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繁还未说什么,端王殿下已经含笑应了:“也好。” 换来宣明繁淡淡一瞥。 宁母忙又添上座椅碗筷,叫厨房重新做几个菜来。 落座时宁远青请宣明繁上座,被他拒绝:“不必,我和湘湘坐就好。” 宁湘抬眼看他,眸中已有笑意:“你怎么来啦?” 他从桌下伸出手,握住她膝上的柔夷,嗓音清淡:“我来接你……” 不得不说这般出其不意的举动,让宁湘好一顿受用,她还想着他会先回宫,没想竟亲自寻来了。 宁家不是大户人家,没有太多的规矩,不分男女席,一家人围坐梨木圆桌,颇有几分家常的滋味。 宣明呈自幼长在宫里,少有这样的场景,很是新奇,满桌看似简单的菜色也颇符合喜好。 兴致勃勃问宁远青:“宁兄可有酒?” “有的。”宁远青亲自去拿了酒来,一一斟满杯。 宣明繁端起酒杯,被一只素手拦住,抬眸迎上一张娇俏粉面。 宁湘眸光意味深长,笑意盈盈:“您要喝?” 他一顿:“不能喝?” 她勾唇,压低了声音道:“我怕您又醉了。”毕竟之前两次喝醉的经历都叫人记忆深刻。 宣明繁抿唇,可能也是想到了什么,只犹豫一瞬便要放下酒杯时,宣明呈碰碰他的手肘,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皇兄,怎么不喝?” 长这么大,宣明呈也没跟他喝过酒,知道他出家前就滴酒不沾,修行几年更是把人间苦乐都戒了。 如今终于还了俗,倒是想见识见识他的酒量。 宁湘说:“皇上酒量不行,端王殿下你别乱来。” 宣明呈挑眉,目光意味深长:“男人不能说不行。” 宁湘:“……” 宣明繁看着他,目光幽冷,又垂眸看了看杯中酒,一饮而尽。 宁湘阻止不及,幽怨瞪了宣明呈一眼。 “你这人真是……”存心给她添乱。 他满脸无辜:“这是皇兄自己喝的,我可没逼他。” 一大约是酒劲还没上来,宣明繁眸色清明,并无异常,平静说:“我没事。” 宣明呈似笑非笑,见宣明繁喝了酒,便举杯一一敬了宁家人,最后看向季翩然,长眉一挑:“季小姐也喝一杯?” 宁湘转头看着季翩然:“季小姐不能喝就罢了,别理他。” 宣明呈哼道:“一杯薄酒,不至于就醉了吧。” 季翩然思考了片刻,举杯:“多谢殿下。” 宣明呈如愿以偿,面上尽是笑意。 然后还要继续和宣明繁喝,被他义正言辞拒绝:“不喝了。” “才一杯而已。”他不喝,宣明呈便去找别人。 宁父正在治腿疾不能饮酒,晚膳以宁远青被端王灌得不省人事结束。 始作俑者还在拉着宁远青侃侃而谈:“改日我再上门拜访,与宁兄不醉不归。” 宁远青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趴在桌上,含糊应了一声好便没了动静。 宣明繁看不下去了:“走吧。” 告辞离开,宣明呈亦步亦趋跟上,探头探脑观察他的脸色:“皇兄,美酒的滋味如何?你怎么就喝了一杯。” 宣明繁步履平稳,并无醉意,深邃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送季小姐回去。” 宣明呈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换上一副稳重的神情:“季小姐请。” 季翩然敛衽屈膝:“多谢皇上、淑妃娘娘,臣女告退。” 这里离荣王府不远,步行一刻钟便能到,夏夜清凉,两人并肩往前。 宣明呈摇着折扇,没有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季小姐怎么在此?” 季翩然淡声说:“本是归还殿下的琴谱,来时得知您不在府中,已让门房转交,殿下回去记得过问。” 他不甚在意:“几本琴谱罢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季翩然脚下一顿,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那是遗世孤本,千金难求。” 宣明呈仍是不以为意,耸耸肩:“对我而言,也就两本书罢了。” 他书房里的东西都是底下人搜罗来的,从宫里搬出来这么久也没看过,还是前些天月霜看不下去整理书房,发现几本琴谱交到他手里。 宣明呈本想叫她放回书架上,忽然想起季翩然精通音律,便把琴谱给了她。 哪知季翩然只是说借用,并不肯要。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这是季翩然唯一能想到对他的评价,她忽然不想与他多言,转身便走。 他快步追上:“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今日你见着我皇兄,可是有什么想法?” 季翩然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宣明呈直言不讳惯了,也不管她什么表情,说:“先皇在世,曾有意让你入主东宫,你可还有这样的念头?” 她面色淡漠:“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当不得真。” 宣明呈愣了下,“我以为你喜欢我皇兄?” 毕竟去年肃安大长公主进宫,特意带上了季翩然,还以为那段时间他们会发展些什么,结果皇兄一颗心都在宁湘身上,全然没有理会她。 宣明呈还以为今日季翩然见了宣明繁和宁湘心中会不平,没想到她神色淡然,一点嫉妒伤心的样子都不曾有。 “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明哲保身尚且困难,想不得那些儿女情长。”她敛眸,声音渐轻,眼前荣王府近在眼前,便加快了脚步。 “既然你不愿意待在这里,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季家有田宅、有朝廷抚恤,她却不肯回去自立门户。 夜色浓翳,凉风习习。 季翩然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一声叹息飘散在风里。 “殿下金玉之人,不懂女子立世是何等艰难。” 宣明呈哑然。 荣王府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落在朱红色大门上。 “天色已晚,殿下回去吧。” 她抬脚要上石阶,一股微风拂袖,温热的力道落在腕间。 她一怔。 回眸迎上宣明呈深沉的目光。 他难得这样正经。 “你之前不是说想离开荣王府吗?光明正大那种。” “我帮你。” * 银白月光撒了满地,马车不急不缓驶入宫城,无人敢阻拦。 除了宫道上偶尔夜巡的侍卫,空无一人。 马车里气息浓烈,燥热至极。 宁湘往后退了退,掌心贴上滚烫的胸膛,娇艳欲滴的红唇有着被蹂.躏的痕迹。 宣明繁呼吸沉沉,握着她柔软腰肢的手却不曾松开,那双漆黑的眼眸盛着不易察觉的欲念。 周身火气被引燃,不过是因她故意为之的亲吻。 她总有这样的本事,在他唇角一亲,便叫他承受不住。 说来奇怪,过去二十几年冷静克制惯了,当初身处东宫遇女子靠近试图献身,也能毫无波澜地掀过被子盖上去。 后来剃度出家,更是隔绝一切俗念,不问红尘。 直到遇上宁湘。 春风遇火,便有燎原之势。 酒意催人,与香甜的气息碰撞,叫他忘乎所以,身心沉溺。 马车停下,他抚过她红润饱满的唇,神色已然恢复如初:“到了,走吧。” 宁湘失笑。 净闻法师的自控力真是非同一般,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清风明月般的身形跳下马车,朝她伸出手。 宁湘不借他的手,眸光一闪,提着裙摆往前一跃,被他勾住了双腿,稳稳落在了宽阔的怀抱里。 他今日喝了酒倒是没什么醉意,只是看她的目光,比以往要热烈些。 她爱不释手,捏捏他微微泛红的耳根,被他轻斥:“别闹。” 却是没有放下她。 随侍的宫人识趣转过身,宣明繁抱着她正要上台阶,怀里的人突然挣扎了一下,迅速跳下来。 他不解:“怎么了?” 曲嬷嬷从偏殿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行礼过后又进了门。 宣明繁去了书房,宁湘回寝殿沐浴完,看着时辰尚早,得知宣从一睡了,便打算看看书打发时间。 然而去了书案前,桌面干干净净,她往常摆了一摞的奇谈怪志不知所踪。知道她对四书五经没兴趣,宣明繁替她搜罗来了这些,往常都在放在寝殿,也没人会动她的东西。 细问之下,门口的宫人才说:“曲嬷嬷说案上摆着这么多书显得凌乱,已经收去了库房,娘娘若是想看,奴婢这就去取。” 宁湘面色淡了些,听见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才摇头:“不用了,把小殿下抱来吧。” 曲嬷嬷亲自抱了孩子过来,宁湘才把孩子搂进怀里,就听她道:“皇上虽爱重娘娘,但皇上毕竟是天子,娘娘也当恪守宫规,不该有今日的举动。” 宁湘顿了下。 今日举动?应当是指方才回来时,她跳在宣明繁怀里。 宣明繁都不曾说什么,曲嬷嬷倒是要说教了? 对于这位从小照顾宣明繁长大的乳母,宁湘也是把她当长辈一样敬重的,只是曲嬷嬷大约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插手勤政殿的事。 宁湘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有错之处曲嬷嬷大可以说出来,而不是以着长辈的身份指责她的不是。 “嬷嬷照顾从一劳心劳力,我和皇上感激不尽,只是嬷嬷年事已高,好好照看小殿下便成,勤政殿这些俗务自有尤总管和紫檀去做。” 宁湘抱着孩子,言笑晏晏,眉宇间不见恼怒:“至于我和皇上……嬷嬷难道不愿见我们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更新晚了,我好像咩了,特别困倦,喉咙也疼,不能集中精力写文,抱歉抱歉,后面还是会尽量日更。
第68章 这话言重了。 曲嬷嬷面色微变,忙屈膝:“娘娘误会了,奴婢没有这样想过。” 孩子在怀里拱了拱,宁湘拍拍宣从一的后背,看他昏昏欲睡,才放轻了声音:“那便是我误会嬷嬷一片好心了……只是这寝殿中杂事,皇上既没让嬷嬷代劳,嬷嬷还是不用插手了。” 她顿了顿,笑容浅淡:“皇上,毕竟是天子。” 曲嬷嬷一愣,她用她方才说过的话堵她。 但是却没有理由再反驳,否则很有可能被扣个大不敬的罪名。 她敛神,应声是。 宁湘看孩子睡了,便给乳母抱下去:“嬷嬷近日天热辛苦,正好过两日发放月银,我让紫檀多添了些,嬷嬷买茶喝。” 曲嬷嬷脸上的讶异掩不住,忍不住看了看宁湘温和的神色。 她抬眸:“嬷嬷怎么了?还有何不妥吗?” 曲嬷嬷说没有:“奴婢先告退了。” 宁湘起身,揉揉酸疼的后腰,要上床歇息时,紫檀从外边回来。 “我帮娘娘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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