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更加幸灾乐祸:“是真的。你被骗得好惨哦。” 张行简反问:“那你能说出他们怎么做出的骗局吗?” 沈青梧一怔。 她道:“我不是说了,他们会幻术。” 同样残酷的张行简便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幻术,你被骗了。” 沈青梧瞪视他——她当然知道没有了!她只是确实不知道杂艺怎么耍的而已。 而一直持续瞪视两人的杂艺团收钱伙计,快憋出内伤。 表演重新开始前,这伙计忍不住跟自己的同伴抱怨:“那对男女!对,就是那个特好看的男的,还有他那个子很高的妻子……那两个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一路收钱,听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附近的人都伸长耳朵听他们说话。他们说咱们是骗子,还要揭露咱们!真要让他们成了,还有谁看咱们表演啊。” 有人出主意:“你路过他们时,使个绊子,把他们轰走得了。你不是说自己武功很不错吗?” 那伙计涨红脸:“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路过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是脚软就是腿抖,还有一次差点把铜盘扔出去……真有点邪门了。” 于是没有上场表演的同伴,都偷偷看那对男女,纷纷眼前一亮—— 好生俊俏的一对人。 若是沈青梧得知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必然开怀。但她不知,她此时正认真和张行简吵架,越吵越火气大—— 沈青梧:“你这人怎么冥顽不灵?” 张行简摊手:“我看不到证据嘛。” 沈青梧:“证据会摆在你面前让你看?!你是傻子吗?” 张行简见周围百姓耳朵伸得长,他心中羞赧,不想和沈青梧吵下去了。 见她快被气疯了,张行简见好就收,不动声色地试探出自己的目的—— 他轻声:“你想说服我这是骗局,他们要围观百姓配合表演时,你踊跃登场。身在其中,是真是假,你不就清楚了,也能说服我了?” 沈青梧僵住。 她是不愿与旁人打交道的。 她龟缩在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得,怪里怪气。她不稀罕陌生人的好与坏,长久的失败交流,她早已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了。 曾经张行简教过她与人说话。 她学了学,发现很累,很快无聊放弃。而张行简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学生不努力,他乐得轻松。 而今、而今…… 沈青梧只喜欢和张行简说话罢了——因为没有人像他这样会聊天,没有人能总是听懂她的意思。 所以,沈青梧拒绝张行简:“你想当被人哄骗的傻子就当吧,我才不要上场配合别人。” 她的拒绝很正常。 张行简莞尔,笑而不语。 他从来不逼迫她做什么,改变什么。只是给她个机会试一试,她不愿意,便罢了。 于是锣鼓声中,新的表演开始,压过了二人的声音。 沈青梧和张行简站在人群中,专心看杂耍。 沈青梧耳边气息温热。 张行简凑到她耳边,与她说话:“梧桐,你听得到我声音吗?” 沈青梧敷衍“嗯”一声。 她乌黑眼珠子专心盯着表演,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得充满警惕。她生怕张行简旧事重提,又蛊惑她去配合杂耍表演……那她就要动武力收拾他了。 张行简在她耳边温温和和:“梧桐,我突然想起来一事——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沈青梧在脑中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张行简,没想到他开口问她生辰。 她格外茫然地扭头,看他。 嘈杂锣鼓声、曲乐声烘托出喧哗气氛,而沈青梧不懂张行简怎么想起这个。 他笑:“就是问一问。” 沈青梧放松下来。 她配合他思考。 她道:“哪一天出生的吗?我不知道。” 她望天:“哪个时辰出生的?也不知道。” 她摊手:“这些啊,估计我以前的奶嬷嬷知道。但是奶嬷嬷在哪里,不知道。 “她是被你算计,我断了和她的联络嘛。我现在当真不知道我生辰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的平静,并不怪他。 沈青梧在一点点与自己的任性、孤直和解。 她越是不断地审视当年的事,越是和张行简讨论那事……她便渐渐地可以放下了。 他不避讳,她便不避讳。他愿意自虐地一遍遍问,她就一遍遍回答。只是他伤心时,可又得要她哄了。 头疼。 沈青梧真不擅长哄人啊。 沈青梧偷偷观察张行简,大有气恼之意——不想听,你偏要问;问了你又不开心,烦人鬼。 张行简弯眸。 他原本心房确实生出一点刺痛之意,但沈青梧乌黑滴溜的眼珠子盯着他,她的情绪又那么直白……张行简便觉得不好伤心了。 她偷看他的样子,那般可爱。 连说三个“不知道”的沈青梧,那份淡然无辜,也十分可爱。 