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一些菜品,姚蓁随意指了两样,她们便将温热的饭食端上来,姚蓁用过后,掩门退下了。 午时,屋中渐渐有些热,姚蓁脱下外衫,又觉得有些凉,便将外衫披在身上,拢着外衫,倚在床柱上,低垂着眼帘,思忖事情。 沉思一阵,她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腰身,手摸索着探入枕下,并未翻找到冰凉的锁链,才稍稍定心。 枕下没有锁链,枕边却放着她带来的匣子。 她先前未瞧过这匣子,如今想来,昨夜宋濯失控如此,同这匣子脱不了干系,便抿唇将匣子端起,打开看一眼。 “……” 交叠着的小瓷人,宛如铁烙一般烫了她的眼眸。姚蓁鼻息一窒,眼前闪过一些画面,恍惚明白为何,夜间宋濯如此娴熟。 瞧上去那般寡欲之人,却实在…… 她眼睫一颤,手一抖,匣子便打翻,“咣当”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姚蓁抬起眼帘,瞧见一身玄色衣裳的宋濯,缓步迈入,眼眸粲然如星。 他极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隽长身影映入她眼中,姚蓁心中微动,却不愿承认被他所惊艳,便默默别过脸去。 宋濯的视线掠过地面上打翻的匣子,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微光,旋即他鞋履绕过匣子,停在她身侧,看她一阵:“怎么将它摔了。” 姚蓁别过脸,似是不想同他说。眼睫眨动一阵,才不情不愿应声:“不小心。” 宋濯没再多说话,拢着衣袖,俯身将匣子收起,静立一阵,端过一旁的舆洗盆,拨着温凉的水净手。 他站在床边,将光线遮掩的若隐若现,身上的冷冽气息缭绕,姚蓁听着哗哗水声,略微有些不自在,待他拿起帕子擦手时,才轻声问:“我何时可以回宫?” 宋濯搁下帕子:“不急。” 他俯身坐在床沿,墨发垂在姚蓁手侧,她移动时不小心碰到,抿着唇抽回手,将手搁在身前。 她手腕上犹有被他大力攥出来的红痕,蔓延在细白手腕上,格外显眼。 宋濯垂着浓长睫羽,从袖中掏出一些药膏来,牵起她的手腕,指腹抹着一点雪白药膏,揉搓着涂匀,带起轻微的酥|麻。 药膏清清凉凉,味道清冽好闻,同宋濯身上的气味有些肖似。 宋濯耐心的为她涂着药,动作优雅温和,眉宇间尽然是专注之色。 姚蓁垂眸,余光瞧他一阵,瞧着瞧着,有些脸热——隐约记得,夜间他摆弄她时,眉宇间的神情亦是如此,只是眼眸中少了些许情谷欠。 她手指微微蜷缩,待他为她涂好药,抬眼看向他,目光在他脖颈处流连一阵,犹疑地轻声道:“我记得……昨日,你这处似乎被我……破了口,可曾处理过?——我闻到了一些血腥气。” 宋濯神色冷淡,抬手抚摸自己的锁骨,忆起她昨日被他弄得狠时,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啜泣着咬他。 须臾,垂眉低笑一声:“公主牙口甚好。”
第50章 饴糖 他笑时眉睫浅浅, 眼眸中晕开一点细碎的光,微凉发丝从姚蓁手背上扫过。 姚蓁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抿紧唇,不再言语。 此人实在可恶, 床下是这般翩然清冷,在床上却恍如换了另一副面貌,凶狠无比。她迷离之际下了重口去咬他, 难道不是因他不知餍足吗?! 气闷一阵,她猛地将手腕从宋濯手中收回:“……我要沐浴。” “已沐浴过了。” 醒来后,除却腰腹处的不适外,身上一片净爽, 姚蓁隐约记得他为她清洗过。她这般说,实则是因为宋濯身上的气息太过强烈, 她有些坐立不安,一时又寻不到其余能暂且脱离他的借口。 思忖一阵, 便道:“时辰不早, 该回宫了。” 宋濯没有回应,须臾, 喉中溢出低低的轻咳声, 声音回荡在屋舍中。 姚蓁眉心微蹙,余光瞥见他肩上玄色衣料在颤抖, 发梢微微荡漾,将渗入屋中的日光都搅动的粼粼摇晃,犹疑一阵, 转头看他。 宋濯薄唇微抿, 唇上咳出一些粼粼水光, 睫羽颤了一阵,水洗过一般的墨眸同她对望。 他这般模样,身上又隐约传来血腥气,姚蓁虽然对他的行径感到又惧又怕,但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怎么了?” 宋濯墨眸清沉,眉宇间隐有倦色,俯身朝她靠近一些:“蓁蓁。” 姚蓁耳畔有些发麻,尚未来得及回应,便感觉肩上一沉,他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墨发流淌在她肩背上。 他的下颌钳在姚蓁肩窝里,轻轻摩挲两下,沉声又唤一声:“……蓁蓁。” 他贴的太近,温热气息洒在姚蓁颈上,声音低磁,如同浸透了果酿。她小腹绷紧,忆起昨夜一些不大愉悦、令人战栗的场景来,肩膀一软,下意识地要抗拒地后退。 旋即她听见宋濯口中的称呼,睫羽轻眨两下,没有躲开,柔声回应道:“嗯,在呢。怎么了?” 宋濯的薄唇压在她薄薄的衣料上,声音有些闷:“……有些头晕。” 离得近了,他身上的血腥气越发重。 姚蓁蹙眉,欲偏头看他,他的唇却渐渐上移,啮咬上她的耳垂,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潮复又重来,刻在血脉里的记忆叫嚣着冲撞。 姚蓁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若即若离地触碰几下,长指挤入她的指缝里,手背上青筋有力的跳动,将姚蓁的手指烫的微微蜷缩。 