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这么点就饱了?” 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两番,裴青玄拧起眉,而后伸手抓住她的腕子,将她拉向自己。 李妩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挣扎间,男人勾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按到他的腿上,见她扭腰要跑,他不冷不淡地提醒:“阿妩应当知道,在男人的怀中乱蹭,可是会蹭出事的。” 李妩动作僵住,转脸羞愤瞪着他:“那你别动手动脚。” “谁叫你不听话,饭都不好好吃。”裴青玄淡淡说着,长指执起瓷白汤匙,从那成窑五彩小盖盅舀出一勺香甜可口的牛奶蜜瓜露,送到她唇边:“张嘴。” 李妩紧紧抿着唇不想配合,直到男人的掌心在她腰间摩挲,痒得她受不了,不得已张了唇,含下那浓白甜汤。 眼见裴青玄还想喂第二口,李妩连忙直起腰:“我自己喝。” 说罢,也不用汤勺,端起那汤盅仰脸就喝起来。 待再次放下,只觉胃里饱胀得暖意融融,她冷着脸看他:“现下满意了?” 裴青玄瞥过她嘴角残着的奶渍,眸色微暗,而后伸去拇指细细擦过:“这样大的人,吃东西还弄到嘴边。” 这般宠溺的口吻叫李妩有些恍惚,待反应过来,她撑着他的胸膛就要起身:“吃也吃好了,你别再与我绕圈子,要杀要剐直说便是。” 才直起半边的身子,被男人长臂一捞,又压回了怀中。 这回她深深跌入他坚实的怀抱,仰脸就对上男人戏谑的狭眸:“阿妩吃饱了,朕却还饿着。” 李妩本想说“那你吃啊”,话到嘴边却触及那双黑眸之间涌动的灼热,那目光犹如实质,化作滔天火光将她一点点吞噬,叫她双颊都烧得发烫,心下焦急惊惶。 “放、放开。”她面上闪过慌张,挣扎着要起。 “阿妩不是想知道,朕要做什么?” 长臂如枷锁般牢牢掴着她的肩,裴青玄低下头,漆黑的眼眸愈发幽暗,唇边的浅笑却让他看起来格外柔和:“朕要你。”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三个字却叫李妩如遭雷击,她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昨夜已与你说清,我不会入宫,死也不会!” 见她这般激烈坚决的拒绝,裴青玄凤眸里闪过一抹晦色,面上神色却毫无变化,仍是那般温润澹淡:“朕话还没说完,阿妩急什么。” 长指拨过她耳侧两缕碎发,他道:“朕思来想去,许是夙愿难解,才会迟迟无法放下。若是得到了,便也不会这般执着……阿妩,帮朕解开这个执念。” 在李妩颤动的目光里,他不紧不慢道:“陪朕七日,七日后朕腻了,自会放过你。” 陪他七日? 李妩莹白的脸庞染上难堪的绯红,他如何能将此等话宣之于口?又哪来的资格这般要求她? “我是当朝太傅之女,不是倚楼卖笑的妓。”素日镇定的嗓音此刻也因愤懑而颤抖,她涨红着一张脸,乌眸也泛着薄薄水光:“你如今怎变得如此无耻下作?” 她的质问于裴青玄不痛不痒,他只抬手抽走她固定发髻的钗,霎时一头如瀑乌发柔柔散开,瞧着顺眼不少。 “叮”一声钗环落地,裴青玄神情淡漠地睨着她,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阿妩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 这般冰冷口吻叫李妩面色白了三分,也知他心意已决,自己哭天抢地也好,激怒斥骂也罢,七日已是他最后的底线。 一阵僵凝的寂静之后,李妩垂下长长的眼睫,惨然一笑:“既然陛下对我这具死鱼般的妇人身子如此念念不忘,那便来吧。” 她权当被狗啃了七日,忍过这一时,日后也就清静了。 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裴青玄凝眉看她:“阿妩答应了?” 李妩心如死灰,目光涣散:“我有的选么?” 幽邃视线在她霜雪般凝白的脸庞流连几番,他掀唇一笑:“如此甚好。” 语毕,他搂紧掌心细腰,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往内殿走去。 李妩惊诧,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你疯了,现下还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裴青玄步履未停。 “白日宣淫,乃是昏君所为!”李妩咬了咬唇,实在没法接受这么快就做那事,语气不禁柔了些,带着请求:“等天黑吧。天黑沐过身后再…再随你……” 裴青玄笑而不语,只抱着她继续往寝殿里去。 这是李妩头回进到紫宸宫内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清幽静,秋香色龙纹幔帐、苍蓝色床褥、一应紫檀木的家具,左右菱形雕花窗户前各摆着一样松竹山石盆景,墙上挂着一副水墨山河图,图边悬着一把长剑,以及一块完整剥开的狼皮以及呲牙狰狞的狼头。 李妩看到那个栩栩如生的狼头时,吓了一跳,连带身子都颤了下。 “怕什么。”裴青玄托了托她的身子:“已经死了。” 李妩神情复杂看他一眼,心说怎会有人在寝屋挂个这么骇人的狼头,半夜起来都要吓死。 不过这话她也只在心里想想,反正这又不是她的寝屋,他便是挂满白骨尸骸,也与她无关。 忖度间,人已被他放在床上。 坐在那铺着柔软被褥的龙床之上,李妩手脚都变得无措,微微仰头,忐忑不安地望着身前的男人。 