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拍开他的手,嗔怒道:“干嘛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耳垂怕痒的。”她揉了揉自己耳垂,不知为何,她耳垂十分敏感,平日里旁人都碰不得,一碰便痒。因此平日里戴耳环都只能她自己来。 谢无度放下手,眸光有意无意在她耳垂流转,道:“怎么没戴耳环?” 谢慈道:“觉得那些都不大好看,还不如不戴,索性没戴了。” “那……陪你去挑新的?” “不是很想去了。”她看向谢无度,忽地想起什么,问,“你今日怎么会在那儿?” “约了林侍郎在对面谈些事情,从窗户便瞧见你的马车了,谈完事来找你,哪里晓得刚好撞上。幸好来了,要不然……”谢无度捻了捻指腹,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谢慈莞尔:“其实你不来也不会有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能打得过我?” 这话若是叫那些文人书生听去,恐怕要后悔选她做盛安第一美人了。可没有哪家的美人会以打得过旁人为荣的。 话虽如此,谢无度还是不放心,“日后你出门再多带些人手,不行,我再安排个会武的婢女伺候你。” “这倒是不必了,平日里姑娘家也不会打打杀杀。”谢慈吐了吐舌头。 “忽然记起我那儿有块上好的红宝石,似乎挺衬你这身衣裳的,正好可以给你做耳环。回去之后,我让人送去你那儿。” “好呀。”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抱住谢无度胳膊,靠在他肩上撒娇。
第16章 赏花宴 外头一向传她性子倨傲,不好相交,难以靠近。可她从前在萧清漪面前,惯会撒娇讨巧,面对谢无度时,更是信手拈来。 因为谢无度比起萧清漪,更会偏爱她些。萧清漪有时候还会问对错,但谢无度几乎是不论对错,都会选择站在谢慈这边。 从前谢慈甚至天马行空地想,倘若她要去杀人,萧清漪定然是先怒斥她,而后命人将她拦下,但谢无度却会给她递刀,再替她抹去一切罪证。 当然,这只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她不会真去杀人,而萧清漪…… 想到萧清漪,谢慈面上笑容微淡,闭上眼,让自己莫要再想下去,事情都已经过去,再想也无益。 长公主府中。 距离上次之事已经过去十来日,谢迎幸的伤养好了些。额头的伤处已经开始结痂,萧清漪怕她留疤,命人格外小心,饮食上忌口,还有转门涂抹的药膏。至于被谢无度打的那十板子,也在慢慢好转。 谢慈与谢无度二人搬了出去后,府中一下子便安静下来。有时候萧清漪自己都不大习惯,但想到谢迎幸,她便又松了口气。 萧清漪给谢迎幸喂完药,将空碗递给身侧的丫头,她伸手抚上谢迎幸额头,目光慈爱:“再有些日子,应当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谢迎幸抓着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蹭,嫣然一笑:“多谢阿娘。” 萧清漪笑道:“你我是母女,不必言谢。只是……”她指腹摩挲着谢迎幸的脸颊,话音一收。 谢迎幸道:“怎么了阿娘?” 萧清漪与她对视:“只是日后,你应当珍重自己的身体。不论想要什么,都不能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去博。” 她说罢,自己先一怔,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随后想起来,这是谢慈说过的话。 宫墙之内,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当今圣上的后宫里也如此。有一回,圣上新宠的两位美人互相较劲,便用过这样的法子,自己伤害自己,以此来陷害对方。 那日闹起来时,她们母女二人也在,又是后宫事宜,便随弘景帝一并去查看情况。最后的结局当然不是看真相,而是看弘景帝心里更看重哪位美人。那时弘景帝心中更爱玉美人,玉美人自然便赢了。 即便萧清漪看得出,玉美人是故意如此陷害。谢慈也看出来了,回去的路上便与她说,阿娘,我总觉得,不论想要什么,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博。 她一贯傲气,瞧不上这些手段。 是啊,她一贯傲气,是便是,非便非…… 萧清漪走神,然而她当时能看清,如今却全被蒙蔽其中。也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罢了,罢了。萧清漪回过神来,她既已经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 “幸儿,阿娘知道,你只是从前过得太苦了,所以如今才会拼命地守住这些。阿娘不怪你,只是不希望你日后也如此。”萧清漪哀怜地看向谢迎幸。 谢迎幸垂下眼,红着眼眶点头:“是,阿娘,幸儿不会再如此了。让阿娘为我担心这么些天,幸儿真是不孝。” 萧清漪搂住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谢迎幸依偎在她怀中,咬唇斟酌着开口:“阿娘,如今慈姐姐搬走了,她的云琅院也闲置……幸儿听说慈姐姐的云琅院宽敞明亮,冬暖夏凉,幸儿还未曾住过这样好的房子……” 萧清漪道:“那原本便该是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让她搬进去住了,谢迎幸展露笑意,“阿娘真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宝,原来这话是真的。” 萧清漪又是一阵心疼。 - 春日鲜妍又匆匆,芳菲谢尽后,初夏便踩着步子而至。 时值四月,武宁王府云琅院中,谢慈歪在亭中的美人靠上,随手从手边抓过一把鱼食,洒进一旁的小池塘里。鱼儿们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抢食,在池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小姐,您这风寒才刚好,怎么便如此贪凉?”