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朝他歪了歪脑袋。 景殃低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向着角落的周大人抬了抬下巴。 周大人隐藏在文武百官中央,不知道景殃在看他,正揣着手看着广南王,纠结地想着如果事情败露他该找谁当下一个靠山。 鹿白瞬间明白了景殃的意思。 借石打鸟,除掉枢密院士人,废掉广南王其中一个铁桶般的羽翼。 他本没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 他帮的是她。 鹿白站了出来,失望又愤怒道:“广南王,本公主当日险些丧命在宫墙之下,希望你能给出满意的解释!” 昭和帝沉着脸:“广南王,楚宁王说得可都是真的?你还有什么解释要说?” 广南王重重将证据摔在地上,狠狠卡紧手心,忽然笑了下道: “公主殿下,楚宁王,陛下,诸位同僚,你们误会本王了。” 他抬手朝着周隅指出,厉声道: “是你!本王看错了人,绝不会再包庇你!你要为你的错误承受后果,下狱受罚!” “什么?!” 周隅满脸震惊地抬头。 ——周家,广南王为自己犯下罪证所找到的替罪羊。 - 鹿白回到公主府,时刻打听此事后续。 一炷香后,她没等来皇宫的消息,倒是等来景殃的一封信。 信上写了此事的进展。 事情非常顺利,广南王这回被坑惨了,不得不把枢密院士人——周瑜,拿出去顶罪。 昭和帝早就知道景殃的打算,心里清楚那点小证据根本奈何不了卫氏,此番能砍掉广南王的羽翼已经算是巨大成功,于是当机立断地将周隅打入牢狱。 堂堂枢密院士人,一夕之间成了人喊人打的阶下囚。 他注定会死。 枢密院总算是被敲开一个角,不再是广南王坚不可摧的依仗与利器。 鹿白烧掉信,边朝月就匆匆来了公主府。 “你出任务回来啦?” 鹿白急忙给她倒了杯热茶,道:“最近朝廷发生了点大事,枢密院被我们……” “我知道,我听说了,事情都已经传到京郊了。” 边朝月喝掉一大盏茶,放下茶盏,道:“但事情有些失控。我是碰见了一个人才急匆匆找你。卫祁光与广南王反目,从京郊杀回来了。” “杀回来?” 鹿白一怔:“怎么回事?他不是在京郊田户看铺子吗?” “京城动静这么大,怎能瞒得过他。” 边朝月看着她,道:“广南王派人推你下宫墙那天,跟随跟了数个暗卫保护。卫祁光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啊?” 鹿白霍地起身又坐下来:“但是,我们的目标在于枢密院,那些罪名被周隅给顶了,名义上并不是广南王做的。” “卫祁光是能力与武功都不属于楚宁王的人物,你们解决掉周隅,就以为卫祁光真的会信?” 边朝月顿了顿:“我怀疑,卫祁光盛怒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爹做的那些事。” 卫祁光并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他本不该如此盛怒。 鹿白一时间没明白边朝月的意思:“那他怎么会从京郊杀回来?” 边朝月看着她,慢慢道: “小鹿,我猜卫祁光之所以如此盛怒,是因为他知道了那日推你掉下宫墙居然是广南王做的。” 鹿白愣了愣:“什么意思?” 卫祁光跟亲爹反目,因为她? 作者有话说: 他为什么要整理腰封,还要整理衣袍。
第100章 边朝月道:“知道亲生父亲是个恶事做尽的人, 哪怕全京城的人都不信,但卫祁光也会信。他太了解自己父亲,知道广南王一定做得出来。” 她看着鹿白, 道:“近日朝堂生乱, 非因你而起。无论你先前与卫祁光是否有交情, 近日都不宜与他来往。” 至少要把这段敏感时间度过。 不然徒增嫌隙。 鹿白沉默良久:“好,我知道了。” …… 卫祁光从京郊商铺回到王府后, 刀剑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无视掉周边邻里围观的眼神, 径直走进王府,推开一众拦路的侍卫, 踢开主院的门,沉沉看着院中正跟幕僚议事的亲生父亲,冷道: “破坏冬猎围栏、买通细作杀害太子、暗害公主……父王, 您真是让儿子大开眼界!” 广南王抬手示意幕僚退下, 皱眉看着他:“我现在有要事在忙,你好好的发什么疯!” “发疯?”卫祁光讥嘲道:“周隅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你当我蠢吗?您自己做下的恶事,自己不敢认?” “卫韶,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广南王怒气冲冲地拍了下轮椅扶手:“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出来, 为的不就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不明白我的苦心你就乖乖等着安排,不要坏了整个广南王府的事,逆子!” “你!” 卫祁光剧烈的呼吸着,温和眼底慢慢用上赤红:“父王,我从不知你竟是这种人!” “来人,把他带下去。” 广南王挥挥手, 冷眼看着侍卫将卫祁光带走, 道:“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否则别怪为父不客气了。” 