裴青玄将她局促羞窘的表情动作尽入眼底,只觉她这副样子实在可爱,就好似回到从前两小无猜,彼此之间并未分隔三年。 一阵静默后,李妩终是受不了这份无声的煎熬,索性把眼睛一闭,朝后一躺。 她没说话,却摆出一副英勇赴死的姿态。 裴青玄扯了扯唇,撩起被子往她身上一盖:“既已躺平,那就好好睡个午觉,养足精神。今夜若是再睡过去,朕定不饶你。” 撂下这话,他转身离开,只留李妩躺在充满龙涎香的床榻间大脑发懵。 待反应过来他是记恨昨夜亲吻时她独自睡去的事,李妩颊边如火烧般,扯过被子蒙住脸,恼恨地想,早知如此,她身上就该带一碗蒙汗药,待夜里吞了去不省人事,真如死鱼由着他折腾好了。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当最后一缕红霞消失在檐脊鸱吻的身后,紫宸宫内已点燃灯烛,火光辉耀。 用过晚膳,李妩便被有几面之交的那位嬷嬷领着去沐浴—— “今日是娘子大喜的日子,可得仔细准备着。” 陈嬷嬷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庞此刻挂着一丝欣慰的笑,边吩咐宫女们替李妩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洗得干净,边往李妩那头顺滑乌发上抹着名贵馥郁的香膏:“您可是陛下登基后,头一个宠幸的女子,若是娘子能将陛下伺候好,往后的荣宠富贵自不用多说。” 李妩泡在紫宸宫后殿那一方独属于皇帝的轩敞浴池里,白雾烟气缭绕模糊了她的眉眼,叫她的嗓音也显得缥缈而慵懒:“他登基这么久,就没幸过旁的女人?” “陛下勤政,昃食宵衣,无心女色。”陈嬷嬷道:“何况旁的女人也不像娘子这般,能入陛下的眼。” “我算个什么。”李妩阖眸嗤笑一声:“天底下容色胜过我的女子不计其数,环肥燕瘦,冰清玉洁,这都入不得他的眼?可见他癖好独特。” 陈嬷嬷一噎,只觉这位看似娇柔的娘子真是炮仗转世,说一句怼一句,叫她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于是接下来索性缄默不语,只一心将她上下伺候得妥妥帖帖,香软嫩滑。 陈嬷嬷从前在宫中专门负责选秀验身一职,近三十年宫廷数次选秀,也见过不少贵女的身子。今日瞧着李妩这具光洁年轻的躯体,也忍不住犯了老毛病,在心里按照各项标准评判起来。无论身量、胖瘦、各处尺寸、肤色、形状、皆可作上乘。且因着从未生养过,便是已非黄花,那段柳腰依旧纤细,腹部平坦紧实,玉质般光润,叫她个老太婆都有种握上一把的冲动。 且她肤白如雪,陈嬷嬷看过那么多秀女,从未见过这样白的,冰肌玉骨一词用在她身上,可谓是无比妥帖。 当视线落在李妩脖间那枚红痕上,陈嬷嬷心里咂舌,看陛下这癖好,今夜这身娇嫩好皮子怕是要遭殃咯。 李妩被陈嬷嬷的目光看得浑不自在,自顾自拿起托盘上那套绯红色的衣裙,柳眉轻皱:“没有旁的衣衫?” 陈嬷嬷迎上前:“红的不好么?娘子肤白,穿红衬得容色愈艳。” “我不喜艳色。”尤其这火一般的正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嫁娘的婚服。 “那还请娘子多担待了,依照陛下的吩咐,老奴只备了这一套。” 李妩:“……” 那人绝对是故意的。 心下虽不愿,却也没法,总不能不穿。咽下一口闷气,她便由着宫女将那套绯红绣金丝的裙衫穿上身,巧手的宫人又给她梳了个相宜的同心髻,正要往她头上簪上华美精致的红宝石凤钗,李妩伸手挡住,语气淡淡:“待会儿就要卸了,何必折腾。” 宫人一怔,无措地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垂着头,淡淡道:“这都是陛下的吩咐,还请娘子莫要为难奴婢们。” 李妩从镜中看到左右宫女惊慌为难的表情,目光闪了闪,也不再拦,神情恹恹地椅背靠去:“那随你们。” 宫人们如释重负,忙加快速度替她妆扮。 不多时,全部妆扮结束,陈嬷嬷一脸满意地打量:“前两回见娘子穿浅色衣裙,只觉凌霄仙子般飘逸出尘,不曾想穿上红妆,竟艳若海棠,这般光艳逼人。” 李妩望着红烛映照下的铜镜,昏黄光线里倒映出她此刻模样,珠翠满头,乌发雪肤,柳眉樱唇,恍惚真如新嫁娘般。 不过眼中恍惚也只存了一瞬,她便挪了视线,嗓音淡淡道:“走吧。” 妆扮得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他人掌中的玩物。 相较于白日清冷寂寥的寝殿,夜里红烛高燃,暖黄烛光平添几分温馨柔和。 李妩行至寝殿内,才觉床榻被褥都换上绣着龙凤的红色锦被,连同秋香色帐子也换做大红色百子千孙帐,除却没有大红喜字与红枣桂圆莲子等物,与新婚洞房别无二样了。 搞这些花样,他真当他们俩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不成? 李妩走到榻边坐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宫人们的请安声。 伴随轻微一声门响,身着绯红锦袍的年轻帝王缓步而入。 李妩听着这动静,搭在膝上的手指不禁拢紧,心下也不禁怦然忐忑起来。她本不想抬头的,无奈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灼热到她无法忍受,只得抬起双眸。 不知是烛光的缘故,亦或是他来时饮了酒,冷白的脸庞似是透着薄薄的红,叫他本就俊美的眉眼愈发风流昳丽。 李妩心下好似漏了一拍,脑子浑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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