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延移开眼,他双手负后,眉眼间透着戾气:“嗯,你呢?不是在锦州办差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提到这个,萧嘉祥面带微笑道:“那边的事已经办完了。” 一旁的随侍嘿嘿一笑,插话道:“三公子是放心不下甄小姐,见差事办的差不多了,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了。” 萧嘉祥脸一肃,低斥道:“就你话多。” 他这个六叔把永乐侯府的规矩看的极重,已当众叱责他不要和甄妍走的太近好几次了。 那随侍立马噤了声,退到了一边。 萧博延听到“甄妍”的名讳,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更沉:“既如此,那你办完差赶紧回去吧。” “眼下还不行,我还需要在这里处理些事情。”萧嘉祥不知萧博延为何忽然面色不善,讪讪拒绝道。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唤声:“小姐,到地方了。” 萧嘉祥闻声回头。 却是司秋从马车后面的另一个车厢里走出,她似是刚睡醒,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萧嘉祥皱着眉头:“司秋?你家小姐也来了?” 司秋这才看到萧嘉祥,忙揉了揉惺忪睡眼,随即瞪圆了一双明眸,不可置信的高叫一声:“三公子?奴婢没眼花看错人吧?” 话音方落,司秋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人朝后退了半步。 萧嘉祥不知司秋为何是这般惊恐的反应,眉头皱的更紧,盯向他身后的马车,抬脚走了过去。 车厢里的甄妍,听到车外萧嘉祥和萧博延的说话声,脸上的血色早已褪的一干二净,一个心仿若被置入沸水中来回煎煮,煎熬的厉害。听到脚步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眼前的车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撩开。 外面刺眼的火光从车帘缝隙里挤进来,昏暗的车厢霎时被照的通明。 萧嘉祥看到她,眸子里透着狂喜,情不自禁的伸手握着她手背,“妍妍。” 甄妍仿若被烫着了般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撇开眼“嗯”了声。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和以往大相径庭,仿若两个人并非定亲的人。 萧嘉祥只以为甄妍是害臊,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甄妍的反常,抬脚就要坐进车厢。 萧博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语气沉沉道:“祥哥,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查案要紧,你跟我来。” 萧嘉祥不悦的皱起眉头,“六叔先等一下,容我给妍妍说两句话。” 他话音方落,甄妍扭过头语气生硬道:“差事要紧,你先去办差,若有什么话等办完差事再说。” 既然甄妍都这么说了,萧嘉祥纵然再不悦也不愿拂甄妍的意,他皱着的眉头展开了些:“那好吧。”说罢,跃下了马车。 萧博延冷声吩咐道:“温茂,把妍妍送去客栈。” 温茂正要应话,甄妍已撩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她神色不复刚才慌乱,只见她深吸口气,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博延,镇定道:“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公然违背他的命令。 是因为萧嘉祥也在吗? 萧博延刚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倏然变得阴沉,负在身后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 萧嘉祥听甄妍这么说,心头不愉轰然消散,他快步走到甄妍身侧,宠溺的对她轻笑道:“好,但先说好了,到地方若害怕了就躲在我身后,不许哭鼻子。” 甄妍心头五味杂陈,她撇开眼低声道:“嗯。” 萧博延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之态,心头仿若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痛不可支,他抬脚走到两人跟前。 站在萧嘉祥身后的甄妍似有所感,身子哆嗦了下,后退一步,面带哀求的冲他轻轻摇头。 她在求他,不要让她在萧嘉祥面前难堪。 哪怕她夜夜在他身下承欢,可她自始至终心心念念的人还是萧嘉祥,不是他。 萧博延心里妒忌的发狂,可却又怕自己伤到她,强逼自己挪开视线,一拂袖走到了前头。 甄妍见萧博延走了,提吊在嗓子眼里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肚子里,她颓然的闭了下眼,将脑中纷乱的念头统统抛之脑后,快步跟上萧博延。 三人一同走进了一所农户家。 屋中,院中空无一人,家里唯一值钱的床椅混着暗黑色的血迹东倒西歪一片,完全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萧博延却面不斜视,如履平地般走到客厅还算干净的一个角落。 随从立马搬来几把还算完整的椅子,萧博延撩袍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令温茂将人带过来。 不消片刻,几个做农户打扮的中年男子入内。 几人看着都很老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无措。 温茂展开手里握着的一副画像,沉声问几人:“你们可有见过此人?” “没,没有。”其中一个农户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画像,摇了摇头。 其余几人面色各异,也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温茂面色骤然一沉,拔高了音:“欺瞒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到底见过画像上的人没有?” 