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往下擦,在脊椎骨下面的部位,阿檀更慌了,手都发抖,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处。 秦玄策闷哼了一声,好似有火花沿着脊椎窜了上来,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绷紧了肌肉。 阿檀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二爷身上到处到是疹子,要一一擦洗过去,我很用心的。” 越描越黑。 秦玄策的声音有点沙哑,低低地呵斥道:“闭嘴。” 阿檀心虚地低下头。 那个角度,却正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位置。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有一百只蜜蜂绕着她飞来飞去的,把她绕得迷糊了,她不期然地转过一个怪异的念头,好像……挺翘的…… 秦玄策见阿檀半晌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一脸茫然的神情,直直地盯着某处。 他满心恼怒,却又在恼怒中生出一丝丝得意,板起脸,凶巴巴地道:“你在看什么?” 阿檀被惊醒过来,脸上烫得咕噜咕噜地冒泡泡,她惊慌失措,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连连摆手:“我没看,什么都没看……” 好了,再低头,视线继续往下,是他的大腿,肌理劲道,每一寸都蕴含着强硬的力度,特别长、也特别直。 阿檀的身体晃了两下,手里的布巾“叭嗒”掉在了地上。 “没看?还没看?你看得都发呆了。”秦玄策倨傲地抬起下颌。 阿檀终于忍不住,“嘤”的哭了,捂着脸,夺门而逃,慌乱之下,路都没看清楚,“哐当”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笨。”秦玄策又气又笑,转身过来,上前几步,想要扶住她。 阿檀却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抱着头,窜了出去。 秦玄策浑身精赤,终究不敢再追。 只听得外面一阵惊呼:“苏娘子、苏娘子,你怎么了,来人啊,苏娘子晕过去了,快叫大夫再来一下。” 秦玄策以手扶额,嘴角又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 总之,这日的午后,就是一片兵荒马乱。 阿檀醒了之后,躲到槐花树下去了,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谁都不要看她。 秦玄策沐浴过药汤,疹子开始消褪下去了,但似乎身体还是痒痒的。 他端着冷峻的神情坐在那里,仿佛威严又正经的模样。 阿檀躲了一会儿,心中不安,从槐花树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偷偷地看他。 正好他的眼睛望了过来。 两下视线接触,逮了个正着,她羞红了脸,又缩了回去。 秦玄策觉得更痒了。要不要把她抓过来,叫她挠挠胳膊、捏捏肩膀什么的? 他正严肃地思量着这个问题,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士兵在外面呼喊。 秦玄策脸色一沉,马上收拾心绪,站了起来,握紧手中长剑。 战马嘲风倏然仰头,发出“咴咴”长鸣,院子里的黄狗大声地吠叫了起来。 早上那两个西向巡逻的士兵直接策马到了院门口,跳了下来,带着一个商旅模样的男子,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将军,前方有变。” 他指了指那商旅:“我们在此处西向三十里的官道上遇到了一队行商,原本在凉州一带做买卖,听说突厥人打过来了,他们全部跑回来了。” 从南边往北边行商的人,携带的往往是江南的丝缎、瓷器、茶叶等精细物件,转手买了,再从北边带回牛羊马匹等物,运回中原之地贩卖,但这个商队从北方归来,队伍中却不见牛羊马匹的影子,而且神色惊惶,一路逃窜,士兵见状蹊跷,便拦下问了个究竟。 被带回来的人是商队的头领,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此时衣裳狼狈,他不知道秦玄策是何身份,苦着脸道:“大人,东突厥的蛮子打过来了,安北降了,只剩龟林和庐州两府尚在抵挡,凉州的城门都关了,刺史严大人叫我们这些外人赶紧走,这里离凉州近,也不安全,我们得跑到定州再做打算。” 这消息犹如惊雷一般,饶是秦玄策沉稳如山,也不禁勃然色变:“安北降了?阿史那摩胆敢如此!” 突厥原有东西二部,早前宿怨深重,争斗不休,西突厥势弱,转而投入大周寻求庇护,周天子将其部落安置于安北,用以牵制东突厥。这十几年来,西突厥对朝廷恭敬顺从,首领阿史那摩率部为大周朝廷戎守边境,更是忠心耿耿的做派。 五年前,回纥犯边,原先的安北大都护将军战死,高宣帝遂命阿史那摩接任大都护一职,谁知竟有今日之变。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秦玄策略一沉吟,肃容道:“龟林和庐州守不住,传令,即刻出发,前往凉州。” 村长一家人都十分惊恐,李氏婆媳抱着瑟瑟发抖,老村长不停地叹气:“又要打起来了吗?才安生了没几年,这可如何是好?” 秦玄策沉声道:“老丈勿忧,且去安抚村民,田间照常耕作,若有异动,不妨往山林暂避,此为吾大周国土,吾辈尚在,头可断、血可流,不可令胡马踏入关山半步。” 村长犹自不安,战战兢兢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名讳?” “吾名秦玄策。”秦玄策简单地应了一句。 村长一家及那商队的头领皆大惊,齐齐跪伏于地:“原来是大将军到此,大将军若在,草民等可以安心矣。” 