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藻雪望着他的一双眸子幽若深暗,道,“我要他死在我的剑下,他也只能死在我的剑下。” 柏远山微微勾了唇,“我会记下此事,定如娘子所愿。” “……” 走来一趟地牢收获颇丰,回去的时候柏远山与她只简单的说了一个大至的计划,便让她在牢中静待数日,只待数日的时候他便会设法将她毫发无损的襄救出去。 一应的布局都已有落头,柏远山心里有轻快。 走去与世子汇头的地方,只等了片刻之后便看着他低头皱眉朝自己走了过来。 “世子。”他拱手一礼。 “先生那边如何?”沈鸿中问。 “一切妥当。” 柏远山走在了他的身旁走着,轻笑道,“仲藻雪对他的恨意纵使时隔一年之久都并未见得减少,祁青鹤既然肯为她承担一尽罪责,若是她举刃,必然是心如死灰束手自缚。” 沈鸿中听着不由得发哂,“这女人倒是鸡肠,一件尘事记得了现在还在怨恨。” 柏远山笑意里有些轻讽,“正因为如此才是可用之人。” 两人说着像平日里那般的并身的往地牢外走去,沈鸿中侧目看了一眼他不觉间逾了线与自己走作了一排,眸子有深色,却终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柏远山问道,“世子去看祁青鹤可有什么收获?” 沈鸿中道,“他倒是聪明的很,一眼就看穿了我们想要杀他的心。” 柏远山听着并不意外,道,“如此,他都有说了什么?” 沈鸿中侧过头,笑了,“他说他愿意为我们做马前卒,只要能放了仲藻雪,可是讽刺不?” 柏远山听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何止是讽刺? 可笑。 当真是可笑啊。 他现在却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当他做了一应事情之后,把自己摔砸得稀烂,那些坚持的原则、理念 、天地道法等一应的东西通通的都予以抛弃之后。 只为了这一人。 舍尽了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这一人。 但这一人,却已经拿起了刀子正准备一刀捅入他的心窝。 他这下子却是真正的想要看一看,知晓这一切后,受了仲藻雪背后这一刀的男人会崩溃得作何模样? 两人正一边笑着一边走了地牢里,却不曾想到人且还没有走出府押的大门,就看着有王府里的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脸色更是被这经早的霜寒冻得一阵白。 “先生,大事不好了!”那人说道。 “……”站在前面的沈鸿中眸色一沉,显得对来人丝毫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介怀。 “发生了何事?”柏远山走前几步问。 那人行罢了礼,随即脸色苍白道,“粮仓那边出了大事,就在昨晚一夜之间,整个王府走商的陆路全数瘫痪,货粮不得发出,至于里面的人更是一夜之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任何的踪影!” 水线经封,陆路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脉尽断。 柏远山脸色当下沉了下去,“傅慎备用的那一条陆路呢?” 那人脸色凝重的摇头,“也被斩断了,我们的人一应都联系不上。” 沈鸿中心里一震,“怎么如此?” 柏远山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举步忙往外走了去。 他就知道,定然不止绣坊的事,断得还会再有后招。 “……” 等到三人急匆匆离去的脚步走远了,那边审了一夜刚打了个盹醒来的嵇舟却是走来了一步,望着那边渐渐消失了的几点身影,却像是觉得好笑一般的勾了唇。 披了一件氅衣便走进了那地牢之中。 狱卒已将人带回了牢房里,嵇舟走进去的时候正看着他形容落魄的缩躺在了一堆干草堆上。 “哎呀。”嵇舟像是万分的感叹,道,“这才一夜没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渡劫了呢。” 祁青鹤咳了几声,也没力气再和他贫了。 嵇舟见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只得蹲了下去,心里却是真的感慨万千,伸手想要将他扶去那边软和一些的草堆上,不想刚刚碰到他就听到了他一阵吃痛的闷声。 “你这是……受了刑?”嵇舟顿了顿,有些吃惊,“还被穿了琵琶骨?谁干的?” “你去……” 祁青鹤伸手拽下了他的衣袖,嵇舟顺力矮下了身子,也不知道他伤成了什么样子不敢碰他,“你说。” 祁青鹤拉下了他,声音已是游丝道,“……沈鸿中,是与柏远山一同来的,柏远山既然……没来见我,必然……必然是去了她那里……” 嵇舟矮下了身子仔细着听着,说,“我来的时候已有人告诉了我,柏远山确实去找了仲藻雪,而且还逗留了不少的时间,看着像是与她聊了不少的东西,只是柏远山此人谨慎难以接近,具体两人谈了什么却是不知道。” 祁青鹤摇了摇头,道,“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去……帮我告诉她……” 嵇舟点头听着。 “……一定不要信他的话,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听……” “让她……再相信我一次……等我……” 像是囚于大海之中的溺水者,指骨青筋突起,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将他拽着。 嵇舟面容沉默的低耳听着,还想再听仔细些,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声音了。 “祁兄?” “祁兄!” 叫了几声,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这一身的伤刑疼得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昔景 这日头还没有爬上来, 大夫便被人急匆匆的拉了过来,明明是冬寒的天气,但背着医诊的箱子跑了一路却是禁不住出了一身汗。 