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屋,南枝上前替他将披风解下来,此时才发现他身上的酒气有些浓烈。 往日家宴上他只会浅饮几杯,今日竟这般反常。想起今日宴上那场闹剧,南枝心里发紧,本能的想要逃离。她将披风搭在衣架上: “奴婢去取盏醒酒汤。” 哪知她刚将门扇拉开一些,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合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他抵在门上,唇边传来清晰的痛感。 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一个带着怨气的咬啮,带着潮热的酒气。 南枝疼的倒吸了口冷气,她越挣扎,在她肩头上的五指却越发的收拢用力,那是无声的警告。 南枝冷静了几分,不想自讨苦吃,便停止了挣扎,有意识地将身子放松了些,表现出柔顺的姿态。 果然,咬在她唇瓣上的牙齿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碰触与包裹。 唇与唇的贴合温软而滚烫。南枝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压制松了很多,偏过头去,他的唇便自她脸颊处擦过。 两人呼吸都有些乱。南枝将手指抠进门框里,才借着力道勉强稳住自己发软的身子。 他留给她的空间很小,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仿佛一丝一毫的碰触都会让那绷紧的弦断掉。她不敢再乱动了,只是闭了闭眼,声音里还带着余颤: “是因为五公子吗?想来在我被送到您身边的那一刻,我的来历过往便被您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我和他之间有或没有什么,是因何被送到老夫人身边,您都是知道的。自到您身边来,我也知道避讳,凡是与三房有关的事,奴婢也从不沾手。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向您讨要我,我半点也不知情。即便知晓了,我也只是个奴婢,左右不了主子的决定……” 他凑近她的耳侧,呼吸扰得她耳朵发痒发烫: “原来你还知道。”左右不了主子的决定。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南枝睫毛颤了颤,却仍然倔强: “奴婢没做错什么。只是若公子觉得因为奴婢才搅扰出今日这番事,损了您的颜面,要因此发落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 南枝微垂了眸,他这般生气,是因为五公子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吗? 恰在此时,南枝突然听见房外有些动静,心中一慌,马上要去推齐敬堂: “公子,有人来了。” 齐敬堂岿然不动,仍旧维持着禁锢她的姿势,垂眸看着她。 门外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南枝心中着急,生怕被人看到。 此时外头天色暗,屋里又燃着灯,他俩的影子投在门扇上,只怕外头的人稍稍一靠近,便能察觉出什么。 届时要传出去,只怕她不想做他的女人也要成了。现在眼前的这人她半点也推不动,只得软了声调,求道:“公子……” “认错。” “奴婢错了,您快些……算奴婢求您了……” 她话刚说完,便觉身子一轻,被他拉扯到怀里。只是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的。那处墙面儿离门扉也不过一步的距离,她只得将身子尽力向他怀里靠拢,生怕还有影子映到门扇上。 “公子?”门外的人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南枝听出来是柏叶的声音,见他没有要出声的意思,南枝只得仰起头,祈求般的看着他。 齐敬堂只将人往怀里又拢紧了些,语气慢条斯理的:哪错了?” 南枝急得汗都要冒出来:“奴婢刚才不该同您顶撞。奴婢不该让五公子对奴婢还有念想……更不该擅作主张……啊……” 她及时收住声,脸胀得通红。齐敬堂拿大掌往她臀上拍了一记,虽不重,但在此情此景足够让她惊心动魄。 “避重就轻,继续。” 门外的柏叶听见里头没有动静,看了一眼自己托盘上的醒酒汤,一时起了几分心思,将脚步放轻了些。 齐敬堂眼见再逼下去,便会将人惹哭,只叹了口气,将人搂在怀里,低声道: “他同我讨要你,错不在你,我也不怪你。只是你不该背着我同他使眼色,莫再有下次了,明白?” 南枝连忙点头。却正在此时,门扇发出响动。 “退下。”齐敬堂声音冷肃,吓得门外的柏叶一颤,手如烫着了一半重新缩回去,不敢再多留,忙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 房外重新又静了下来。南枝的整个身子松懈下来,被他搂在怀里也没有力气挣扎。 齐敬堂抬手碰了碰她有些濡湿的鬓发,又见她发丝有些凌乱,银簪斜斜的坠在发间,要掉不掉的模样,也知道叫人欺负得狠了些,抚了抚她的脸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 老夫人接过杜妈妈递过来的信纸,见原本写在纸上的两个名字,其中一个被用朱砂圈了起来,叹了口气将信纸搁下。 杜妈妈知道,老夫人更属意南枝些,低声劝道: “这样也好,南枝姑娘毕竟姿色太过了,您给了瑞王爷,只怕咱们小姐看着心里不舒服。她还年轻,又刚怀了身孕,难免过不了那道坎儿。” “罢了,”老妇人叹口气,“便就依了萱姐儿的意思。若是这沈家的丫头不能成事,再将南枝送过去。瑞王是个好色的,后送过去的,总得能压住前头那个。这事儿你去办,沈家毕竟如今已分出去住了,如今她哥哥也有了官位,靠着大房,轻易动不得。