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文墨阁丰厚的盈利终究是被盯上了。 窗外暮色渐临,给公主府窗檐投下朦昧的夕影,斜着照在鹿白的脸颊上。 她闭了闭眸,沉默片刻,睁开眼睛,冷静道:“走吧,我现在过去。” “是!” 店小二大喜,急忙去驾马车。 鹿白披了件纯白的狐裘斗篷,走出卧房,去后院坐上马车 店小二驾着马车驶出公主府。 鹿白掀了掀马车帘子,目光触及不远处的楚宁王府,眼睫颤了颤。 她不去的话,景殃或许会找她问几句,敲敲她的脑袋以示不满,但最终也不会太在意。 但她如果选择赴约而导致文墨阁的生意被耽搁,那她辛辛苦苦两年的成果就没了。 并且,她昨晚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 所以她哪怕不去赴宴,也不算失约。 片刻后,鹿白狠心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对店小二道: “加速行驶,尽快赶到文墨阁。” “是!” 店小二猛甩缰绳,疾速向前驶去。 - 朱雀楼,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此时,天字一号房。 中间宴桌上摆满了色泽漂亮、香味扑鼻的佳肴,鲈鱼、豆腐、拔丝芋头……每盘都是厨子用心制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除此以外,桌上各种糕糖酥、红豆酥、莲子酥一应俱全,一看就是女子爱吃的东西。 只是,菜肴被放了颇久,哪怕房内有炭火,在冬日里依然渐渐冷掉。 两双银箸整整齐齐摆在一处,从头到尾都没人动过。 景殃站在窗边,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良久后,他侧眸问店小二: “现在是几时了?” 店小二打量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打了个哆嗦道: “东、东家,现在是酉时三刻……” 景殃收回目光,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客人,长长鸦睫遮住了眸底的一片幽深晦暗。 他低声缓缓重复一遍:“酉时……三刻。” 他不到酉时便在天字一号房等待,如今酉时三刻,他等了她将近半个时辰。 她仍然没有来。 房门忽然被敲响。 景殃蓦地回头,唇边的笑意刚刚勾起,褚一就推门而进,道: “王爷,属下前去查看,公主殿下未在公主府里。” 他等了片刻,没听见主子回话,疑惑地抬头,就看见自家王爷冰冷漠然的眼神。 褚一:“?” 他惊疑不定地开始反省,难不成……是他汇报得太简洁了? 不然主子为什么一副想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样子? “知道了,你下去。” 景殃转过身,目光透过窗子落在街头遥遥矗立的公主府上。 看了良久,公主府都没有人出来的迹象。 景殃手指微微攥紧,喉咙中发出一声轻嘲的嗤笑。 他终于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他,景无晏,居然也会被人放鸽子。 好。 很好。 “把盘子都撤了处理掉。” 景殃越过店小二,丢下一句吩咐,径直离开朱雀楼。 公主殿下长大了,如今学会翻脸不认人了。 这岂能行? 好歹是他半养大的小娇娘,不声不息玩消失是何意? 他今晚非要看看那小狐狸正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他浪费粮食,各位宝贝不要学他!
第79章 鹿白赶至文墨阁的时候, 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一个生得尚算俊朗、身上穿着华贵,但面上满是嚣张的世家大族二世祖站在铺子最中间,指着最里面一副名贵的山水画, 跟掌柜吵成一团。 掌柜辩不过他, 气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鹿白在暗处听了好一会, 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名纨绔二世祖叫做周成佑,前来文墨阁买画, 可谁知他站在店铺镇店之宝之一的山水野鹤图前面观察半天后, 忽然闹着说这幅画是赝品。 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周成佑还在吵, 被掌柜气到了,转而面向看热闹的百姓,气愤道: “大家不要相信掌柜的一面之词!本周公子见面这副山水野鹤的真画, 那可是陛下送给公主殿下的名品, 怎会在这里?” 这句话的威慑力就强多了,让众人纷纷点头。 掌柜气的不行, 据理力争道:“周公子此话太过分了!我们东家是从公主殿下那里拿到的真画,不信你问公主去!” 周成佑翻了个白眼, 嗤道:“此名画是我要献给一个前辈的珍礼, 哪怕是公主来了也是本公子占理!” 鹿白听着他大放厥词,心情有些微妙。 她自己就是公主,是东家,她怎么不知道真画何时跑到这莫名其妙的周公子手里? 围观众人一时不知相信谁,互相讨论起来。 这文墨阁在皇城中生意颇好,素来守信用, 但若是卖假画…… 鹿白凝神沉思起来。 要是直接亮明公主身份, 确实能解决麻烦, 但这样就不好再调查后续…… 周成佑向旁侧走了走,正欲劝解众人不要再来此店买画,门口支着的木棍突然砰一声倒下来,直直横在他脚下。 他一时不查,脚下狠狠趔趄,栽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下一秒。 