她仰着头,喉间发紧,好一阵,才低声道:“头晕便去传医师,吻我作什么?” 宋濯不说话,下颌又在她肩窝摩挲一阵,松开她的手,从袖中捏出一颗饴糖,放入口中。 姚蓁终于得了空,狐疑地回头看他,他却蓦地眯了眯眼眸,俯下身,精准吻住她的唇,浓醇的饴糖甜味在口中炸开,她被迫张口,轻声呜咽。 好一会儿,宋濯才松开她,重新将战栗的她拥入怀中,低声道:“蓁蓁是我的药。” 姚蓁窝在他怀中,气息不稳,闻言睫羽一颤。 他倚靠在她的肩上,低喃道:“同你交吻,十分快活,便不觉头晕了;原本能做一些更快活之事,但恐你承受不住,只好先这般……” 姚蓁一僵,未曾想他竟说出这样的话,面上发烫,伸手推他。 她手仍发软着,轻轻推在他肩头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宋濯的眉头却细不可查地轻蹙一下。 他很少作出这副神情,姚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他却已风轻云淡地直起身,玄衣衣摆扫过床沿,垂落在地面。 她狐疑地盯着他。 宋濯任凭她看,宽阔的肩背将光影割裂,一角日光落在他耳畔,勾勒描绘出他好看的下颌,有些耀眼,她微眯双眼,别开视线,支着双臂,要走下床。 足尖才落地,她纤细的小腿便立即颤抖起来,丝毫没有起身的力气。 宋濯始终盯着她,在这时才发声:“择日再回宫中罢。” 他清沉目光流连在她腰腿处,姚蓁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气闷一阵,有些委屈,眼中泛出一道道涟漪,好半晌才道:“回宫之事再议。——你且寻个医师来。” 宋濯淡声道:“我并无大碍。” “不是找给你。”她回忆着嬷嬷的话,低声道,“我……找给我自己。” 宋濯顿了顿,俯身看她,语气难得温和:“何处不适?” 姚蓁其实哪里都有些不适。但其实这些细微的酸软,并无大碍。她此时脑海中全然是嬷嬷如雷贯耳的话语——敦伦之后,容易受孕,若是怀上而又不想要,受罪的往往是女子。她寻医师来,实则是以防万一。 “没有哪里不适。”她抬眼看他,玉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平静道,“只是需要一碗避子汤。” 宋濯与她对视,面庞冷玉一般,没什么情绪,眉宇间却渐渐攒上冰冷霜雪:“清理过了。” 姚蓁缓缓摇头,眼眸中泛起粼粼哀色:“昨夜你……” 她觉得难以启齿,抿抿唇,才柔声继续道:“以防万一。” 宋濯沉沉盯她一阵,眼底晦暗翻涌,屋舍中气氛一瞬间冰封。 许久,他薄唇微抿:“就这般不愿怀上我的孩儿,同我有所牵连?——你想怀谁的孩儿?” 姚蓁对他的情绪波动已十分相熟,觑他神色,便知他隐约又要发癫。她正因他的不知节制,心中委屈的很,可他如此,她只好摇摇头,轻声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我现今身份,不合适。” 她垂着眼睫,瞧上去委屈可怜。 宋濯其实并不在意什么孩儿。如若一生无后,予他亦无痛无痒。 他所在乎的,只有姚蓁的态度——那种写在脸上的,想尽一切避免同他牵连过深的态度。 她既已牵动他的心绪,他又怎会让她有离开他的机会。 他蹲在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双膝上,玄色长袍曳地堆叠,优雅地仰头看她,缓声道:“你我什么身份,偷|情的奸|夫|淫|妇?不用怕,若有人敢非议,杀了便是。” 姚蓁摇头,同他说不清,思来想去,愈发委屈,眼中渐渐蓄泪,声音也染上几分哽咽,愈发轻柔:“宋濯,你说出这番话时,有没有考虑过我?有孕予你无伤大雅,——那我呢?” 她眼尾泪珠滚落,落在仰头看她的宋濯眉骨上,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墨色长眉,滑入他的眼眸中。宋濯睫羽轻眨,那滴泪便顺着他的眼尾流出,恍若他自己垂泪。 她哭的这般伤心,一言不发,却彷如在字字句句控诉他。 看着垂泪的她,他的心尖泛出一些奇怪的情绪来,仿佛有小刺轻轻扎在心头,又像是一张细密的小网,将他的心房牢牢束紧。 他面色渐渐变冷,心中奇异的感觉令他不适地抚上胸口,却在望见姚蓁落泪时,细微的情绪掀起更大的涟漪。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情绪。 分明这样细微,却比他背后落下的六十六道鞭痕所产生的痛感,要更能牵动他波澜不惊的心。 姚蓁的泪珠仍旧一颗颗的滚落着,有一颗砸在他抚在胸口的那只手上,滚烫得几乎直击胸膛。 睫羽飞速地颤动几下,他单手按着胸口,猛然起身,背后伤口被扯动,带起丝缕痛感,而他恍若不觉,盯着她看一阵,轻轻将她拥入怀,紧抿着的薄唇,微微翕动:“不用去请医师,也不用避子汤。” 姚蓁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的胸口之上,眼睫扑簌,闻言,抽泣声愈发大。 他脸上阴郁交替,手指拂过她细滑的发丝,低声道:“我服过了。” 姚蓁又抽噎两声,而后反应过来他话语内容,哭声一顿,心尖微跳,泪眼朦胧地看他,满是水色的眼眸中,泛开几道疑惑。 宋濯薄唇抿的更紧:“你来时,我面前的茶盏中,装的正是避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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