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搜刮了一下词句,夸赞道:“料事如神。” 宋濯轻笑一声:“是也不是。” “嗯……?” “世家既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亦可沿其道而为之,今日之局面确实早有安排。只是,出了稍微的变数,倒也无伤大雅。”他短暂地结束了对她的侵扰,墨眸粲若寒星,深邃而专注地望着她,轻叹一声,“你便是我唯一的变数啊,蓁蓁。” 姚蓁微微睁大眼,短促了“啊”了一声。 宋濯无奈的笑,揉她的发顶:“在水牢中那样精明,怎地现今变傻了。” 姚蓁步伐一停,勾着他的衣袖,眸光潋滟地望着他,湿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柔声陈述道:“被你吻的。” 宋濯眉尖微挑,低低地笑,眼角眉梢,漾着从未有过的明灿情绪。 二人走走停停,一路走到姚蓁先前居住的那间房屋前,推门而入。 甫一入屋,宋濯通身的气场随之一变。 他微微用力,将她抵在门扇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昳丽的眼眸中危险光芒隐现。 姚蓁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双手推在他胸膛前,本能地挣动闪躲。 宋濯眼眸微阖,单手制住她纤瘦的手腕,令她难以动弹。 冷玉似的长指扣着她纤柔的腰,绕过她平坦的小腹,缓缓向上,揉了一把。 姚蓁娇哼一声,颤抖了一下。 她面上胭脂色更甚,又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娇哼着不满道:“你的伤要紧吗,需不需要处理一下?如若伤势无碍,身为主帅却不去领兵,舍本取末的做事,当为失职——” 她用娇娇软软的声音说着正经的话。 宋濯冷笑一声,忍无可忍,俯身用唇堵住她余下的话语。 “现今有更要紧之事要做。” “……什么?” “做你。” - 远处,大军气势如虹,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世家据地。 叛军被打的落花流水,狼狈不已,降服求和。 尘埃落定。
第109章 结局 随着世家据地的被荡平, 即使叛军势力分散在四处,尚未攻破,战局亦已定, 只待逐一击破。 各地的叛乱势力趋于平定,岭南之战获胜后, 骊兰玦带着吴地驻军赶到荆州,同大垚军队主力汇合。朝廷的兵力愈发强盛,藩王余孽以风卷残云之势被清剿, 叛军再无翻身之地。 任凭往先如何威风,如今只落得个辙乱旂靡、一败涂地的下场。 世家的败局已定,以宋韫为首的世家顽固派却冥顽不化,妄图负隅顽抗, 集合仅有的兵力向西南疆域逃去。 宋濯将朝中事务安置好后,亲自带兵去追剿。 战事初定, 世家失势,朝堂更迭, 须得有人前去镇压。 此前由于世家放出的流言, 姚蔑的帝位岌岌可危,并不足以服众, 朝中尚有诸多事亟待处理。 因而此行, 姚蓁并没有随他前往。 同薛林致汇合后,她被骊兰玦护送回望京。 - 到达望京时, 已是初秋。 姚蓁离开望京已有半年之余,如今回到望京,这座古老巍峨的城池仍旧同她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威严而又庄重。 唯一不同的是, 叛军兵败如山倒, 沧海桑田,如今再无可以威胁到构建太平盛世的势力。 饱经世变后,再进入宫城时,姚蓁心境豁然,再也不觉得如身陷牢笼,反而有有种如鱼得水的自在感。 朝堂官宦,此先已被宋濯以雷厉手段肃清。 姚蓁返朝后,并未废多少力气,便将诸多事物尽数安置妥当。 仲秋的某一日。 夏朝后,姚蓁乘撵去往议政殿,意外地在殿前遇见了一个人。 一身轻铠的骊兰玦。 他站在玉阶上,神情似是在等人。 秋日明暄的日光洒在他的铠甲上,如同金光织落。 长期的征战令他的面容沉毅许多,轮廓硬朗。 姚蓁坐在鸾撵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意外地发现如今的他像极了骊将军。 原本的他,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姚蓁总以为他同骊夫人更为相似一些。 而如今,历经战事后,他变了太多太多,身上的书生意气尽数褪去,承袭了父亲的英挺面貌与骁勇善战的性格,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将领。 姚蓁看着他,有一瞬间,以为见到了骊将军。 鸾撵缓缓向前移动,骊兰玦发现了她,躬身行礼。 姚蓁走下鸾撵,缓声道:“平身。” 她在他面前三步之外,停下脚步。 她有些踟蹰,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因在荆州、尚未同宋濯分别时。 骊兰玦曾数次欲同她说些什么,皆被宋濯从中作梗,拦截阻挠。 宋濯蓄意同她亲近,继而使骊兰玦知难而退。 饶是姚蓁愚钝,也渐渐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了骊兰玦对她的心意。 骊兰玦当为良人,但非为她的良人。 她有宋濯了。 踯躅一瞬,见骊兰玦并没有起身让路的意思。 姚蓁便知,骊兰玦是在等她了。 她清浅的笑了笑:“表兄寻我?” 骊兰玦沉稳地颔首。 姚蓁静静地等待他出言。 骊兰玦看着她,目光闪动。嘴唇翕动一阵,欲言又止。 最后,他低声道:“殿下,还请允臣重返战场,护我大垚国土。” 姚蓁闻言,微微讶异:“如今战事方定……” “臣知道。”骊兰玦温声道,“战局虽稳,但应尚有需要臣之处。臣请出此愿,是为全父遗愿。” “舅父的遗愿?” “是。”骊兰玦笑了笑,“我是不是还未曾同你说过,父亲是如何身死的?” 姚蓁面容严肃了一些,抿着唇摇头。 