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男男女女,衬得他们俩个像兄妹,格格不入。 鹿白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渐渐地落后景殃半步。 一炷香后,景殃脚步顿住,回头啧了声:“跟我走在一起是没面子还是委屈你了?” “……”鹿白瞪着他:“景殃,你好自恋!” 景殃似笑非笑道:“你还走不走了?” “走!跟你走在一起多有面子,当然要走。” 鹿白气鼓鼓地超过他,腰间坠着小铃铛叮叮咚咚地响,娇哼道:“但是我走累了,腿疼,你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必须跟我并排。不然……不然我就跟你生气。” 景殃轻嗤一声,跟上她纤瘦的背影,懒洋洋地道: “微臣遵命,小娇气包。” …… 往里走,摊贩卖的东西愈发奇怪。 鹿白跟着景殃在摊贩行人之中穿行,走到闹市拐角,看到一个摊位上放着透明长筒状的鱼鳔,旁边围了许多伴侣。 她直觉感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觉得好奇,正欲走近看看它的用途,整个人就被景殃拎着衣领子拉到另一边。 “?” 鹿白扭头看他,不解道:“你突然拉我干什么。” 景殃目光从那些鱼鳔上一掠而过,冷淡道:“你太慢了,走快一点。” 鹿白没察觉到他的催促意味,对着透明鱼鳔探头探脑: “你看看那个,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景殃瞥她一眼,直接伸长手臂把她拉到另一边去,走在她旁边隔绝她的视线,道: “你又用不到,管那做什么。小小年纪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那鱼鳔那么瘦那么窄,明显不是正经商贩,再给她带歪印象了可不太好。 “哦,好的吧。” 鹿白把鱼鳔抛到一边,忽而想起一茬事,道:“等等,你刚刚说你的目的地就是这处闹市,对不对?” 景殃颔首道:“怎么了?” 太好了,可以分开走了! 鹿白|精神一振,顿时尴尬也没了,心里也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慌了,压下愉快,暗示道: “那你快走吧,我自己去就行,不能耽误你跟美人幽会。” “那怎么行?美人哪有我的小公主更重要。” 景殃懒洋洋地摇着扇子,瞥了一眼她露出大半个领口的胸脯,眉头轻皱,伸手把她的衣领子往后拽了拽,道: “我要是不送你,回头你被人欺负了又得告我的状。” “那既然你非要送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鹿白继续跟他并行,边走边道:“我看你一直在看周围的人,你在找什么?” “我等人,一个风月楼的女子。” 景殃在寻找时五,信口扯了个谎。 这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 鹿白没有多想。 七拐八拐地终于穿过闹市,远离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摊贩,鹿白不由松了口气。 走出闹市的灯火,四周安静很多。 两边的行人也逐渐减少,但都奔着同一个目的地—— 鹿白抬眸,看到前方遥遥矗立了个台子,上面摆满了未折好的花灯。 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放花灯。 只是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鹿白向四周望了望。 远处阁楼上有个很大的刻漏,她眯眼看了看,大致估测了下,感觉时间尚且充足。 在等到从玉来之前,她还可以玩一会。 鹿白扯了扯景殃的衣袖,撒娇说:“景殃,我们要不要一起放花灯。” “不放。”景殃收拢衣袖,理了理褶皱。 “好歹我还追了你这么久,听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有个小跟屁虫了。你总是不回应我,我多丢脸。”鹿白再度扯了扯他的袖口,娇声娇气地道: “好不好嘛,你陪我一起。” “你要放就快点放。别扯衣服。” 景殃再次拽回袖子,道:“你那闺中姐妹还没来吗?” “嘁,你好无趣。” 鹿白走到旁边挑了个未折好的花灯,伏身在高台上,一边折一边说: “你不放,我就自己放。你看你这么没有情调,以后必然没姑娘喜欢。我实话实说,那些花楼的女子都是居心不良,哪里有我诚恳。不如你等我长大,我们双宿双飞。不然你要是这样子,估计要孤身一辈子……而且你不知道吧,这个花灯可以许愿家人顺遂平安的,但你们景家……” 景殃对她的碎碎念嗤之以鼻,中途甚至没有在听。 但鹿白说到最后,景殃不知道被哪个字眼戳中,突然来了兴趣似的,慢悠悠捞起一个花灯,打量了下。 鹿白有点莫名地抬头:“你不是不放吗?” 景殃把玩着半成型的花灯,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衬着桃红色灯纸,优雅又散漫,在晦昧夜色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流感。 闻言,他淡淡瞥她一眼。 “我改主意了。” 作者有话说: 鱼鳔……你们都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吧?=w= - 明天有肥章!!
