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崖感觉到她的动作,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又是这样,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没有回应。 赵令崖慢慢睁开眼,目光触及姒宁身上的素衣,心中的躁郁更甚。 赵令崖掰过她的下巴,气息粗沉的吻了上去, 手臂收紧不允许她再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姒宁如今就是想抗拒也推拒不动, 便是亲吻就已经让她喘气不止, 眼睫脆弱难捱的颤动。 赵令崖听着她无力的轻喘,呼吸跟着微微紊乱,原本带有惩罚意味的吻变得温柔缠\.绵,水泽交缠稠腻的声音响在耳侧。 赵令崖掌心贴在姒宁簌簌发颤的腰枝上游移,摸到她嶙峋的肋骨。 赵令崖眉眼间丝丝缕缕的情\.欲散去一些,离开姒宁被厮磨的潋滟盈润的唇,皱起眉头将她从头到脚的看过一遍。 因为衣裳穿的宽了,他一时竟没发现她瘦了。 赵令崖看着她问:“怎么瘦了那么多?” 姒宁双眸因为喘不上气而失焦涣散,眼眶里更是洇上了一层被激出的水光。 听到赵令崖的话姒宁眼里的水光一晃,心也慌跳了起来。 赵令崖将掌心贴上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小心,目光却严肃,“可是腹里孩子。” 不等他问完姒宁就反应激烈的推开了他的手,若是赵令崖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一定不会让她留下孩子。 她故作镇定的说:“孕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自然就瘦了。” 赵令崖知道女子怀孕幸苦,便不疑有他,蹲下身再次抚上姒宁的肚子,方才的那些烦躁都抵不过对姒宁的不舍,他温声道:“皇陵不比宫中,让你受累了,五日后使臣进京,朕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赵令崖抬起目光,眼里笑意粲然似灼灼星光,“到时朕就能日日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炽热的一如当初在树下问她愿不愿意嫁他。 姒宁心头重重被撞了一下,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酸楚,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皇上会喜欢这个孩子吗?会爱他疼他吗?”姒宁轻声问。 “自然。”赵令崖无比笃定,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 赵令崖将脸靠到姒宁的孕肚上,轻声低诉,“朕定会爱他如爱阿宁一般,朕会亲自教他识文断字,阿宁便教他骑马射箭。” “阿宁,你说好吗?”赵令崖扶在姒宁腰上的手微微收紧。 姒宁定定看着赵令崖,清隽的眉眼间布满对未出生孩子的期许,姒宁眼里酸胀的发疼,她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可能这就是老天对他们的惩罚。 她与赵令崖的孽缘就断在这吧,孩子是无辜的,而她该去陪着先帝,偿还这条命。 “好。” 姒宁回答。 赵令崖眼里骤然一亮,喉中情不自禁地逸出笑声。 姒宁离开皇陵的那日,远远回头望了一眼,高僧站在角楼双手合十朝她行了一礼,眼里的悲悯姒宁看不懂,她也同样合十双手一拜,然后离开。 * 随着腹中孩儿一日日长大,姒宁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她再怎么遮掩,赵令崖与她同床共枕,她日渐羸弱的身体是藏不住的。 赵令崖命太医为她诊断,太医却诊不出个所以然,加上姒宁一口咬定没有其他不适,最后太医也只能给她开些滋补的药。 肚子越大,越显得姒宁的身子不堪重负,虽弱易碎。 赵令崖每次看了都心惊胆战,他小心翼翼的将姒宁抱在怀里,轻的可怜, “阿宁,你不能再这样瘦了。” 赵令崖眉眼间全是担忧。 姒宁笑着揉开他皱紧的眉心,“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赵令崖点点头,轻抚姒宁的肚子嗓音清肃,“如此闹你母后,看朕到时怎么收拾你。” 姒宁听着听着眼睛就泛了红,侧身埋进赵令崖胸膛,呼吸发颤。 赵令崖轻轻拍她的背,笑哄,“朕开玩笑的。” …… 姒宁开始吃不进东西,为了腹中孩子,也为了不让赵令崖看出来,她便强逼着自己吃,每每一顿饭吃的涕泪横流。 “娘娘。”星玉拿帕子给她擦眼,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姒宁故作轻松,笑着揶揄她,“你怎么反应比我还厉害。” 星玉转过头,哭的肩膀抖动不停,姒宁朝她嘟嚷,“怎么那么不禁说。” “娘娘!”星玉提高了声音,“您怎么还能开玩笑。” 姒宁已近临产的日子,她们都清楚孩子一旦生下来,意味着什么。 星玉捂住脸,泪水从指缝趟落,便是现在,娘娘都已经快撑不住了。 “娘娘就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值得吗?您就不会后悔吗?” 姒宁愣了半晌,自然是值得,感受孩子在她肚子里长大,感受着他不时的动着小手小脚的捣蛋,就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她只是舍不得,最初她觉得自己是在顺应天命 ,可是一想到自己不能陪着他成长,她是那样舍不得,还有每每看着赵令崖对孩子出生后的憧憬,她甚至希望时间停止不要再往前。 可她不敢后悔,因为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也做不到不怀芥蒂歉疚的和赵令崖重新开始。 这本就是一个矛盾且不可解的局面。 姒宁抬手擦去星玉的眼泪,“值得,不后悔。” “什么不后悔?”