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提什么死不死,我瞧你身体康健得很,回去咱们再寻寻名医,我就不信,全天下那么多大夫,难道没人能治得好你?” 袁佳云叹气:“我听爹爹提过,之前江湖上有个门派叫作药王谷,门徒皆是医者仁心,诊治过不少疑难杂症。” “这是喜事啊,你叹什么气。”淑妃疑惑地说,“他们要多少诊金?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凑。” 陆寰赶紧把耳环、珠钗取下来,一股脑堆在桌上:“对,这些不够我再派人回宫取。” 许闲庭思考一会儿,道:“皇上送了我尊玉观音,江南富商好此道,出价甚高…我等会儿就让宫人拿去售卖。” “哎。”袁贵人愁容满面,解释说,“姐姐们不用费心折腾了,如今便是有再多钱财,也请不来药王谷出马。” 淑妃拧眉:“这么傲?那本宫便去向皇上请旨,圣意难违,他们胆敢不从。” 沈稚秋揽住她的手微微一顿,替佳云回答了问题。 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鸦色,她缓缓道:“皇上就算下十道圣旨也没有用。” “因为,药王谷在两年前已经满门被灭,从此不复存在。” 陆寰惊叫一声:“何人这么歹毒?” 这得多大的仇怨才会把人家一个救苦救难的门派杀得寸草不生。 “爹爹常说江湖险恶,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可怕。药王谷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人吧?真是造孽。” 一听他们已经成为刀下亡魂,淑妃心里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悲凉。但她又比其他人多了分心思,趁机教育道: “他们救了那么多人,最后却死在仇家手里,叫人唏嘘不已。所以我说做人还是不能太善良,你瞧姓颜那小白花,整日存着阴险的心思,反倒过得富贵荣华。再瞧瞧沈稚秋,生成你这幅模样,什么王侯将相嫁不得?偏偏把自己搞得眼瞎耳聋,啧。” 沈稚秋:…嘤嘤嘤,有被冒犯到。 许闲庭琢磨了下,道:“这事儿我好像有些印象。几年前我还没入宫,时常翻墙出去听人说书,记得有一次,那说书先生便提起此事。他说,当时闯进药王谷的人…” 顿了顿,语气渐弱,神秘兮兮地说:“穿着官服。” “难道是官兵?” “嗯。” 一阵唏嘘声。 “朝廷怎么这样,掺和江湖上的事情不说,还把人家门派给灭了,要真是闲得慌,去整治下黄河不好么?” 袁佳云补充:“听说是为了药王谷的至宝,回魂丹。” 陆寰下意识捂紧荷包,心有余悸道:“咱们还是都小心着点儿,财不露白,以后别在外头讨论自己的家底。” “有理。” 沈稚秋表情泰然自若,嬉笑着拽过丫鬟,安排道:“好茯苓,你快快去请个戏班子过来,再吩咐厨房做点可口的饭菜,还有…唔,准备些下酒菜罢,我闻到桂花酒的香气了,定是本宫那善解人意的小姐妹,闲庭美人带了好东西过来。” 许闲庭笑骂一声:“好灵的狗鼻子。” * 同时,山庄另一个角落。 桑落吩咐叶星闻将颜楚音勾结江湖门派追杀沈稚秋的证据交给淮阴王。 他做事素来雷厉风行,从不会把任务拖到第二天。白日,带着那叠信纸悄悄潜入赵霁寝殿,把它们放到男人的桌子上,用镇纸压住。 淮阴王外出不在,门外重兵看守。 他淡淡看了眼,如燕般轻盈,跃至窗边,抬手支开窗户,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随即身体骤然缩小,迅速从那狭窄的出口钻出。 缩骨乃问龙城不传于世的绝技,公子因血脉加持,能力更加特殊。他可以自由控制缩骨的程度,并通过此技将身体调整到合适的年纪。 这是绝密,只有藏隐知晓。 三年前,桑落被靳司下毒,内力尽失。为了躲过追杀,不得已变作八岁小童四处逃窜,他也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沈瑟瑟。 这扇窗户外是死路,走两步便架起高墙。 叶星闻看都不看,足尖一旋,飞身而上,迅速撤离。 藏隐是桑落亲自挑选的护卫,每个人都擅长隐匿行踪,轻功极佳。作为统领,叶星闻更是其中佼佼者,只要他想躲藏,对方连半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熟悉路线,俯身在茂密的树巅纵过,步步无声,树叶纹丝不动的缀于枝头,看不出任何异样。 到揽星阁后门,叶星闻刚想跃上屋顶,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气势汹汹的训斥—— “站住!你是哪里的侍卫,为何本宫从来没有见过你?” 说话这人正是从聚会中抽身出来如厕的薛文婉。 他暗叹口气,回过头去,正好瞥见一张娇美动人的脸庞,眸如灿星,亮得惊人。 淑妃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窄而紧致的腰上,咽了口口水,心说:还挺…诱人? 她忍住上前摸一把的冲动,唇瓣微张,正想说话,却见对方抬手劈来。 下一刻,文婉软下身子,往地上倒去。 叶星闻知道她是沈姑娘挚交好友,根本不敢得罪,忙不迭将她接住。 他盯着女子沉默许久,半晌,把她搁在了门外花丛边。