第45章 “……哦。” 鹿白不懂他的思维, 安静地折自己的花灯,不再开口。 沉默间。 旁边又来了一对年轻的公子姑娘,两人大概是刚成婚不久, 腻腻歪歪地在一起, 说话也不收敛。 女子娇嗔地看了男子一眼, 视线一转,惊呼道:“呀!这里有个石碑!” 鹿白好奇地看过去。 角落昏暗, 草丛中果然藏着一个石碑, 上面刻着三个字: 南皎河。 三个大字下边有数行小字,介绍着“南皎河”名字的来历。 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 男子搂着她的腰,给她念了一遍。 鹿白离他们不远,正好听了一耳朵。 原来“南皎河”之所以取名“南”与“皎”, 是有一个简单但凄美的民间爱情故事。 在很久以前, 这条河叫做南河。河边住着一对夫妻,两人都是平凡百姓, 由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快成了亲。 男子每日都要出去做零工挣钱, 女子就留在家里缝补衣物、料理家事。男子早出晚归, 女子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所以哪怕成婚很久,两人也没有发展出什么感情。 至少男子认为,两个人没有感情。 虽然如此,但是男子对待女子仍然相敬如宾。后来,男子靠着自己的本事, 挣了大钱, 更加投入工事, 常常在外许久不回家。 后来,等男子衣锦还乡,买了一堆东西回去给夫人,才知道自己妻子已经病入膏肓。 原来她每夜每夜都会给丈夫留灯,熬夜太晚,白日又辛苦干活,身体早已垮掉。 女子治不好了,很快就病逝。 男子收拾妻子的遗物时,看到妻子留下的信,突然泪流满面,收拾干净家当,离开了京城,再也不愿回来。 周围相邻不明白原因,找到妻子留下的那封信,才知道,原来女子爱恋男子多年,一直都瞒着男子,每夜都会留一盏灯,等他回来。 因为男子久不归家,她是无人帮扶,劳心劳力,久累成疾,硬生生熬成重病的。 男子是她的天,是地,是支柱,她知道丈夫外出辛苦,知道丈夫回不来,却无力改变结局。 众人唏嘘不已,看到信的最后,女子留了一段话给男子。 这个平凡的女人,将千言万语的情话,都汇聚在这里: “如有来生,希望我们能出生于权贵世家,平安顺遂,衣食无忧。没有离别,没有金钱之痛。 如有来生,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个故事本身是凄美的。 但是由于南皎河的存在,它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故事现在不再表达悲哀的感情,而是通过诗句寄托情愫,既代表情人间心意相通的祈愿,也表达了闺阁姑娘对未来夫君的美好期许。 总而言之,是好的寓意。 鹿白听完,心下有些感慨,直到旁边那对年轻公子小姐走远了才回味过来。 景殃已经折好花灯,催促她:“发什么呆。” 鹿白感叹道:“所以南河才会加了个皎字,改成南皎河,这里才会成为乞巧节的必来之处吗?” “不知道。”景殃往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找到人,侧眸看过来,啧了一声,“你还放不放了?” “放放放。” 鹿白三两下把花灯给折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四处搜寻来一支墨笔,笑道: “这个花灯写愿望很灵验的!我要把愿望写上,你要不要来?”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景殃点了点头: “可以。” 鹿白笔尖一顿,惊奇地看着景殃:“你居然愿意写?” “为什么我不能写。” 景殃也从旁边拿了支笔,刷刷刷写下几个字,龙飞凤舞。 鹿白写完,看到景殃也停笔,好奇地凑过去:“你写的什么愿望?” 景殃合上花灯,指骨敲了下她的脑袋,语气辨不出情绪: “少好奇,活得长。” “好吧。” 鹿白摸了摸脑袋,拿着花灯走到南皎河岸边,欲要放走花灯时,忽而偏头看着景殃,眉眼弯弯道:“你就不好奇我的愿望吗?” 景殃语气淡淡:“不好奇。” “跟你有关的。”鹿白扬了扬花灯,稚气却精致的眉眼被朦红的灯火照出一片光影,“你真的不看吗?” 景殃欲要再次开口拒绝,但看到小姑娘站在面前,一脸期待的模样,蓦地停顿一瞬—— 他或许应该拒绝得委婉点。 但这一眨眼思考的功夫,鹿白就快一步把花灯内部露出来,双颊漾出甜甜的梨涡,笑眼弯弯地捧到他眼前。 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写成的诗,映进眼瞳里。 景殃猝然看见的同时,听到她清亮甘甜、字句清晰、格外认真的嗓音: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喧闹的尘世中,这句轻软的声音宛如清凌凌的涧泉,在燥郁空气里缓缓化开。 话音一落,鹿白不等景殃阻止,就把花灯放进了河水里。 花灯载着期许,飘向远方。 - 南皎河下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从玉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如约赶回京城城南。 她特意去成衣铺买了一身年轻女子的衣裳,别扭地换上之后,藏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刀,这才来到南皎河下游处。 她做出一副悠悠闲闲来逛玩的普通女子,四处张望,观察地形。 河面上,一艘游船驶来,船夫瞧她的打扮,无甚热情地喊了一嗓子:“坐船喽——来回五两银子——” 从玉打量了下游船:不惹眼,安全性好,无人打扰。 她心下满意,正要想法子联系宁蕖郡主,就察觉自己身旁又来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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