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在做菜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轻轻地“哦”了一声。 长青继续:“冯舍人家的五公子被二爷一脚踢得,断了脊椎骨,瘫了,就这样,冯舍人下午还亲自过来向二爷请罪,不过二爷没见他,叫管家给打发出去了,说来这小子也是大胆,我们秦府是什么人家,他也不掂量掂量,胆敢擅闯内宅,还被二爷撞见了,这不是自己寻死吗?“ 阿檀把头埋得低低的,幸好炉火旺盛,她的脸涨得红扑扑的,旁人也不觉得异样。 长青的嘴巴碎得很,虽然阿檀没和他说话,他一个人自得其乐地也能说个没完:“还有,听说卢家的表姑娘开罪了二爷,被老夫人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了,大家伙都在猜,还是和三爷的那场全鹿宴脱不开干系,你说说看,三爷运气怎么就这么背。” “嗯嗯。”阿檀点了点头。 表姑娘如何,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阿檀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思却转到秦玄策身上去了。她不是那种轻狂的人,自然不会觉得秦玄策做那些个事情是为了她,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替她出气了,所以,虽然他坏心眼地欺负她,但是论理,她也该感激他的,是不是? 阿檀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她想了想,从旁边的筐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决定额外给秦玄策做点美味滋补的食料,表达一下她的谢意。 “嚯,这么大。”长青瞥了一眼,惊叹道,“可真是好家伙。”
第17章 自从观山庭单独开了小厨房,秦玄策大多时候都留在自己院中用膳,无他,只因为阿檀的手艺实在很合他的口味。 今天晚膳的时候,秦玄策吃到了鹿肉黄金卷、春笋煨鹿筋、香椿清拌鹿皮花丝等菜色,或酥脆、或醇浓、或清爽,那一头鹿被她做出了各色滋味,皆是美极。 这其中有一样肉食,是切成薄薄的圆片,咬着筋道有嚼头,肉质又鲜嫩,沉浸着酒香,秦玄策吃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道菜的味道格外浓郁,他十分受用。 可是直到这一餐饭吃完了,也没有看到阿檀的身影。 想来也是,在厨房做事的丫鬟通常是不到主子房中的,何况,她今天被气哭了,更是要躲得远远的。 秦玄策不知为何,心中不满起来,他看了一眼在站在旁边服侍的长青。 可惜长青没有理解主子的眼色,茫然地道:“二爷没吃饱吗?可是要厨房再上点菜?” 秦玄策面无表情,继续看着长青。 长青被看得心里发毛,犹豫地道:“还是今晚的菜色不合二爷的胃口?” 这个话提醒了秦玄策,他沉吟了一下,矜持地道:“菜色甚佳,去,把厨子叫来,我要打赏。” 主子这么发话了,长青马上叫了阿檀过来。 阿檀进来,站得远远的,声音小小的:“见过二爷。” 她的头垂得很低,秦玄策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看见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顺着下巴往下,是一小截雪白丨粉嫩的脖子。 咳,不能继续往下了。 秦玄策马上把目光收了回来,用沉稳镇定的声音道:“你的手艺愈发长进了,赏你十两银子,日后更要用心做事。” 十两银子,差不多了,她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吧,杀伐果断的大将军难得出现了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他不想去追究这种情绪的由来,在自己无意识的状态下,又看了看阿檀的脸色。 果然,阿檀抬起了头,露出一点害羞的笑容,她的表情总是那么柔软,无论欢喜或者生气,都是娇娇怯怯的,仿佛挠在人的心尖上。 “是,谢二爷。” 阿檀的声音很好听,很少有人能像她这样,把这个“谢”字说得如此婉转妩媚,至少秦玄策听了觉得特别入耳。 或许是为了多听听她的声音,秦玄策随口找了个话题:“那道是什么菜,甚合吾意,明日可再做。” 但阿檀看了一眼,却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六头鹿,只有两头是公的,另外一根鹿鞭白天的时候三爷在南苑用掉了,如今要再得新鲜的,得让管事的去庄子上取……” 秦玄策一口气没顺好,突然咳了起来。 看得阿檀有些不安:“二爷,您没事吧?” “没、事!”秦玄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很好!” 是吗?阿檀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方才说,这个……是什么来着?”秦玄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嗯?”阿檀的桃花眼睛清澈如秋水,神情娇弱又无辜,“鹿鞭啊,我用了鹿茸酒炖煮的,最是肥润滋补之物,二爷爱吃,回头叫管事的多备几根,我给它晒干了存着,做起来又是另外一番风味。” 她曾经听大师傅说过,虎鞭太猛、羊鞭太膻,鹿鞭最好,这东西凡是男人没有一个不爱的。大师傅是个无根之人,其实算不上真的男人,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特别火热,让阿檀印象深刻。 再说了,大将军不是就爱大荤大补之物吗,投其所好,果然对了,大将军这会儿就显得特别激动,好像、好像……手指头都有些颤抖。 呃?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阿檀凭着本能开始偷偷后退。 秦玄策深深地吸气、再吸气,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案,怒道:“我不吃这个,谁叫你做这种古怪东西的?” 阿檀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漂亮的眼眸原本水汪汪,马上变成了泪汪汪,怯生生地道:“我听人说的,这东西对男子大有裨益,我还专门问了陶嬷嬷,她也说好的,我实在不知二爷与寻常男子不同……” 她越说声音越小,终于在秦玄策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中败退下来,捂着嘴,一脸惊恐之色,嘤嘤呜呜的,像兔子一样逃窜而出,连那十两银子也不要了。 