骊兰玦微微抬眼,望着头顶的日光,目光变得悠远。 “父亲只有我一子,向来希望我能够子承父业,保卫疆土。”他缓声诉说,“只可惜我自小便对领兵打仗没什么兴趣,一向喜爱附庸风雅,舞文弄墨,对他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自以为看了许多兵书便可运筹帷幄。” 秋风将衣袖吹的猎猎作响。 姚蓁静静地听他诉说,抬手抚平衣袖,将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端庄的站立着。 “直到南蛮突袭那次……”骊兰玦垂下头,眉宇间隐现悲痛,嗓音亦微微喑哑,“我随父亲被围困,敌众我寡,我从未参与过战事,到了战场上,才发现自己所有到的理论不过是纸上谈兵。父亲为保全我,故意诱敌深入,才……” 姚蓁心尖一颤,默然不语。 沉默良久,骊兰玦抬起头,清风朗月般笑了笑,眸中有泪光一闪而过:“父亲是为我而死的。” 姚蓁眼睫扑簌一下,艰难的从喉中挤出一句:“……嗯。” “父亲仙逝后,我想了许久,他当时希望我承袭他的志愿的。”骊兰玦收敛了悲伤的神色,面上转而一片豁达,声音中一片坚定,“如今恰逢盛世,又明主在位、贤臣辅佐,唯一的忧患便是外敌侵扰。我愿投笔从戎,以余生承袭父愿。” 姚蓁凝视着他。 半晌,柔声道:“好。” 骊兰玦躬身拱手,低垂着眉眼,恭迎她入殿。 姚蓁迈步踏上玉阶,拖长摇曳的裙裾一点点漫过阶梯。 骊兰玦本欲躬身离开,忽地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什么,阔步走到姚蓁身侧,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殿下当知,空穴不来风。当今并非先皇所出的谣言,所言不一定为虚。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蓁愣了一下,温和地笑了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骊兰玦行礼告退。 姚蓁仰头望着殿门前提着金字的匾额,微微眯了眯眼。 - 议政殿中。 金猊兽中的龙涎香熊熊燃烧着,味道浓郁地有些呛人。 姚蓁抬足迈入殿中,嗅到浓郁的香气,抬袖掩住口鼻,眉尖轻蹙一下。 守门的小黄门欲要出声禀报,姚蓁抬手制止了他。 她凝视着姚蔑。 姚蔑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案前,眼下乌青,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摊开的卷宗。 但他的神情,明显没有在看卷宗,而是在神游天外。 姚蓁凝视他一阵,迈步朝他走去。 及至她近了他的身,姚蔑才迟钝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恭敬道:“皇姐。” 半年未见,他的身量拔高很多。 他直起身时,姚蓁竟不得不仰视了。 姚蓁望见他眼底的惊惧。 顿了顿,她从喉间溢出一声:“嗯。” 姚蓁寻了张软榻坐下。 姚蔑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睨她一阵,踯躅地坐下。 一时无话。 片刻后,姚蓁端起茶盏,啜饮一小口。 茶杯触底,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 姚蔑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听见响动,忙不迭直起腰身,紧抿着唇。 姚蓁面容无波,用茶杯盖撇着茶水表面的浮沫。 姚蔑看她一阵,主动开口,声若蚊讷道:“皇姐……” “嗯。” “皇姐此次回宫,要准备继承大典吗?” 闻言,姚蓁放下茶盏,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姚蔑对上她的目光,没由来地觉得此时的她同宋濯如出一辙,只是坐着,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冰冷威压感。 他自知失言,紧抿双唇。 姚蓁淡声道:“何出此言?” 姚蔑目光闪烁,低声道:“传闻中,我并非父……先皇骨肉,血脉不纯,难继大统。如今皇室正统血脉唯有皇姐一人,当由皇姐继位。” 姚蓁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并无此意。” 姚蔑飞快地眨动两下眼,旋即面容微僵:“皇姐不愿,难道是想让首辅继位吗?” 姚蓁笑意收敛了些,笃定道:“他亦无此意。” 殿中又陷入沉默。 姚蔑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蓁偏头望向窗外璀璨的日光,眯了眯眼。 “皇姐。”姚蔑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点茫然的试探,“我当真不是父皇的骨肉吗?” 姚蓁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她想到了幼时,宫中隐约的流言。 姚蔑同她并非一母所生。 他出生后不久,生母便意外而死。骊皇后见他失恃可怜,她膝下又仅有姚蓁一女,便将他抚养在膝下,当作嫡出的孩子来养。 姚蓁隐约记得,姚蔑一开始并不叫“蔑”。 他本名似乎叫姚茂,生母出事之后,父皇将他的名易为带有贬低之意的蔑字。 其中内情究竟为何,姚蓁便不得而知了。 很久很久之后,姚蓁偶然听到宫婢在一起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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