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方寸地逐渐收紧。 “是吗?”萧沁瓷喃喃地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这样的全无保留不是不追求回报的,何况是皇帝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他要求萧沁瓷同样对他完全敞开。 萧沁瓷太封闭了,她紧紧锁着自己的内心不肯让旁人窥见半分,漫长的温柔和爱才能让她的铜墙铁壁稍稍软化,皇帝等到此刻才找准机会,阴影就从缝隙中流淌进去,把她填满了。 “朕说的心急是另外一个方面,”他慢慢说,严谨地追求迎合每一个字的起承转合,这样适宜,“你该利用自己的优势。” 萧沁瓷沉思了一会儿,被迫伏腰下去。皇帝没有再戴扳指,他已经不需要外在的器物来彰显自己的占有,他的拇指卡在那两个浅浅的凹陷上,照样严丝合缝。 他们的磨合是在天长地久中渐渐变得合适的。 萧沁瓷瞳色很淡,轻易便能映出微光,又被那汪水色折成千万点碎光。 她仰头触到皇帝的唇,像一捧沾染上的月光,那样清淡。 “像这样吗?”她唇是凉的,顷刻间就被火热卷了过去。 皇帝掐着她腰的力道变重:“这个只对朕有用,也只能对朕用。” 萧沁瓷唇舌被咬得发麻,再开口就变得含糊不清:“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排斥御前的女官……” 温中使她们行走在御前,倒是不见那些老古板横眉冷对。 “因为女官代表的是朕,”皇帝说话同样含糊,他含着萧沁瓷的舌,勾得她发软,“她们没有实权,朕也不会容许有。” 萧沁瓷该明白这个道理。皇帝与朝臣在漫长的对峙中微妙地达到了平衡,君强臣弱是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天子不受摆布,但也得顾及朝堂的局势。 而皇后的弄权会打破这种平衡,女子主政,意味着完全跳脱于规则之外,这对他们不利。 寒霜融化之后变成水,漫过山谷汇成溪流,把两个人都卷了进去。 萧沁瓷细眉微蹙,在间隙里问:“……但帝后不该是一体的吗?” 君臣天然的对立很好理解,女官和皇后同样站在朝臣的对立面,除了权势地位的不同没有什么区别。女官代表的是皇帝,而皇后拥有的权力同样来自于天子,萧沁瓷明白两者的不同,但还没有理清楚朝臣的逻辑。 他们固然怕权力的分割,但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值得挖掘。 皇帝顿了顿,轻笑道:“——的确是一体的。” 萧沁瓷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还会引起这样的歧义。 她还来不及恼,皇帝便说:“但又不一样。”他缓缓侧身,吻得更深,在萧沁瓷吞咽不及时吃下多余的津液,道,“天子的位置虽然至高无上,但已经到头了,而皇后还能往上走。” 萧沁瓷摸到了天子身上的热气,那些跳动的汗太烫了,像燃烧过后的余烬,在触摸时有火星迸溅。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皇后有身份上的绝对优势。夫死子即对每个皇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要是儿子年幼无知能垂帘听政就更好了,很难说能不能抗拒这种诱惑。 “他们想的未免也太早了。”萧沁瓷有些不悦。 好吧,萧沁瓷悄悄承认自己也想过。 “未雨绸缪。”皇帝不必她承认也能知道,他报复性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软肉下摸到了萧沁瓷匀称的骨,“况且大周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天子势弱,皇后——” 萧沁瓷吃痛,手背反挡在他胸膛。 “大权独揽。”他揽住了她,把人往怀里带。 女子主政这样的事并不罕见,尤其在大周。历任天子即位后几乎都会封赏母族和后族,何况能坐上后位的女子基本也出身尊贵,天然地便在朝上自成一派。 无论是天子暮年时的年老体弱还是幼帝登基后的无所依靠,都让皇后的掌权变得顺理成章。 萧沁瓷雾蒙蒙的眼泛起潮气:“你会让我这么做吗?” “说不准。”皇帝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 他重新俯首下去安抚性地摸着她鬓角,将她吃进去的一缕发勾到耳后,收回时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 细小的耳洞在迅速泛红的软肉上变得晶亮,她睡前将耳铛取了。 萧沁瓷反手摸了摸自己被皇帝碰过的耳垂,她手上的热度远远不及,因此耳尖觉得冰,让她一激灵。 “那要看我的本事了。”萧沁瓷咬住了唇,倏忽又松开,在唇瓣上留下细小齿印。 皇帝眸色变深,将那齿印覆盖住。唇齿的纠缠足够亲密,他数着时辰放开萧沁瓷,在那短短一瞬尝到了她的争强好胜。 他在一吻过后说:“别被身份局限住,”萧沁瓷年纪轻,心思却深,他道,“你是君,他们该怕你。” “我没看出来……”萧沁瓷含得热了,在深秋的夜起了薄汗。 皇帝拨开她的发,她雪白的后颈在清波中胜过月光,被他拢在掌心。 “那你要好好想一想了。” …… 萧沁瓷想了很久,朝臣的步步紧逼却没有给她留出细想的余地。在权力的斗争中没有退让一说,萧沁瓷知道这个时候她绝不能退。 萧沁瓷不参与朝参议事,皇帝也不会提朝上的刀光剑影,她仍旧在皇帝理政时坐在两仪殿,御前秉笔的兰台郎已经对她十分熟悉了,不过她从前是女官,如今是皇后,位置从下首挪到皇帝身侧,一步之遥。 垂帘后影朦胧,却不容忽视。 朝臣们在天子立后一事上吃过亏,初时的谏言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发现皇帝的无动于衷后才变得激烈。 立后还能说是天子家事,如今就涉及国本了。 第一次面对面的发难来得很快,不再停留在纸上的攻讦。 萧沁瓷没想过头一个站出来指责她的人会是御史王韧。