秦玄策果然睡不着了。 是夜的月光宛如流水,落在指尖,却觉得滚烫。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造反起来,血液嚣张地沸腾着,涌向一个地方,像春天的树破土而出,势不可挡。这令他十分难受,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体。 早春时分,静夜深寒,但他一直在流汗,把枕巾都打湿漉了,他闻到了一种浓烈的、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秦玄策急促地喘.着气,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良久不得安宁,一闭上眼睛,种种绮念就纷沓而来,他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让他愤怒、又掺杂着一点说不出的欢愉。 这种异样的感觉终于令他无法忍耐,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头冲进了浴室,脱下衣物,打了一桶凉水,当头淋了下来。 “哗啦”一声,冰冷透骨。 他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身体的热度却没有丝毫消退,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剑拔弩张,甚至更加凶悍。 秦玄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他向来对自己强悍的体魄引以为豪,但这当口,他却恼恨起来,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简直不成体统。 在那么一瞬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里一掠而过,仿佛是一个旖旎的梦境,带着桃花颜色。 不敢深思、不敢琢磨,稍一转念,就觉得自己无端端地龌龊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泥泞,不可自拔。 他咬着牙,又打了水,一桶接着一桶往头上浇,在这冰冷的夜里,任凭冰冷的水冲刷过身体。 守夜的奴仆被浴室里的动静惊动了,点亮了火烛,在外面逡巡不敢进。 长青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在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敲门:“二爷、二爷,是您在里面吗?” “闭嘴,肃静!”秦玄策在里面呵斥了一声。 长青差点哭了:“我的爷,这大冷的天,您在干啥,您要沐浴吗?我马上叫人抬热水过来,您且稍候。” 秦玄策怒道:“不用,都给我下去。” 长青畏惧不敢多言,急得在外面直搓手,想了一下,赶紧叫人在浴室外的火道坑口烧起炭火。 秦府是奢华人家,浴室里砌筑了取暖的火道,观山庭用是最上等的银丝白霜炭,烧得又快又旺,片刻后,热融融的暖气就顺着火道传入浴室中。 才过了一会儿工夫,秦玄策就出来了。 长青急急迎上去:“二爷,您冷不冷?” “不冷,你很能干,我一点都不冷。”秦玄策怒视长青。他不但不冷,他热得脸色潮红,连眼底都带着一点血丝。 主子最近愈发喜怒无常,让长青很是为难,他讪讪地赔笑:“二爷,这大半夜的,怎的不睡,可是哪里不舒坦?” 不说犹可,一说这个,秦玄策就冒火,他沉下脸:“去把那个谁……哦,对了,她叫阿檀是吧?”他终于记住她的名字了,咬牙又念了一遍,“对,阿檀,就是她,把她叫过来。” 长青这次不敢啰嗦,马上去把阿檀提溜了过来。 阿檀睡到一半,被人揪了进来,心里直犯迷糊。 秦玄策的房间里烛火通明,弥漫着一种近乎麝香的气息,又带着淡淡的腥味,好像某种猛兽在这里刚刚打滚过,空气里还残留着野性的味道。 阿檀一进来闻见这味道,就觉得有些心慌。 秦玄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他的头发还没大干,披散下来,带着潮湿的水气,随便搭了一件黑金云缎长袍,衣领半松,露出他胸口的肌肤,那刚硬的肌理和色泽,充满了强悍的侵略性。 阿檀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怎么转的,一下子想起了当日见到秦玄策沐浴的情形,她的脸“刷”地涨得通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嗫嚅着问道:“二爷有何吩咐?” 秦玄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脸红,为什么脸红?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对了,秦玄策猛地记起,这个妖妖娆娆的小女人是他的通房丫头,他愈发恼怒起来,好像被人在背后用针扎了一下,刺得难受。 无怪乎她有意无意各种诱惑,这婢子果然不正经,他当初就不该把她留下来,秦玄策恨恨地想着。 灯光下,秦玄策的眼睛有些赤红,带着一种凶悍的意味,把阿檀看得毛骨悚然,她觉得大将军这会儿仿佛饿极了,在打量着她,考虑该从哪里下口咬住,她胆子小,心里一害怕,就开始泪汪汪,眼底的水波如同四月里的烟雨,朦朦胧胧的。
第18章 秦玄策的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来,看见她的泪光,又下意识地收住了。 房间里变得安静起来,奴仆们立在下方,颤栗不敢言语,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的声响,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急促得很。 阿檀瑟缩着,等了半天,不见秦玄策发话,她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一步,怯怯地问:“二爷若无事,我……可以回去睡了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4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