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萧博延时常端着长辈架子送她一些风筝等小玩意,还乐此不疲的总抓她去背书,逼她喊他“六叔。” 那段童年时光,简直是她噩梦般的存在。后来随着父亲升迁她便随着父亲离开了京城,于是,和萧博延这短暂的交集也跟着渐渐遗忘在时间长河里。 现在这段童年糗事又被萧博延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多少令甄妍她有点害臊,甄妍羞的简直不敢看萧博延的眼睛。 好在萧博延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移目看向萧婉欣,温润的面容透着冷肃:“倒是你,每日连三页《诗经》都读不完,在我这自然是没有风筝奖励的。” 萧婉欣本想趁着众人都在问六叔讨赏,不成想却被倒打一耙,忙双手合十小声哀求萧博延:“六叔,您小声点,别的人都在看着呢。” 此话一出,又引得众多女眷惊笑连连。 大房甄氏原本没邀请甄妍入宴,甄妍却变着法央求萧嘉祥带着她来了,碍于众人都在,她这个做姑母的也不好当场发作,脸色一直不太好看,闻言也不由的微笑起来,“你小时候你六叔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给你做风筝了,就连我这个做大嫂的,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他几次。” 萧博延对此不置可否,由下人领着入座。 甄妍此次冒险前来参宴,本就是为了见姑母,于是萧嘉祥带着甄妍坐在女眷那一列紧挨着姑母甄氏时,甄妍来时压在心头的大石才松懈几分。 之后萧嘉祥便去迎老侯爷去了。 甄妍正坐着无聊,忽见二房季氏带着萧婉姗姗姗来迟。 甄妍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循着规矩朝季氏盈盈一拜:“二婶。” 季氏神色倨傲,下巴微微抬起,扯着尖细的嗓子哎呦一声,“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远远看到个小姑娘跟花蝴蝶似的围着三公子转,还以为三公子又结识了旁的貌美女子,却没成想是妍妍呀?甄侯爷近来可好?” 周围嬉笑怒骂的小辈顿时闻声色变,在场所有人谁不知道甄侯爷下了大牢,季氏这么说,实打实的存了折辱甄妍的意味,忙齐刷刷的看向甄氏。 甄氏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拿着杯盏的手悄然收紧,可不知因何缘故,竟然没替甄妍这个侄女说话。 甄妍之前虽早已料到季氏母女不会轻易放过她,也想到了各种对策,却唯独漏算了姑母的视而不见,她浑身入坠冰窖,定了定神,张嘴就要反驳回去。 一道冷清的声音从她身后闲闲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令在场所有人能够听清:“甄侯爷上个月出了事,现在案子还在锦衣卫那压着,人怎么会好?二嫂,您这么一问,莫不是二嫂私下和妍妍有过节才说这番话?” 此话一出,惊怒的甄妍和院子里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忙循声望去。 只因说话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素来不爱管闲事的萧博延。 只见萧博延神色冷凝的端坐在席间,他目光湛湛,犹如天上皎皎明月,令人不敢直视。 最重要的是萧博延如今日这般公然维护一个别府的女子还是头一遭。 任季氏再怎么跋扈看不惯甄妍,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承认对甄侯爷甄妍父女二人有成见,那会败坏她二房的名声,季氏面带尴尬的笑了声:“瞧二嫂这记性竟然忘了这茬事,纯属口误,口误,妍妍,你不会怪罪二婶吧?” 脸上隐有怒意的甄妍,唇角微掀。 她人本就长得极美,今日参宴虽穿着最为素雅的衣裙,可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和玲珑有致的身姿,令她有种莫名的娇软之感,就连说出的话也是又轻又柔:“二婶刚才也是无心之失,妍妍怎会怪罪。” 季氏心中暗喜,看来这甄妍是个窝里横的软柿子,不敢拿她怎样,她拂了拂头上鬓发,扬起下巴轻咳一声,正欲再说几句漂亮话来掩饰尴尬。 甄妍说完话脸上那双杏眸微弯,接着道:“而且我来之前爹爹还特意交代了妍妍,说二婶是商贾之后,做事不喜规矩,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今日妍妍一见,果然是前所未闻。” 甄妍话音方落,刚还静默的众女眷皆捂唇偷笑。只因这季氏早些年失了丈夫,老侯爷可怜她,便纵着她的性子,时日久了甄氏行事越发跋扈被人不喜,这些妯娌们平日嘴上不说,可心里却记恨着呢。此刻见甄氏被外人嘲讽,心里都偷着乐。 季氏气霍然从座位上起身。 不等季氏再次发飙,甄妍吓得连连朝后退了两步,白皙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懊恼和歉疚,急声说:“妍妍是否说错话惹二婶生气了?真对不住,妍妍不是故意的。”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却一点没抱歉的意思。 萧婉姗气的脸色涨红,指着甄妍的鼻子:“甄妍,你再给我胡说八道,小心我——” 话音未落,就被甄氏沉声打断:“好了,今日家宴是让你们来吃斋礼佛,为社稷祈祷,不是让你们斗嘴的,二妹,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给小辈做个好榜样,免得被外人笑话了去。” 永乐侯府中大房威望最高,甄氏既动怒开了口,无人敢再质疑,季氏气的直喘气,可也不敢再造次,拉着张嘴想要继续咒骂甄妍的萧婉姗入座。 