第114章 番外5 萧沁瓷读过所有反对天子立后的文书, 其中没有王韧的。萧随瑛在返回长安之后就立即去拜访了这位老师,他们也只见过那么一次,随后立后的事在朝上掀起轩然大波, 王韧同萧随瑛之间的师生关系也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 王韧始终不发一言。他在多年前没有因为萧家被打为反臣而同萧随瑛划清关系,如今被拿出来说事时也冷淡以对。 天子问他意见, 他便说此乃家事,旁人将他打为后党,可他又再也不见萧随瑛。 “独”和“直”不仅是王韧的性格,也是他的处事之道。 英国公府学堂外的垂丝海棠离窗很近,门窗大开时花瓣落了满地。 萧沁瓷在春光里一笔一画地写“岁月不居,时节如流”①,字迹还很稚嫩,王韧站在她身后, 用直尺纠正了她握笔的姿势。 微风吹动发丝, 萧沁瓷身后有阴影落下,她回头就看见王韧从她头上捡起一瓣碎叶。 “专心。”王韧敲了敲桌, 木尺抵着萧沁瓷刚写好的字,问,“这句话, 如何释义?” 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 五十之年, 忽焉已至①。 王韧立在堂下, 已显垂暮老态。 萧沁瓷早年固执地要学魏碑,很吃了点苦头。王韧不会因为她是小姑娘而手软, 此时也不会因为旧时情谊而退缩。 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师生之谊。 她从不是王韧的弟子,只能跟着萧随瑛唤他一声“先生”, 她也没有得到过王韧的好脸,只记得木尺落在掌心后的红肿疼痛。 “不能坚持,就别跟着我学字。”王韧肃容道。 此后她一直记着王韧的话。可惜,落下的书道没有办法拾起,经年的旧谊也只能在倾轧中落灰。 萧沁瓷坐在明堂上,能看到他斑白的发被滤成灰色,风骨仍旧磊落,字字铿锵。 她在那样的言词中出了神。 曾经王韧教导萧随瑛时说“有教无类”,因此也肯一并教萧府的娘子诗书,如今也是他,抨击萧沁瓷插手朝政,其心可诛。 萧沁瓷很平静,这样的话来日她还会听到更多,是谁说的并不重要。 那日晚些王韧退出去后萧沁瓷久久没有动静,皇帝眼一抬,瞥见她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臣们的反驳不是大事,皇帝的态度才至关重要,萧沁瓷不会傻到自己去和他们争辩,借力打力才是她应该做的。 皇帝给她换了杯热茶,屈指叩在案上,问:“不开心?”他还记得萧沁瓷说过的话,萧随瑛是王韧的弟子,因着这个缘故从前萧沁瓷不仅跟着王韧学字,也跟着他学过四书。 茶里放了陈皮红枣,清甜滋味在舌尖上溅开,萧沁瓷却没滋没味地道:“没有。” 皇帝拨弄她鬓边珍珠流苏,萧沁瓷嫌痒,避开了。 皇帝眼眸沉沉,端着她脸不许她躲。 “阿瓷,路还很长。”他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萧沁瓷才双十年华,皇帝刚及冠时还在蒲州做着不起眼的藩王,他睡在黄沙草野,相伴的是刀兵杀伐,在梦里也想回到九重阙,重新拿起属于他的权柄。 他始终沉稳,知道有一日失去的都会再拿回来,他所要做的就是漫长的蛰伏与等待。 “——你说的对。”萧沁瓷侧脸轻轻挨过他掌心。 萧沁瓷的沉郁只有短短一刻,重又打起精神和朝臣周旋。 君臣相争不会很快见分晓,这场拉锯持续了数年。 明成六年,帝擢翰林学士入阁修典,皇后亲恭,夙夜不懈,编修正典,以明官制。刑、事、礼、政归于一体,各部设置、人员定额以及官员考绩、选拔、任用②等皆以明确。 朝臣们惊觉皇后的权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过往的谏言皆是无用功,声讨皇后的声浪再次变大,纷纷上书要求萧沁瓷不得插手修典事宜。 皇帝对臣子的反对视若无睹,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朝臣们又急又气,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朝上越发剑拔弩张,真正让此沸腾的是皇帝第一次发怒,处置了一个在朝上上疏要他废后的。 萧沁瓷原本不知道这件事,她在武英阁督促修典事宜,负责修典的俱是学识渊博之辈,她受益良多,也因此忙碌,白日里也很少和皇帝见面,晚间休息时又觉得疲累。 皇帝没有拿这些事来烦她。 萧瑜从金吾卫升任禁军羽林中郎将,女子的身份便于她行走后宫,她们时常相见。 “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看好你嫁给他。”眨眼间萧沁瓷已做了三年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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