这已经是近月以来他不知道往返府衙里头跑了多少趟。 看得的这位病人也是从来就没有变过。 苏大夫撑着膝喘了一口气, 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 “又是祁大人吗?” “这次是嵇舟公子请您过来一趟。”小厮说道。 “这次是嵇舟公子病了?”苏大夫意外了。 “不是, 是嵇舟公子请大夫你过来给祁大人瞧一瞧, 大人昏死过去了。”小厮解释道。 “……那不还是祁大人吗?” 这不没差吗。 又是祁大人。 苏大夫听着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没见过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人, 明明是个文人儒生,自己对自己身体那点底子真是没点数吗,那能用武莽汉子那般的糙贱的使唤吗? 百般糙贱着使唤不说, 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伤得重,这是仗着自己年青, 真的一点儿也不怕老了留下什么三病两痛的吗? 任哪个大夫见着这般的病人心里都是禁不住有颇多的微词。 “哎,大夫你可快些!祁大人正等着你救命呢!”小厮见他还在那边杵着歇气, 心里头着急, 便跑了过来拉拽着他前往走。 “欸,别拉,别拉, 我自个儿会走——” 两人就这般一边说着一边推攘拉拽着往府衙里头走去, 走得急了险险的就崴了脚。 “……” 单玉儿扒拉下了一杈枝桠看着他二人从庭院中跑过去,心里若有所思。 地牢。 那头的牢房里,赶过来的苏大夫正在给祁青鹤医诊着。 嵇舟却是走去了另外一边。 听着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仲藻雪抬起了头来望着他, 神色略有一顿, 虽然瞧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生, 但她却也认出了他是祁青鹤的同书院的友人, 曾经在两人成亲的时候有特地上门送过亲, 喝过一次喜酒。 沉默之余后,仲藻雪站起了身来。 “祁兄身陷囹圄,目前临安西陵王之案由我主事。”嵇舟一句话道明了来意。 “嗯。” 仲藻雪颌首,再抬起了眸子望着他,“嵇舟公子是来审我的?” 嵇舟望了她一会儿,却也没有开门跟她说自己此来是传话,只是低敛下了眸似有思忖之后再抬眸道,“嫂夫人可是有什么另外的想要推覆的新供词?” 仲藻雪道,“他已经供认不讳,我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嵇舟笑了一声,似有叹息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色微凝,“这就要看嫂夫人想不想要祁兄死了。” 仲藻雪反问,“你看我会是不想要他死的人吗?” 嵇舟望着她竟一时哑然。 仲藻雪神色平静的说道,“或然换一种说法,我与他夫妻情义早已断绝,不过红尘之中的一场陌客,两相生死无由。” 嵇舟道,“他一直都想要救你。” 仲藻雪道,“我早已重复过无数次,我从来就不需要他来救我。” 嵇舟听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知道对于案由是否呈新翻供一事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案子,既有凶手在场被羁,又有凶器滞留在案发地,且动机明了,准备蓄久,人证物证皆已俱全。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再审下去的必要,更不要说这段时日,祁青鹤忙里忙外四处奔波,早已经将整桩案件连同着当中的隐情案中案都翻得彻彻底底。 现在所谓的翻供,明眼的人谁都知道不过是填命。 “嫂夫人……” “我的名字叫仲藻雪,嵇舟公子。”仲藻雪道。 “……” 嵇舟心里大至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祁青鹤的伤神源自何来了,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说道,“这话可能我来说不合适,但是嫂夫人,祁兄已经亲手将那一封休书烧了。” 仲藻雪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嫂夫人不要再跟他怄气下去了,他……” “他要休便休,他要合便合,什么都是你们男人说的算,问过我答不答应了吗?”仲藻雪打断他的话。 嵇舟望向她,道,“嫂夫人对祁兄仍旧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我看得出来。” 仲藻雪眸子更冷了。 嵇舟望着她,道,“我是不材,自少风流在了花丛里,女人的心事在我眼里向来能够猜度得出一二,你恨他,但这份恨意越深,越唤起了你心里面的对他的那一份感情,带着不甘,带着怨恨,因为曾经真切的爱过,有多爱,便有多恨。” 仲藻雪望着他的眸子冷了下去,只笑了一声,“这已经不重要了。” 嵇舟望着她,道,“是吗?” 仲藻雪敛下了眸,神容轻慢的在牢狱中踱了几步,道,“话再说回刚才,他的一封休书彻底斩断了我与他二人之间的夫妻情义,他要休了我,我便如弃履。而今他烧了休书悔不当初想要合好如初,我便要折首奉迎甚至感恩戴德?” 嵇舟眸子微微一顿。 仲藻雪侧眸望向他,“从来都是他单方面做的决定,从来都不曾过问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你们男人在自大与自以为是上面倒真是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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