兰时摇了摇头,要将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 谢慈努了努嘴,将披风抖落,“都什么时节了?你瞧今日的日头这么大,还能冷着我不成?” 前些日子,她不想出门面对那些纷扰流言,结果便感染了风寒,也算天公作美,好事一桩。只是风寒要喝那些苦药,每日还要咳嗽,滋味实在不好受。 正说着,竹时从外头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谢慈坐直身子,问她:“怎么了?” 竹时将手中的请帖递给谢慈,谢慈接过,定睛一看,是皇后宫中递来的赏花宴的帖子。说是这时节牡丹开得正好,皇后娘娘便光邀京中贵女们进宫赏花。 赏花也好,踏春也罢,不过都是些女子的社交活动,名头不同罢了。 竹时问:“小姐要去么?” 谢慈没言语,她知道去了会如何,无非要听她们冷言冷语,说风凉话。 竹时道:“要不咱们别去了,左右小姐风寒刚好,便借病推拒了,正好。” 兰时思忖片刻,也道:“奴婢也觉得,要不还是别去了。” 谢慈合上帖子,却冷笑道:“去,自然要去。这帖子都递到我跟前了,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叫她们看笑话。” 竹时看了眼兰时,意思是,这要是去了,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 好在这赏花宴并不止邀请了京中贵女们,还邀请了京中适龄未婚的郎君,作为青年才俊,谢无度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有王爷在,竹时与兰时放了心。 夜里谢无度回来,谢慈问起此事,“你说,我要不要去?” 谢无度正替她剥虾:“去,怕什么。” 这正是个好机会,告诉他们,即便她谢慈如今不是永宁郡主了,也依然有他护着。 谢慈狡黠笑道:“若是我在赏花宴上与人打起来了,你会护着我吧?” 谢无度抬眸看她,眼神的意思是:难道这问题还用问吗? 谢慈笑意吟吟,夹起碗里方才谢无度刚剥好的虾,送进嘴中,鲜甜可口,味道甚好。 她只是随口一问,虽说她不确定会不会同人打起来,但以她对那些贵女们的了解,她们之间的纷争不可避免,倘若局势稍微激烈那么一点,说不定就会打起来了。 但若真是在皇后的赏花宴上同人打起来,这事情恐怕不小。但既然有谢无度兜底,那便无事了。 - 赏花宴这日,谢慈要参加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而另一位,也刚大病初愈,要参加这赏花宴。这二人同聚一堂,实在热闹。 她们等着看谢慈的笑话,等着看谢慈被谢迎幸碾压得体无完肤,个个都兴致勃勃。 谢迎幸如今深得长公主宠爱,长公主去哪儿都带着她,与她同进同出。而谢迎幸又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温柔似水,两相对比,更是衬得谢慈一无是处。 今日这赏花宴,其实是皇后为二皇子挑选王妃办的,因此才会特意邀请京中未婚的的适龄郎君与女子们一道来,如此一来,正方便相看,也能为旁人做做媒。 但显然众人的注意力不在相看之事上,皆翘首以盼谢慈的到来。 “你们说,这谢慈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吧,她若是不来,那岂不是很丢人。” “可她来了岂不是更丢人。” “也有些道理。” …… 几位贵女笑起来,这几位都是与谢慈不和的。 田杏桃今日也得了邀请,不过因父亲官位不高,因此只躲在角落里。听见她们的话,她心里颇不舒服。她也听说了谢慈最近的遭遇,很是为谢慈担心。 谢慈她今日真的会来吗?田杏桃心中忐忑。 又听得那几人说:“不过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唐玉茹怎么没来?按理说她应当最想参加吧。” “听闻是病了,翻来覆去一直没好。” …… 正在这时,听得通传,说谢慈来了。 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第17章 争执起 只见谢慈一身宝蓝色如意暗纹留仙裙,缓缓走来,向皇后见过礼。裙子领口与袖口皆以金线镶了一圈圆润的珍珠做点缀,小巧精致,又不显突兀。如此纯正的宝蓝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而额上那以蓝宝石串金线而成的额饰,更是点睛之笔,挂在她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脸上,只叫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之中,又有些难以接近的清冷。 一时间,在场的郎君们纷纷看得呆住。心想,这盛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落在谢慈头上,果真不是白得的。 而在场的姑娘们则是恨得牙痒痒,转念又想,她美又如何,如今她跌落云端,这样的美貌只会成为累赘。她们且等着看她落魄,丢人。 皇后摆摆手,示意谢慈自去找贵女们玩耍,不必跟在她这儿。谢慈应了声,怡然自得地过来。 她一来,萧泠音直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与身边的五公主说话。其余人也多是与自己身边人说话,一时间,谢慈被孤立,寻了个居中的位置坐着。 田杏桃见状,鼓起勇气走近谢慈身侧,小声问:“我……我能坐这儿吗?” 谢慈抬头,还记得田杏桃,有些意外。她在这贵女圈里一向没什么人缘,那些女子们,要么是她瞧不惯她们,要么是见她盛气凌人,不敢靠近。在这大家对她避之不及的场合,眼前这娇小可爱的姑娘竟然上赶着要坐她身边。她自是颔首:“你若不介意,便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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