卫祁光抚袖关上院子的门,胸膛激烈起伏着,想到当初那天从宫墙坠落下去险些当场身亡的朱红裙身影,突然伸出拳头猛地砸了下墙。 - 朝廷近日发生了剧烈的动荡,周大人身负诸多罪证,被打入牢狱,枢密院士人之职空缺出来。 广南王向来是为国为民、心怀社稷,百姓们得知他是被污蔑、而真正的杀害太子凶手及陷害公主之人是周大人之后,对广南王府的好印象便又回来了。 但部分朝廷臣子对此保持缄默。 纵然周家认下了那些证据,还差点遭遇九族牵连,但最终陛下的惩罚却没有落下来,这说明什么? 一部分臣子察觉到了朝廷的暗流涌动,开始默默疏远广南王府。 但还有一部分臣子选择剑走偏锋,备着礼物登了广南王府的门,悄悄向广南王示好。 若是卫家能改朝换代,但他们就是从龙之功,值得冒险一把! …… 景殃将证据交上去之后,任由各种流言发展,搅浑朝廷的水之后,他就在楚宁王府里闭门不出。 广南王府下一步肯定有反击,他得做好部署。 真正的党派之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景殃在王府处理完暗卫的情报信件,书房外面传来敲门声。 景殃放下书卷:“进。” 胡伯拎着小红蛇探头探脑地进来:“王爷,它吃的鼠肉干没了。” “去找廖管事。” “好嘞。” 胡伯退出去,没几秒又敲门进来,嬉皮笑脸道:“王爷,近日茶楼的话本小的没素材了,不知您有没有新的故事素材啊?” “话、本?”景殃似笑非笑地拿出匕首,慢慢把玩:“你还挺闲?” “没有没有,王爷息怒,小的告退。” 胡伯忙不迭地关门。 景殃忽道:“等等。” 那日公主府的拥抱没来由地从脑海闪过。 景殃道:“你的画本册子呢。” “……?” 胡伯没茫然挠头:“哪个画本册子?” 景殃顿了顿,冷淡道:“花牡丹。” “……什么花牡丹?” “图册。” “……什么图册??” 景殃看了胡伯数秒,冷道:“春阳密戏图。你是失忆了?” “哦。春阳……啊?春阳密戏图?!” 胡伯震惊地瞪大眼睛:“王爷,您要这个做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悄悄打量着自家王爷。 难不成是近日火气太旺,无从疏解? 但王爷从前不都是薄情寡欲吗? 还是说……上个战场,习性改变了? 可是,火气旺的话,直接叫个美人不就好了吗?再不济也可以纳个妾室。 现在哪还有看小画册来疏解的…… 就在胡伯的视线即将从景殃脸上往他外裤上移去的时候,景殃扬手将匕首扔出,精准地削掉胡伯一截头发,冷笑道: “把你的心思收一收。我有正事。” “哦、哦……” 胡伯脑门一凉,讪讪一笑离开,刚走出门就掏出话本子手稿奋笔疾书: 某日,男主人公突然问下人要小画册,试图遮掩其行为到底为哪般…… 一柱香后,他将取来的灰扑扑的画册双手呈上。 看到景殃冷漠的眼神,胡伯急忙补了句: “放得久了,有点脏。” “……” 景殃伸手接过,重重仍在案牍上:“行了,你退下吧。” 胡伯乖乖退出书房,等房门一关,他就掏出话本子手稿,撒腿奔向朱雀楼。 太好了!下一话的故事可以开始更新了! 景殃立于案牍边,皱着眉翻开春阳画册。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 他翻开第十页。 画面粗糙、纸张劣质、人物行为夸张,他甚至心无波澜。 景殃有点烦躁地拧眉。 第二次。 上回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虽然往日与女子接触良多,但从未让她们近过身,更逞论是变得坚硬。 但是与公主,确实是接触得频繁了些。 小公主十七岁了,正值定亲的年纪,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柳下惠。 看来这段时间他确实与她走得太近了。 景殃直接扔掉画册,转头就看见被放在案件上的桃花酥,他捏起一枚尝了尝,清甜带香,味道不错。 他盯着桃花酥看了片刻,将它放回去,唤来吩咐廖管事,淡淡吩咐: “以后将桃花酥都撤掉。” 廖管事瞄了一眼已经被吃了一口的桃花酥,默默道: “是。” - 朝廷动荡的这几天,鹿白过的颇为清净。 广南王陷入了风波,于是开始给疆苦之地的百姓施粥做善,言行低调,挽回不少名声。大家渐渐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他忙着做好事,也没时间找事了。 最主要的是,景殃这阵子不来公主府了。 鹿白不懂景殃在忙什么,失落的同时隐隐也松口气。 他不来也好,她正好把乱掉的心思给掰回正轨。 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卫祁光和裴焕分别给她寄了一封信。 卫祁光没说什么,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道歉。 另一句是,以公主为君友,乃人生之幸事。 墨竹不懂:“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鹿白给他回了信,道:“他是说,出了这种事,如果还能以君子之友继续相处,那么将是他人生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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