甄妍见姑母出言维护自己,被季氏惹出的惊怒顿消,心中激动,看来姑母还是在意她爹爹性命的。忙抬脚上前,却见有女眷和姑母搭话,这才惊觉现在不是和姑母谈论爹爹事情的时候,便强行按捺着落座,寻思着待会儿需见机行事,然,人刚坐下,忽察觉到一道慑人目光射在她身上。 甄妍疑惑抬头。 霎时和坐与她斜对面的萧博延视线在空中相撞,四目相对,萧博延并未收回视线,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甄妍心头一颤,差点被萧博延炙热的目光烫到。 但一想到萧博延并非当日和她一夜纵情的男子,而是她小时候关系并不怎么好的玩伴兼六叔,便克制着心中悸动,唇角微掀,露出个温软合宜的微笑,已示对他多次出手相救的感激之情。 下一瞬,萧博延望着她笔直的目光却忽然闪了下,他极其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似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甄妍:“........” 那他今日为什么帮她? 作者有话说: 出差去了外地,晚上打开电脑码字的时候发现竟然没带电脑充电器,明天的更新会晚,估计在后半夜了,小可爱们后天早上再看。
第6章 、落水 不过甄妍很快想通了缘由。 昔日她爹爹曾任职内阁侍读学士时,时常和永乐侯老侯爷及朝中同僚谈论朝中大事,而萧博延作为府中最出色的孩子,经常被萧老侯爷带在身边参议朝政,一来二往的,萧博延和她父亲便有了除了亲情以外的师徒感情。 所以,萧博延在看到季氏出言诋毁她爹爹和她时,才念在和她爹爹往日情分上出手相帮。 而这一举动,对于眼下四面楚歌的甄妍而言,不亚于雪中送炭。 之后人到齐了,甄氏便带着所有人做法事。 甄妍小时候曾跟着萧博彦参加过这种场合,只要跟着照做便不会出错,她心忧爹爹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念经文,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已是晌午了,萧老侯爷用过饭后便走了,之前被强行拉来凑数的萧婉珊,萧婉欣如猛兽出笼三五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笑闹个不停。 甄妍自始至终一直留意着姑母甄氏的一举一动,待常嬷嬷带着丫鬟把餐盘剩饭撤下,前厅中只剩甄氏一人时,甄妍快步入内,及至甄氏跟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声音发颤道:“姑母,请您救救我的父兄。” 甄氏原本在软塌上以手支额闭目假寐,闻言慢慢睁开眼睛,环视四周,不见有任何丫鬟家仆,猜是甄妍支开了所有人寻的机会见她,不由心中一软。 她对这个外甥女一向疼爱,知道甄妍的脾气,看着娇软无害,骨子里却是个高傲倔强的,若不是走投无路,断不会如今日这般费尽心机单独见她。 甄氏面上动容,但也仅仅一瞬面色又恢复如常,声音冷硬道:“妍妍,此事姑母爱莫能助。” 甄妍来时早已料到姑母会这般说辞,可她心中依旧抱着希翼,现在亲耳听姑母拒绝,灭顶的绝望一瞬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甄妍跪着膝行几步,再开口说话时脸上那双清丽的眸子已然带了泪花,她目光湛湛的盯着甄氏,一字一顿道:“难道姑母也不信我爹是清白的吗?” 甄氏眼里终于又有了起伏,她眸露挣扎:“我可以信你爹是清白的,可旁人信吗?当今圣上信吗?” 如一记闷锤砸在脑门上,令甄妍身子晃了几晃。 如姑母所言,若圣上真的信她爹没有谋反之心,怎会派锦衣卫把府里抄个底朝天? 可在她爹入狱之前,圣上明明对她爹礼遇有加,十分信任,如若不然,前几年大越和邻国代国发生摩擦战乱朝中人心惶惶之时,圣上不会放着朝中大将军不用,反而重用她的哥哥,并委以重任都指挥佥事一职,带兵出征平息战乱。 想到这,甄妍瞳孔骤然紧缩:“难道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甄氏见瞒不住,索性一甩衣袖:“上个月代国领兵来犯,你哥领兵迎战却接二连三的吃了败仗,整整损失了三万军士,圣上大怒,西厂司礼监太监曹为不知从哪得到的密报,上面说你哥在两军交战时曾秘密接触过代国将领,意欲不轨,圣上连下几道秘令,让你哥即刻回京,你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消失了,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阵前三军没了统领,早就乱成了一团,圣上怕民心大乱,把这个消息悄悄压下,连夜派别的将军前去统领三军,对外却说战事一切顺利,但,至此你哥依旧杳无音讯。” 甄氏说完,一双冷厉的眸子紧盯着甄妍,“妍妍你自小聪明,你自己说若你是圣上,在这种时候用什么办法能牵制你哥?让你哥回京伏诛?” 甄妍一个闺阁女子,纵然之前常听父兄提起朝中大事,会有所留意,可知道的并不多。 而且父亲被抄家之前,哥哥依旧在前方打仗,圣上也并未把哥哥召回,故而她一直以为父亲此次是被奸人所害,圣上其实并不知情,她才只字不提哥哥,来京城找姑母帮忙。 如今听姑母所说,甄妍简直前所未闻,震惊的无以复加,浑身如至冰窖,她犹不敢相信她苦苦追求的真相其中竟大有隐情,她呼吸急促,几乎不能言语:“姑母是说,是说爹爹被扣押,是圣上为逼哥哥回京伏诛所为?” 甄氏深深吐出一口气,默认了她的猜测。 得到肯定,甄妍急声反驳:“不,不可能,若圣上的目的只是让我哥回京伏诛,那我和爹爹怎么会留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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