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是我,不是我,并不重要。” 沈青梧瞥他一眼,冷笑:“对你当然不重要。” ——反正你是一直抗拒,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她仰起来的呼吸拂在他脸上,他清晰看到她鼻尖的细薄绒毛。 张行简眸子骤然缩了一下,别过脸,伸手扶住她的肩要推开她。 沈青梧问:“你回过头是想做什么?” 张行简:“……想说一说博帅的事。” 沈青梧心不在焉:“你说吧。” 张行简:“还望将军坐回去。” 沈青梧“唔”一声,恍然大悟:“这个距离太近了?” 张行简不置可否。 他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正想该怎么使计时,沈青梧轻轻松松应了:“好。” 沈青梧身子晃了一下,抬起手。张行简想起她如今伤重,他一动不动,以为她抬手是要借自己的力站起。 沈青梧的手擦过来,在他胸前轻轻点了两下。 一股气血瞬间僵凝。 二人眼里倒映着对方影子。 沈青梧眼中有些笑。 张行简一脸平静:“这就是点穴吗?” 沈青梧懒洋洋:“嗯。” 张行简:“你要试在下是不是背过你的人,岂不应该容在下转过身?面对面如何试?何况帐外人来人往,任何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沈将军丝毫不忌惮?” 她似笑非笑看他。 张行简想起来,她可从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她只在乎寥寥几个人的看法罢了。 他闭上眼。 张行简闭起的睫毛颤如蛾翼,他感受到面颊上时远时近的呼吸,已觉得十分不妙。她的手落在他腰身上,像冰天雪地中溅起的火星子。 他很清楚沈青梧的胆大妄为,不得不用博容来提醒她:“你不怕博帅罚你了?” 沈青梧很奇怪:“我从来不怕博容罚我。” 不过是博容罚,她领罚便是。 张行简:“你这样,博帅会对你失望的。” 沈青梧:“原来你要聊的博容,是跟我聊这个?” 张行简:“……” 他感觉到腰被人碰触,不禁僵硬。她在他腰间乱来,用什么在碰触……张行简猛地睁眼低头,看到沈青梧用一条染血的腰带,往他身上系。 张行简目色幽晦。 她的呼吸落在他颈上,吹起几绺乌发。 张行简目中流光yihua摇摇。 他垂在身畔的手指发麻,一点点平复呼吸,想不过如此,他不在意。 他冷静道:“博容虽是武官,却有文官的心机。他对你并非全然出于惜才,有些利用的意思。他要你做什么,你最好三思。” 沈青梧与他呼吸时时贴近。 呼吸时时碰触,额心隐有汗渍,一重怪异的气氛在二人间流转。 她低着头认真用腰带来试他,但她不太会系男子的腰带,在他腰上一阵捣鼓,让张行简身体紧绷,目光若水一样,变来变去。 看,笨蛋! 不提张行简在心里如何咬牙,沈青梧面上慢悠悠回答:“你说这个做什么?关心我?” 张行简:“你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几个字一出,沈青梧神色蓦地寒下去。她冷冷抬眼:“谁想是?你报恩了吗?” 张行简:“我没报?” 沈青梧:“你用我喜欢的方式报了吗?” 张行简:“你喜欢的是什么?” 沈青梧:“我喜欢的是……” 帐外此时传来有些尴尬的咳嗽声,是长林的声音:“沈将军,有人说,我们郎君在你这里……咳咳,做客?天这么晚了,不如你放过我们郎君,改日你们再叙旧?” 张行简突然出手,手从她袖下擦过。沈青梧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能行动,她的点穴功力退步得这么厉害。 转眼间,张行简从她袖中摸出她那把匕首,向她眉心挥来。 沈青梧腰向后折,避免被匕首划到。但她紧勒着他的腰,不肯放开腰带。 张行简只想逼退她,没想到她不松手。他被她拽向她,青色云纹袍袖被她压在身下,手中匕首眼看要刺中她眉心,他心中一凛。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张行简一肘撑地,避免压到她,另一手中的匕首,堪堪停在她眉心。 他低头,看着沈青梧。 沈青梧嘲笑:“怎么不刺下来?优柔寡断。” 张行简提建议:“那请将军放开在下这个优柔寡断的人。” 沈青梧:“不。” 沈青梧将腰带扣在他身上,她乱七八糟的动作让他外袍凌乱微散,他俯身撑在她上方,几绺发丝落在颊上,和平日整洁的张行简不同。 沈青梧慢慢笑开,她开始咳嗽,因咳嗽而面颊染红,眸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你做梦。” 她蓦地伸手去点他胸口,张行简反手来挡。 二人一人躺于地,一人低伏着身。她分明武功高,但此时因伤而病得厉害;他武功只是世家郎君的上佳水平,此时阻拦一个病人并不勉强。 张行简:“你发烧了,该休息,而不是……” 沈青梧一掌拍在他胸口,震得他气血翻涌。他的匕首挥断她几绺散发,二人近身搏斗,气息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闷闷的打斗与搏杀,让两人鼻尖出汗。 