第36章 凤屏鸳枕宿金铺 皇家最会享受, 山庄中自有戏班,是以刚去通传不久,茯苓就领着人来到了揽星阁。 至专门看戏的偏殿, 庭院宽广,设一露天戏台, 台阶之下凉亭俨然, 石凳绵延。 要论会享受的程度, 在场所有人都比不过沈稚秋。 她让宫女在石凳表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羊绒毯, 又带来杯盏、小食摆满桌子, 凉亭顿时被食物的香气充斥。 薛文婉酒量甚小,才饮了几杯桂花酒便觉有些上头。她摇摇晃晃起身,拒绝宫女陪伴, 独自出去雪隐。 看着她踉跄的身影,德妃有些担心, 但想到就在附近, 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收回心思, 专注听戏。 约莫一柱香过后,人还没有回来。 陆寰生疑,蹙眉问道:“雪隐就在不远处,文婉怎么去了这么久?” 台上这出戏马上就要唱到她最喜欢的片段, 她定然不会在外面闲逛,如厕完应该立刻折返才对。 袁贵人听着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子, 觉得颇为新奇。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外面都是护卫, 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婉姐姐是不是赏花去了?” “小蠢蛋。”嘉嫔戳了戳她手臂,责骂道, “薛大小姐喝得飘飘欲仙,能去哪儿赏花?她看得清吗!” 袁佳云撇嘴,小声求饶:“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轻些。” 呜呜,她的手又不是猪蹄,闲庭姐姐好凶啊,跟她娘一样可怕。 沈稚秋坐在年轻姑娘旁边,将她的手轻轻攥住,用指腹摩挲掌心。 贵人自幼习武,指间布满薄茧,比起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富贵花来说,这双手确实显得太为粗糙。 她思忖片刻,叫茯苓拿来个圆形木盒,又把它塞到佳云手里,笑着说:“这是香肌膏,你每晚睡前抹一些在皮肤上,很快就会变得滑滑嫩嫩啦,保准很多小郎君喜欢。” 佳云不屑:“我可不稀罕哪个男的喜欢。” 大庆男子多文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倒。试问连她都打不过,怎么有资格做她夫婿? “好,你还小,不急。” 沈稚秋当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过得很好,那就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去成亲生子。 情爱是美好而宝贵的事物,但它不该成为束缚每个人自由的枷锁。她若和谁成亲,为他生孩子,只会是因为一个原因—— 她爱他。 爱到愿意把自己与他的生命紧密结合在一起,爱到愿意忍受巨大的痛苦诞下孩儿,爱到愿意承担起对另一条小生命的责任。 但这一切必然意味着沉重,意味着艰辛。 佳云年纪尚小,过早期待这些反而可能和她一样落入坏男人精心编织的陷阱中,弄得遍体鳞伤。 所以现在这样可能更好。 她微微侧过头去,对当归说:“你做事稳妥些,到外头瞧瞧,把淑妃娘娘找回来。” 说罢,沈稚秋又觉不妥,担心文婉真的遇到不测,便抬高声音朝外面喊了声:“桑落。” 那面如冠玉的黑衣郎君从外面进来,腰配横刀,颔首请安:“属下在。” 她这会儿是个彻彻底底的睁眼瞎,除了微弱的光线,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在男人进来的瞬间,沈稚秋竟然错觉眼前浮现出了他的模样。无论是他精致的眉、眼,还是那高挺的鼻,薄而好看的唇…… 陆寰催她:“秋儿,你找桑侍卫不是有事吗?脸怎么突然有点红。” “今日骄阳似火,娘娘许是太热了些。”桑落善解人意,见容妃难得露出傻愣的表情,不由莞尔,出声为她解围。 沈稚秋醒悟,赶紧顺竿子爬下去,接着说:“是,我觉得好热啊。”话音刚落,她便将手举起,在脸颊旁扇了扇风。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心虚气短,慌乱垂眸。 桑落含笑看她,眼底尽是和煦之景。 “娘娘。”他轻轻唤道。 像天下最软的羽毛搔过掌心,惹来她心儿不住地颤。 女子小小地惊了下:“什么…” 看到她仿若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桑落忍不住勾唇一笑:“您叫属下进来,有什么吩咐?” 啊。 沈稚秋这才醒神,清清嗓子,直说:“文婉迟迟未归,劳烦你和当归一起出去看看。” “好。” 说罢,他收回视线,阔步而出。 陆寰露出古怪的笑意:“秋儿,我觉着你叛变了。” 她虽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局势。男女之间其实就是那样,爱不爱、心不心动,一目了然,骗不了人,也作不得假。 容妃灵秀,陆寰还没见过她这么羞怯慌张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与那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沈稚秋故作迷茫状,嘟囔说:“我一直站在姐姐这边,哪有叛变。” “哦?”尾音上扬,似笑非笑地打趣。 好在这诡异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几个宫女将昏迷中的淑妃抬了进来。 桑落跟在她们身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歉疚,道:“为保娘娘清誉,属下不便帮忙。” 陆寰点头,表示理解。 台上的戏进行到一半,因这如其来的变故强行中止。当归从主子那儿领了银子,上前发放给每个人,又把他们送出去。 袁佳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转头就瞧见薛文婉虚弱无力地靠在婢女身上,惨叫一声:“这是谁干的!” 陆寰年纪到底要大一些,心智远比她成熟。虽然她脸色也止不住的苍白,但声音仍旧沉稳,不慌不忙地引导宫人把淑妃扶到石凳处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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