他轻笑着,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 张行简轻声:“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呢,梧桐。” 沈青梧呆住。 张行简道:“五月初十,就是我的生辰。我不在乎什么端午节,我们家每年,过端午节,还没有给我过生辰来得热闹……” 他说这话时一时心虚,快快掠过。 毕竟男儿郎二十及冠后,哪有热闹过生辰的道理?男儿郎要顶天立地,不可矫情。 张行简不过是仗着沈青梧不知道这些,妄图诱哄她—— 他轻声:“今年,我的生辰,看起来要和梧桐一起过了啊。而且梧桐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要不要、要不要……” 锣鼓声大了,敲锣的伙计特意从两人身边路过,重重一敲。 沈青梧寒着目抬头看一眼,把那伙计吓退。但是她侧脸看张行简时,本就犹犹豫豫的张行简,在一瞬间失去了勇气。 他笑一笑:“算了,之后再说吧。” 想表明心意,也不应选择如此嘈杂环境。 待没有敲锣打鼓来打扰,他再问沈青梧也不迟。 沈青梧思考张行简那是什么意思。 她将前后所有对话联系起来。 他起初问她愿不愿意上场,配合杂耍团表演他们那些老掉牙的活计;他后来问她的生辰;她没有生辰,他便痕迹很重地暗示她,说他要过生辰了。 沈青梧原本没想法。 她琢磨一阵子,琢磨出味儿,诧异地扭头,看旁边那专注看表演的郎君一眼: 他该不会是向她索要生辰礼物,她却没意识吧? 他让她登台,该不会是这就是他想要的礼物,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沈青梧盯着张行简,目光灼灼。 一轮表演结束,场面不那么闹腾了,伙计重新收钱。 张行简扭头,看向旁边盯着他不放的沈青梧。 他正要问怎么了。 沈青梧便忍辱负重,点了头:“我这就与他们说,上场去配合他们演出,震撼你,让你知道,这确实是一个骗局。” 沈青梧掉头走向收钱的伙计,那伙计正怒瞪她。 沈青梧莫名其妙,但她不在意旁人的瞪视:她要宠自己的郎君。 可爱的张月鹿就这么一个生辰愿望,她岂能无视?自然要给他最好的。 而张行简停留在原地,眨眨眼。 他觉得沈青梧误会了什么。 怎么办? 他是该解释误会,还是笑看娘子取悦他呢?
第100章 阑珊灯海后,张行简站在人群中,与陌生人一起欣赏他那心上人的表演。 沈青梧木着脸与杂艺团的人沟通,那一方的人听她要配合表演,都十分惊讶——你不是说我们是骗局吗? 沈青梧淡然:“我当真会配合,你们必须同意。” 对方惊:“我们为何必须同意?” 沈青梧:“博张月鹿一笑,你们义不容辞。” 她侧过脸,向人群中的张行简望去一眼。 杂艺团的人都看到那秀白脸儿在不算多的人流中鹤立鸡群,哼,不过长了张脸罢了。而那人发现他们齐齐的凝视,扬起眉毛,弯起眼睛对他们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这一眼风光无限,星华流转,杂艺团中的壮实大婶与年少娘子,齐齐红了脸。 娘子们喃喃:“好俊的郎君……” 沈青梧当即生出与有荣焉感。 与这样的郎君春风几度,她早已由起初的忿忿与爱恨交加,转为自豪与得意。 沈青梧向她们炫耀:“是我的。” 她宣誓主权:“独属于我。” 这将是世间唯一只属于她的。 她在万千人海中,在十六岁时一眼相中。属于她的,她就要得到,就要永远拥有。 娘子们呆呆看着这个骄傲的英秀娘子,她们心中几番失落。因为沈青梧盯着众人的眼神冷漠而锐意十足,杂艺团这些人行走大江南北,自然看出这娘子不好惹。 若是不答应她,她也许会杀了他们。 看她的眼神……不是善茬。 杂艺团为难地接受了沈青梧的要求,沈青梧看出他们的勉强,但她不在意。 她僵硬着调整情绪,硬着头皮与一个伙计走到被人围着的场中央。她不知道他们要演什么,他们私下告诉她,配合就是—— 怎么个配合法? 沈青梧如临大敌。 她一向听不太懂旁人的肢体暗示,眼神暗示。希望这一次不要出错。 心中这样想着,沈青梧向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张行简望一眼。 他对她露笑。 沈青梧心中安定些。 她开始听伙计如何说。 伙计正拿着一把剑向四方百姓展示:“看看这柄剑,都是开锋过的,杀人无数,不知沾了多少血!今天就给大家演一段我们的绝活儿……” 他向沈青梧递了一个眼色。 沈青梧木然:“……” 她努力思考着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对方绕到她身后,忽然冷不丁横剑,向她身后劈来。 下方百姓张口。 惊呼声还没出口,长身昂立的沈青梧蓦地拧身,手腕推出,另一手直直向剑柄横夺。对方急了,剑向前努力递去—— 沈青梧袖口在上台前,被他们绑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沈青梧当时并未注意。 此时剑锋对着她袖口,她的本能反应当然是不能让自己受伤了。 武力高强的沈青梧大脑没意识,身体反应先于一切,她手腕一拖一推一转剑,伙计的剑落到了她手中。 同时,剑“铮”一声,剑锋抵着她掌心,在碰到的一瞬间,向后缩去。 沈青梧的手中,只剩下了一把剑柄。 那剑身已在机关开启时,缩回了柄身。 沈青梧握着剑柄:“……” 伙计青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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