一双锦靴出现在门口,慢条斯理地踏入铺子。 鹿白一愣。 这双墨白色靴鞋,好生眼熟。 她尚未思考出来者是谁,就看到渐黑夜幕下,景殃穿着墨白鎏金锦袍走进铺子。 他今晚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长发用墨冠高高束起,神情冷峻,桃花眼里无甚笑意。 下一秒,他淡淡朝鹿白呆着的角落瞥过来一眼。 鹿白僵在原地,心道糟糕。 没等她给出合适的反应,景殃便移开目光,走到周成佑面前,垂眸俯视他。 周成佑狼狈地爬起来,摸了摸脑袋,看见来人,畏惧与愤怒交加:“楚宁王?您刚刚回京就仗势欺人,我要告诉陛下!” 鹿白:“……”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是来找事的,可能是真的以为文墨阁里卖的是赝品。 景殃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的冷漠丝毫不掩警告,道: “掌柜是本王信任的人。你说山水野鹤图是赝品,那现在就拿出证据来给本王。” 周成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了看懵逼的掌柜,又看了看神情冷漠的楚宁王,憋红了脸也没挤出一句话。 可他明明买了副山水野鹤图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景殃的出现一下子将闹事气氛平息,他的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类似圣旨的存在,不可能会作假。 百姓们的看热闹方向骤然变了。 有人煽风点火道:“小子,你知道这店是谁的吗?” 他们不知道,但看楚宁王这亲自前来给掌柜撑腰的模样,东家身份也必然不简单。 不趁现在攀附一把,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我,枢密院士人之嫡子,周家周成佑!” 周成佑气急败坏,决定为自己证明一下,大声道:“你们等着!下次我拿来山水野鹤的真画过来,我们对一对!” 说完他瞪了一眼景殃,气呼呼地大步离开。 景殃没有分给他丝毫眼神,只淡淡转了转眸,漫不经心地打量起这间文墨阁。 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店铺很快冷清下来,唯留几个客人挑选珍品。 掌柜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景殃,有点不明白眼下的状况,偷偷挪过来,小声道: “东家,这位……楚宁王,他为何突然来此?” 鹿白沉默一瞬。 她着实没想到景殃看她没去赴约,会亲自追到这里来找她。 鹿白抬了抬眸,见景殃自顾自地欣赏着铺子里的珍品宝贝,不说话,也不看她,心里便有点没底气。 她想了想,道:“下回你再看见他,挑个珍贵的宝贝送给他。楚宁王帮了我们,我们不能白白占了便宜。” 远处,景殃眸光微顿,似笑非笑地瞥过来。 鹿白下意识躲开目光。 景殃立在展览架前,无声打量她良久,低低嗤了一声。 鹿白心里有点虚,假装没听见。 掌柜忧心忡忡地道: “东家,我们下次要不要把周公子拦在门外?他再来捣乱会影响咱们生意的!” 鹿白思及方才周成佑那句“枢密院士人之嫡子”,心念一动,道: “不必。他想来就来,我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两年前,在景殃把杀国师的仇人以礼物的方式呈给她之后,她就认认真真地调查了广南王手里掌握的势力。 有边朝月帮忙,她查得尚算轻松。虽然了解得仍然不够全面,但至少她知道的是—— 枢密院宛如铁桶,被广南王牢牢掌握在手中。 朝廷两大中枢权利部门,一个是中书省,另一个就是枢密院。 中书省在文,枢密院在武。 两个部门一起,堪称朝廷最鼎盛最不可动摇的权力中心。 有裴焕在中书省,她不用过多担心。 但枢密院是连昭和帝都不敢轻易去触碰的部门。 同时,它也是广南王为何久退朝廷,已然坐拥如此盛望的原因。 鹿白先前正愁没办法接触广南王手里掌握的核心势力,如今机会就被周家送到了眼前。 山水野鹤图……到底是要献给哪位先辈的? 周成佑是个傻的,她正好可以利用他的嚣张和不备,暗地去调查一下周家,看看广南王所图为何。 掌柜应声,恭敬退下。 鹿白偷瞥景殃,见他仍然神情淡淡地看着铺子珍品,脚底抹油欲要开溜。 “去哪?” 景殃手里掂着一卷不知从哪捞来的诗词簿,唇角一扯,眸底没什么笑意地看过来。 鹿白背脊一僵,僵硬地扭头看向他。 他立于她四五米远之处,目光定定了一会,忽然扔下诗词簿走过来,低垂的眼眸透着几分幽深: “不来赴约,怎么不说一声?” 铺子内的客人皆已付账离开,掌柜和店小二默默溜到了旁侧休息雅间。 此时空气极为安静,甚至静得有几分逼人。 “……抱歉。” 鹿白抿了抿唇,偏头避开他的直视:“我忘了。” “嗯。” 景殃立在她身前,似是随意一站,又似是在拦她离去的路,慢慢道: “没关系。” 他定定打量着她。 小姑娘已接近到他下巴处,肌肤似玉、胜于春雪,他由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她浓卷的睫毛以及翘翘小鼻尖。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宛如纯玉羊脂的脖颈,胸脯微微鼓起,腰肢纤细,上面总是系着的彩绳铃铛早已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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