一个想离开,另一个不肯松开腰带。 沈青梧掐住他腰身,思维混乱眼前金星闪烁,但她笑起来,冷冷的:“是你背的我。” 她试出来了。 她又喃喃自语,像在做梦一样:“是你招惹我,又抛弃我。” 她自言自语:“我也要招惹你,再抛弃你。” 张行简呼吸一时顿住。 他俯身看着她,傲然的冷漠的沈青梧,长发散开,铺在身下。她这样性格强的人,也拥有柔软乌黑的长发,发散开后,眉眼都明丽几分。 那明丽,也许是因她本身的美貌,也许是因她此时的笑容。 不用沈青梧提醒,张行简都知道自己心跳乱了一拍。 烛火落在二人眼中,因那二人的打斗而在屏风上摇曳不住。 她卧在他怀中,坦然淡漠,眼中情绪已十分乱。她颊畔红得厉害,张行简在打斗中碰到她滚烫面颊,她开始发烧了。 恐怕已经烧得糊涂了。 张行简突地低声:“那我再招惹你最后一次。” 张行简眸中星光闪烁,利落俯下身,靠近她面颊。 沈青梧颊畔被他轻轻亲一下,湿软温暖。 她眉毛被亲得扬起,呆住。 寒风猎猎,圆月高悬,长林在军帐外徘徊,焦急万分。 他听到帐中拳拳到肉的打斗,心中惊悚,满脑子是自家郎君被沈青梧压制的惨绝人寰的场景。 郎君哪里打得过那个沈青梧?就是长林,都不敢拍胸腹保证自己打得过沈青梧。 郎君虽脾性温和,大部分时候随性至极,但是被娘子揍,恐怕也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不肯呼救。 长林几次涌出闯进去救郎君的想法,又生怕自己撞见什么不雅的画面。 沈青梧对郎君的狼子野心,瞎子也能看出来…… 帐中许久没有动静了。 树叶婆娑,夜风寒冷,长林试探着唤了一声:“郎君?沈青梧?你们还好吧?” 沈青梧没有回答,张行简疲惫沙哑的声音回答他:“还好。” 长林一惊。 郎君这声音丽嘉……被沈青梧怎么了? 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帐中温热,张行简借亲脸,让沈青梧发愣。在她神智本就迷离时,他手法飞快地点了她穴道,让她也像他之前一样动不了。 沈青梧闷哼:“你!学得真快。” 他好像笑了一声:“老师教得好。” 她直挺挺躺着,他喘着气,将她抱到床上,用被褥给她裹住,连脸都蒙得严实。 他不想多看她一眼。 张行简靠着木柱坐在床边喘气,心想沈青梧病得糊涂,她醒来估计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也当忘记一切。眼下不过是求她安静下来的法子,并无他意。 张行简低头,看眼自己的惨状,擦掉额上的汗,闭上眼。 良久良久,长林才见张行简面色如常地掀开帐子出来。长林往里面瞥一眼,里面烛火已熄,什么也看不见。 张行简嘱咐他:“吩咐下去,备好行囊车马,我们连夜离营,回返东京。” 长林吃惊。 长林犹豫说:“西狄明明与大周签了和平约,还偷偷进犯我国边境。郎君昨日还说要留在这里,抓西狄的把柄,敲打敲打西狄……郎君怎么突然要回东京了?” 张行简:“西狄与大周的摩擦,在东京也可处理。博帅会提供证据,并不是非要我在此处。何况公务繁忙,不能总劳累孔相。” 长林:“可是你之前说……” 张行简微笑看他:“长林,你意见很多?” 长林连忙住口,不敢再有意见。 郎君平时心情好,偶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极难说话。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当远离郎君。 沈青梧醒来后,军医给她送药时闲聊,她才知道张行简一行人仓促走了。 老军医感慨:“张郎君真是少见的不趾高气扬的从京城出来的大人物。给咱们送了粮草,还没为难人,没在军营指手画脚。博帅本来要给他办接风宴,他居然谁也没告诉,就走了。” 老军医又道:“我猜,他是见咱们军营环境简陋,怕操办接风宴太过为难,就悄悄走了。真是、真是……东京的月亮真是高洁啊!” 沈青梧发出一声嗤笑。 老军医瞥她:“你有何高见?” 沈青梧:“胆小鬼罢了。” 她摸上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 她渐渐发现,她自己稀里糊涂时的记忆,似乎不会在清醒时忘记得太多。不管迷糊时记忆多么离谱,事实上都可能是真的。 例如她梦见张行简背着她在雪山中长行,也例如她梦见自己和张行简别劲打斗,他……亲了她,再学着她,点了她的穴,让她动不了。 老军医走后,沈青梧一个人出军营,出去乱转。 她如今养伤,没有人让她操练,她可以坐在无名山崖上发许久的呆。 春风缓缓袭来,山下冰雪消融的细微“咔擦”声一点点蜿蜒。这是天龙二十四年的春日,满山即将苏醒的春色,都落在沈青梧清冷淡漠的眼底。 她摸着自己的腮,回忆着他靠近时的气息,在她颊上轻轻一点的温度。 她不断回忆那一幕。 她迷糊中无法完全判断清楚,但她在事后不断回想,隐隐约约觉得,他在那一瞬,是脸红了的。 ……可恨他用被子蒙住了她的脸。 可笑他落荒而逃。 沈青梧冷笑连连,心中却有几分舒畅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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