阿檀终于不躲在树后面了,她蹭了过来,小脸煞白煞白的,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家国大事当前,二爷身负重责,我却是个累赘,您还是先把我扔在这儿吧,待到您凯旋之日,记得回头来找我一下。” 前头不知道是谁哭哭唧唧的,就怕把秦玄策把她扔掉,这会儿却硬气起来,真叫人稀罕。 但是,这兵荒马乱的局势,如阿檀这般倾国绝色的弱女子,若真把她扔了,也不知道回头还能不能找得到,想起来就麻烦得很。 秦玄策不假思索,伸手在阿檀头上敲了一下,怒道:“蠢笨婢子,休得啰嗦,走了。” 这一下敲得真重,阿檀的小泪花都快喷出来了,她抱紧了头,不敢再吱声。 三千玄甲军迅速整装列队,弃了马车和若干辎重,秦玄策与阿檀同骑一匹战马,向凉州方向奔去。 风骤然大了起来。 残阳将尽,斜晖如烟,长风从旷野呼啸而来,带着远方的黄沙,扑打着凉州的城墙,发出呜咽的声响。 凉州城为北方要塞,下辖武威、酒泉、金城等十郡,曾为前朝古都,内达中原,外通西域,为茶马丝绸必经之道,富庶不逊于江南,正因如此,外敌每每来犯,必争此地。 凉州城门紧闭,城墙斑驳,不知多少代将士的血撒在上面,如今已经变成干涸的黑色,城楼上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翻飞的战旗下,露出箭矢的寒光,士兵们蓄势以待,刀出了鞘,箭上了弦,紧张地等待着。 凉州刺史严兆恭听得斥候来报,登上城楼眺望,看清了远方那一列人马的旗帜后,欣喜若狂,连滚带爬地下了城楼,亲自开了城门,策马出迎。 数千骑兵奔驰而来,马蹄震震,铁甲铿锵,凶煞之气凛然惊人,当先一骑将领,骁悍英武,皎皎若烈日,持一柄长.枪,隐有风雷之势、又有山岳之姿。 除了秦玄策还有谁。 只是大将军身后还坐了一个女子,双手抱着他的腰,脸埋得低低的,娇娇小小的一团,不知是何身份,与这铿锵之势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种情形下,根本无人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严兆恭狂奔而来,还未到跟前,就大声呼喊:“大将军,您居然到了,这些日子您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 秦玄策沉稳地回道:“本待去安北,听闻情形有变,就直接到你这来了。” 严兆恭迎上秦玄策,兜马回转,和秦玄策并驱而行,两方皆未停马,汇合之后就直奔城门而去。 严兆恭骑在马上,不住眼地打量秦玄策,一幅热泪盈眶的神情。 秦玄策看了严兆恭一眼,有些诧异:“老严,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冷静些,不要如此失态。” 严氏乃凉州首屈一指的世家豪族,蒙朝廷恩准,严兆恭的祖父、父亲及他本人前后皆任凉州刺史。五年前凉州之战,严兆恭更是和老晋国公父子三人都并肩作战过,用命打下来的交情。 此时他扭头,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转过来才道:“阿史那摩反了,先前听说您往安北去,这蛮子在燕岭设了重兵埋伏,意图将您坑杀,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偏您中途又失了踪迹,我还以为……” 燕岭为安北西面的关隘,地势险峻,最宜伏击,更是进入安北都护府的唯一通道,按理说,半个月前秦玄策就该到达此处,但他却晚了许久。 秦玄策听了严兆恭的话,不禁微微一窒,旋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镇定自若地道:“幸而同行中有贵人,途中耽搁了些时日,助我避开此劫数,此乃天公定数,魑魅魍魉之辈不足为患。” 严兆恭这才放心,唏嘘道:“我就知道,大将军的命比谁都硬,没这么容易撂倒。” 凉州城门打开,迎了秦玄策一行人进去,马上又紧紧地关闭上了。 城中戒备森严,运送器械和粮草的车辆来来往往,士兵们在各处巡逻着,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面,一派紧张气氛。 秦玄策轻车熟路地朝刺史府方向去,路上就开始问话:“如今是何情形,你说与我听。” 严兆恭皱眉:“不太好,瀚海可汗不知用什么说动了阿史那摩,如今东西突厥联手起来,龟林都督刘锡江战死,庐州孤掌难鸣,都督薛迟重伤败退,带着残部投奔我这里,此刻敌军距离此处不过二百多里,四日内必然兵临城下,我已经命人加急上报长安,但这一来一回,若等朝廷的援军到这里,凉州也凉得差不多了。” 秦玄策马上听出了症结,打断了严兆恭的话:“突厥到底有多少人马?” 严兆恭苦着脸,伸出四个手指在秦玄策面前晃了晃。 四十万敌军,更甚当年回纥,而凉州府常备军马十五万而已。 秦玄策面色沉静如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果断地道:“全城兵马交由我调度,区区四十万,吾等岂无一战之力,老严,把腰杆子挺起来,别给我丢人。” 说到兵马调度之权,严兆恭的眉头打了个结,他看了看左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秦玄策道:“大将军来得正好,您得替我做主,把魏王给弹压下去,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秦玄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眉头微微一皱:“魏王怎么到了这里?他碍事吗?” 凉州地处边塞,民风彪悍,严兆恭以刺史之尊,与市井庶民相类,想到气愤处,张口就骂:“都怪薛迟那蠢才,过来的时候,把魏王给捎带上了,可把我坑惨了,突厥人还没来,那位殿下就吓得跟鹌鹑似的,只会抖,这几天叫嚷着要放弃凉州,命我将城中军马撤到定州去,简直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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