口。 “嗖!” 袖中飞射而去的爪钩钉射在了马车的辕木上。 她但长身掠去,狂妄至极。 仲藻雪驾着马车飞驰着,见她赶了过来,便伸出了手将她一把拉回在了坐辕上。 “好妹妹,你到是聪惠极了。”殷盈哈哈大笑。 “姑娘这是又生事了。”仲藻雪不觉失笑。 眼前的女子乖张非常,更生得离经叛道的直接这天地之间一切的道法纲常踩在了脚下,无论是她的那一双勾人的媚眼,还是薄唇微勾的笑意。 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恶。 有些顽劣。 有些恶劣。 但却无比的生动,无比的张扬。 “站住!” “臭婊/子敢戏弄老子!哥几个定要你俩好看!” “贱妇给老子站住!” 恼羞成怒的几人吆喝来了弟兄,三五成群着追了上来,身后是一片的粗鄙的叫骂之词,听在耳里甚是刺耳,仲藻雪原是做了二十余年的大家闺秀,也只是那一日听尽了人世间一切的脏词恶语。 但似这一般的被男人追在后面要打要骂的阵势却是不曾有过。 她想,平日里若是自己犯了事,好似多是让自己跪下便屈了膝。 她至多只会据词争辩一二,争得个公理出来。 但是,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反抗要斗争,要逃出他人的匡定的礼教与父夫纲常的枷锁。 只由来如此,她也便就循规蹈矩作得个如此。 “你驾车,我甩开他们。”殷盈见着车后跟着的动静,抓着车辕探得个头过来对她说了句。 “好。”仲藻雪点头。 “驾!” “驾驾!” 她伸手驭着马车,四平八稳的冲去了前道之上,只往前的一条路耳,却也不知道有没有走了偏当,只是眼下后来追兵紧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殷盈只用了一只脚把在了车辕上,以挂帘缠着腰让自己稳当的探出半边的身子来。 “嗖!” “嗖!” “嗖!” 最开始,她是弹出了数十枚的银针,迫得那些以脚力追上来的人踩到了银针吃痛的停下了脚步,至以后面几人翻身上马,骑马追了过来,她便换成了飞镖直创着马腿。 马蹄创挫之下嘶鸣着直往前面栽了下去。 “哎呦!——” 骑在马背上的人顺着势滚落下来,硬栽了个筋头下去啃了一嘴的泥。 一尾的飞尘扬起尽见一片的狼藉,身后依旧是不止的叫骂声。 “嗒!” 逃离升天后的两个姑娘两人一击双掌,像是两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眉眼里尽是飞舞着的坏意,笑得可甚开心的哈哈然。 “喂,我可是要去黎安,你这是准备跟我一道了吗?” “去去也无妨。” 仲藻雪原来还是犹豫,但这会儿心里却有了打算,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说,“反正我一时之间没得去处了,便跟姐姐走这一遭罢,兴许还能有帮衬到姐姐的地方。” 总觉得跟她走这一遭,还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 那是与她完全不同的,另类人生。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些忙,开个会回来晚了,黎安的剧情只写了个开始,剩下的只能放在明天了。Orz ——
第67章 黎安 琉璃盏中的烛火一片潋滟生光, 正照着出浴后的美人娇起披衣,玉臂之上蒙着的一层水珠微氤晶莹。 怎一看都是长于笼中的雀。 娇柔媚俗。 只一生都凭着讨好着主子过活的他人掌中的宠玩之物。 “姬侍来了?”候在外面的守卫见着她打扮着花枝招展,半点儿也没有起疑, 只说, “世子今夜有事出门不在府上, 你便先在候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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