只是她那个娘却是极好入手的,你去安排。” 杜妈妈应“是”,刚欲退下,便被老夫人叫住:“明日去我娘家,将锦丫头接过来吧。她和堂哥儿的事也该安排上了。” *** 一直走到镜台前,南枝才被齐敬堂放下来,将她安坐在圆凳上,替她将散乱的发髻、钗环也尽数卸了。 随手拿了只檀木梳,替她将发丝梳顺了。南枝只觉酒后的他太过阴晴不定,想站起身却又被他按回去。南枝只得嗫嚅道: “公子,这不合规矩。奴婢一会儿自己回去数梳顺便可以了。传出去,奴婢……” “咬住。” 齐敬堂将手里的木梳递到她唇旁,声音压得沉了些,不容置喙的口吻。 这是嫌她聒噪了。南枝只好张开唇,将木梳咬紧了。 齐敬堂换了把梳子,动作还算利落,滑亮的发丝被他握在掌中,像绸缎一样柔软,还透着淡淡的桂花香。 “右边的第三个格子打开。” 齐敬堂又特意在咬住的梳子上点了点: “这个别掉了。” 南枝只好又将牙关紧的紧。 他酒后的轻挑,让她有种被捉弄的感觉。格子打开,里头躺着一只精致的梨花木盒,浅色的纹路,长而窄。 她在齐敬堂的示意下将木盒打开,是支赤金的红宝石簪子,在烛光下有些晃眼,南枝怔了怔。 齐敬堂将簪子取过来,青丝自他掌中掠过。他手腕一转,发丝全部被他拢在手中,挽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圆髻,只是那个样式是已婚夫人才会梳的发髻。 她忽的心口有些发紧,预感到了什么。 她透过镜子想去看他的脸色,想知道他是否是有意为之,却是徒然。 齐敬堂感受到那目光,抬眸看向镜中的美人面。美人面颊白皙流光,细眉清冷,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蒙了层水光,金簪与宝石的光亮映在其中,像是星辰铺在河面上。偏生那眸中笼着细细的忧愁,像是压住星河的夜雾,抬眸望过来的时候,微勾的眼尾尽显娇怜,让人忍不住的心头发软。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唇瓣。 “还疼吗?” 南枝摇了摇头,簪尾的红宝石流苏轻轻颤动。 齐敬堂抬指抚弄着那流苏,整个簪子都是以赤金打造,簪尾雕成芍药式样,花.心处坠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簪尾的流苏轻轻地颤着,嵌了无数精致小巧的红宝石,晃出流动的光影来,映在她皎洁的脸上更衬的肤光如雪,妩媚天成,反而半点俗气不显。 这是宫中赐下的簪子,他看第一眼时,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戴起来的模样,如今倒是得偿所愿。 他手指下移,捻在那颗耳垂处的红痣上摩挲起来,那场梦境再次再次鲜活起来。他眸中染上欲念: “这颗痣生的好看。” 南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似乎很钟爱捻摸那颗小痣。她看着那颗小小的红点,思绪空远起来。 “那不是痣。奴婢小时候娇气的很,怕疼,爹娘也纵着。打耳洞的时候,刚打了一个,却无论如何不肯打第二个了。后来伤口长上了,便留下了这么一颗红点子。” 他听她说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南枝不禁垂下眼睫。 是了,她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个还算看得上眼的奴婢,她的往事与他而言连一颗尘埃都算不上,又如何能指望他细听呢? “明日晚上过来,打扮好看些。” 南枝不过失神片刻,耳边便如惊雷炸响。 “这么多天了,你也该准备好了。”
第6章 流言 齐敬堂看着有些怔愣的南枝,摸了摸她的脸:“去吧。” 他能看出她一闪而逝的惊慌,他原本也想着她还小,有些事情怕也正常,等她想清楚了再要不迟,只是今夜三房的事让他明白,他的等待仍让旁人存着觊觎的心思,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 南枝自是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了半夜,才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待再睁眼时,只觉脑袋昏昏,又见外头天色大亮,起身下榻叫了小丫鬟进来:“什么时辰了?” “约莫有辰时中了,南枝姐不必急,公子已去衙门了,他吩咐了不必叫你起来,早晨是紫苏姐伺候的。” 南枝谢了声,神思不属地洗漱拾掇了番,又觉腹中饥饿,想着去小厨房领碗白粥。 侯爷不在,府里的丫环婆子便松散了许多,她这一路上倒听了不少八卦,她听了一耳朵,有说三房昨晚吵闹的事,也有说,老夫人娘家的谢表小姐接到府里住了。 又听有婆子说:“听说大夫人那边下午也要将娘家的外甥女接过来。瞧着都是替咱们侯爷议亲准备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向来不和,两位表小姐在同一天接进府里,我瞧着跟打擂台似的。” “我还听说大夫人前些日子特意将要为侯爷议亲的事散了出去,这日子不少世家夫人来府上拜访,马上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了,大夫人又透出了意思,摆明了是要在老夫人寿辰上相看,可不得把老夫人怄坏了,摆明了不想让那谢家的表小姐进门。” “不是说大夫人也将娘家的外甥女接过来,怎么又想着相看别家的小姐?” “这我倒是不明白,保不齐是两手准备,毕竟大夫人娘家不算显贵,又说接来的又是个庶女,做妾也是有可能的,只怕铁了心不想要让谢家小姐进门,可不得两头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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