赵令崖从殿外进来,含笑的口吻在看到垂泪的主仆两时变得凝重,“怎么了?” 星月明显慌了神,姒宁还算镇定,笑笑说:“星玉见我怀孩子幸苦,问我后不后悔,我告诉她不后悔。” 不全真,也不全假的话最不不容易引人怀疑。 赵令也确实没有说什么。 夜里入睡的时候,他从后面抱着姒宁,温缓的嗓音在黑暗中显得沙哑低沉,“阿宁,朕心里总觉得不安。” 他贴紧姒宁,呼吸拍打在姒宁后颈,清浅的笑意带着些自我打趣的意思,“有时夜里你睡出朕怀里,朕总要把你重新抱回来才能安心。” 姒宁心里闷闷的痛,“皇上。” “阿宁,唤我谨之。”他没有再自称朕。 姒宁恍惚了一下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所有感官都变得闷堵。 “谨之。”姒宁极轻的唤了声。 赵令崖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睡吧。” * 姒宁醒来的时候,正对上赵令崖布满血丝的眼睛,而星玉跪在地上直哭。 姒宁脑子涨涨的,“怎么了?”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赵令崖嗓音沙哑粗沉,字里行间都是刺骨的冷冽,充血的满眸紧盯着姒宁,“值得,不后悔?” “究竟是什么不后悔?”赵令崖没有等姒宁的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你想干什么?嗯?生下孩子,然后去死?” 姒宁脑子轰然,他知道了。 如果不是姒宁忽然昏睡不醒整整一天一夜,丫鬟慌乱之下说漏了嘴,她要瞒他多久?到死的那刻吗! “姒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赵令崖凄入肝脾,气息里夹杂着血气,眸中全是痛色,“你是在报复我,你要我看着你死,你就那么恨我,恨得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赵令崖的逼问让姒宁心中疼痛难忍,究竟他们怎么会走到这步,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姒宁大口喘着气,口不择言道:“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报应,毁□□常,弑父夺位,赵令崖,我们罪孽如此深重,凭什么还敢要善果。” 姒宁的话如同落进干草堆的一点星星之火,瞬间火光冲天,阴戾慢慢从赵令崖眼中透出,寒冽凝结。 他握紧双拳死死盯着姒宁,盛怒挥落手边所有能碰到的东西,踩着满地狼藉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到了夜里他又回到姒宁宫中,紧抱着姒宁,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阿宁,你会好起来的,报应就报应到朕一个人身上。” 姒宁心里像是被撕开了道口子,疼痛难忍。 赵令崖连夜从皇陵把高僧接入宫中,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高僧面容慈悲生悯,面对赵令崖的震怒平和回道:“若是娘娘在胎儿尚未成型的时候,选择落胎贫僧还能一救,如今却是为时已晚,贫僧医术不精,实在是爱莫能助。” 姒宁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垂下眸心绪平静,“皇上也听到了。” 赵令崖握在她肩上的手却在发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会的,必定有医治之法。” “贫僧倒是知道一人精通医理岐黄,用药开方巧妙绝伦,若是他还在世,或许能有转机。” 赵令崖没有作声,他自然知道僧人口中的人是谁。 谢策。 可谢策已死,同样是他下的令,是他断了姒宁的生机。 * 春末的时候,姒宁拼死生下一子,那之后身体便一落千丈的萎靡衰败下去。 赵令崖就想方设法的给她寻来名医,开各种方子让她服用 ,可喂下去的药就像是入了无底洞。 姒宁整个人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她偏头避开赵令崖喂到嘴边的药,气若游丝,“皇上,我不想喝了。” 赵令崖捏着勺子的手收紧,指节发白,许久才继续给她喂药,“阿宁听话,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皇上知道没用的。”姒宁看着他说。 赵令崖微微抬起眼眸看她,目光荒凉孤寂,“那阿宁要朕怎么样,看着你死?” 姒宁看过他斯文,从容,威严,失控,盛怒种种模样,唯独不想看他形色落寞灰败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钝刀子来回的割,痛的一点都不干脆利落。 姒宁低下眼帘道:“那皇上不要来了。” 赵令崖声音淡淡,“阿宁要朕去哪里。” 姒宁想了想,认真的说:“我听闻太后与许多大臣都在劝皇上充盈后宫,举办选秀。” “你要朕选秀?”赵令崖声音阴沉下来,脸色更是难看,“要朕纳别的女人。” 姒宁因着他的话心里酸涩的厉害,闷头不做声。 姒宁的默认让赵令崖心都凉了,他咬牙冷笑,“你不担心朕纳别的女人入后宫,那朕与她们生儿育女,冷落不再疼爱我们的衍儿,你也无所谓?” 姒宁怎么会无所谓,她急切望向赵令崖,“你答应过会待衍儿好。” 赵令崖怒意更盛,“你便只在意衍儿,丝毫不在意朕。” 姒宁知道他就是再动怒也不会对自己发火,通常这个时候他会走开。 果然,赵令崖一言不发的起身就走。 姒宁还想要让他说清楚,给她一个保证,可她身子太过虚弱,根本追不上他。 姒宁无力沮丧的坐在罗汉床,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不知过了多久,哭得不能自持的身体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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