几个农户都是附近庄子上的人,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了,哪见过这阵仗,登时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抖作一团,都没开口的意思。 温茂见状,朝院中暗卫沉喝一声。 暗卫立马进屋将其中一人拖出去摁在地上打板子。 只三五下,那人后背皮开肉绽,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剩余几个农户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若筛糠,其中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农户,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 “我,我说。” 萧博延眼神示意农户往下说。 那农户惧怕的吞咽了下口水:“两三年前我见过这个人,当时我在半山腰放羊,他问我庄子里有没有住过一个姓高的人,就是前几天全家被杀的那个高德,我见这人穿着不俗,像个有钱的,就想趁机敲讹他点银子花花,这人看破了我的伎俩,等我把他带到地方后暴打了我一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农户说完,痛哭流涕的以额触地痛哭叫嗷:“这位老爷,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儿,都等着我赡养,求老爷饶我一命吧。” 这农户话音方落,另一个年轻点的农户狠狠的拍他后背一巴掌:“休要胡说,当年你那是只敲诈他几两银吗?” 农户说完抬头激动的看向萧博延,“老爷,他在撒谎,当年他见这画像里的人是个外乡人,穿着不俗,出手阔绰,便起了歪心思,喊着我和他。” 这农户一指紧挨着他的年龄稍长的农户,“我们几个半夜悄悄潜进这高德家里。对高德,还有画像里的的男人下毒,想要把他们身上的银两占为己有,谁知道这画像里的男人异常警醒,识破了我们的伎俩,逮到我们几个人后非要杀了我们,最后还是高德不愿惹事替我们求情,我们几个才侥幸活了下来,也因为此事,我们哥几个欲图杀人的把柄也落在了这画像中的男人手上,自此以后,这男人便拿这件事时常要挟我们,要我们帮高德做地里的农活,若我们不帮,便把我们都抓去见官,我们哪敢不从?” 这农户说这话悲从心生,抹了把眼泪:“之后几年,这男人来找高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们哥几个心想总算能松口气了,再也不用替高德全家干农活了,结果前几日,高德全家一夜之间忽然被杀,我们哥几个得到风声,怕被高德连累,生怕也被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早饿的只剩下半条命了,真的不敢再隐瞒老爷,望老爷明察。” 这农户说罢,上半身如烂泥般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剩余那几个农户感同身受般哭作一团。 萧博延沉喝一声:“你们最后见画像的男子是什么时候?” 其中一个农户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三,三个月前。” 说完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急声道:“这人要我们悄悄帮高德全家收拾行李搬家,可这高德在村子里住了七八年了,早有了感情不愿意走,草民去劝说高德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高德和这人吵架,训斥他惹了大麻烦,说什么满,满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现在举家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这画像里的人怒其不争,训斥高德胆小怕事,说让高德听从他安排便是。” “后来两人没谈拢,这画像里的人走出屋子里,命我们哥几个背着高德偷偷在村子里散布高德不好的谣言,想利用村民逼走高德,这种事说起来多缺德啊,我们哥几个不乐意做,他便给了我们哥几个这个。” 农户从怀中掏出一枚发簪,双手举高呈给温茂:“说高德一家搬走后,让我们哥几个把这发簪给砸了拿去兑换银子,可保我们哥几个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温茂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发簪上竟有皇宫的印记,一愣,忙将这发簪递给萧博延。 萧博延接过仔细一看,果然是皇家御用之物。 农户颤抖的声音依旧在继续:“高德全家被杀之后,小的逃命还来不及,还哪敢拿着这烫手山芋去兑钱,老爷,我们哥几个知道的就这么多,今日全交代了,求老爷饶了我们哥几个一命,小的发誓,小的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萧博延之前便怀疑周尚和宫里的人有联系,可却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枚发簪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可皇宫之中,除了圣上外,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多不胜数,到底是谁和周尚有密切联系呢? 思及此,萧博延一拂袖。 温茂和几个暗卫压着几个农户退了下去。 其中一名农户惊恐大叫:“你,你们,要把我们带去哪?” “自然是见官。”温茂用剑鞘狠狠拍在农户后背上,那农户踉跄的朝前迈了一大步。 只听温茂冷冷一笑:“像你们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今日放过你,难保明日你们不会再去害别的百姓,你们这辈子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几个农户吓得哇哇大叫。 凄厉的叫喊声传到屋中,甄妍心头刚燃起的希翼一下子扑灭了。 每次都这样,看似得到了新的证据能抓周尚,为安定侯府翻案,可每次都扑了个空。 萧嘉祥紧皱眉头沉吟一声:“我在锦州的时候曾背地里查过这周尚,周尚此人异常狡猾,他名下没有名产,也没有家眷,甚至就是祖籍什么的都是假的,我问和周尚曾经共事的同僚,这些人也对周尚的过往,来历,和平时的生活习惯一问三不知,不过,六叔,我们既能找到这几个农户问出了新的线索,说明这周尚也是有弱点的,只要咱们盯着高德周围的人,这周尚定然沉不住气会显出狐狸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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