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彻底没了声。 倒是挺懂事,逃跑还不忘帮她关好窗户。 沈稚秋又轻吼一声:“管你什么城主国王的,明天一大早立刻滚去山下报个学堂,听到没有!” 想要对付这种顽劣少爷,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办法——使劲给他们安排任务。 没有驯服不了的孩子,只有不够多的课业。 她又喃喃骂上两声,在原地转了圈,没从周遭听到其他响声,这才缓缓褪去罗衫,赤脚迈入水池。 清水没过肩膀,带来阵阵暖意。花瓣被水送来,与肌肤相触,又从肌肤滑落。 沈稚秋靠在玉石铺成的池壁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许久,她霍的起身,未加遮掩,直接从池中上岸。 好一身雪肤莹光,水骨娇,玉山隆,体态惺忪,柳腰款摆。 至衣架边,女子随手扯下亵衣,松松垮垮系在身上,半露香肩。 她媚眼横斜,眼波流转之际,话也脱口而出—— “茯苓!” 宫女听到她的声音,急匆匆跑来。 沈稚秋摆出绝色美人最喜欢的姿势,醉卧床榻,对着她笑吟吟地说:“当归父亲请来了罢?我想去看看他。” “好。”茯苓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对主子进行善意的提醒,“不过您衣服穿反了,要不…换一面?” 容妃笑容僵住,随后猛地捂住肩膀,痛心疾首道:“你欺负我!” 大家对一位貌美如花的瞎眼美人就没有最基本的同情心吗? 她真的好失望。
第39章 救治病人显端倪 当归是家中独女, 原名何清芷,母亲早亡,剩一老父在乡务农。 放在话本里, 估计又是出女孝父不慈的人间惨剧,不过现实也并非全像故事所写的那样惨淡残酷。 她娘死的时候父亲才二十来岁, 本有大把的机会娶妻生子, 但他担心后母苛待女儿, 便咬咬牙熬了过来, 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 一门心思要把女儿养大。 无奈何均身子不好,年轻时就体弱多病,需要长期吃药。诊治、抓药、食补, 每一样都是不小的开支,当归便把所有困难看在眼里, 记在心中。 她没娘亲照顾, 懂事得早,一直默默盘算着要为爹爹减轻负担。 后来正逢牙婆子选人, 九岁的小姑娘因模样周正清秀,一眼被她瞧上。当归未多思考,立刻答应下来,背着爹爹按了手印, 将自己卖进皇宫。 她在宫里省吃俭用,把所有钱都带回家乡给父亲治病, 可上天无情,何父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近几年咳嗽不断, 精神也渐渐萎靡。 当归固然孝顺贴心,但宫规森严, 就算有容妃帮忙,一年也出不了宫几次。 最近爹爹已经开始呕血,她托人寻遍各方名医都无计可施,眼看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日子可活。 这丫头不喜欢把自己的困难当成谈资,也不愿意索取别人的同情。但不说不代表烦恼不存在,与她每日朝夕相处,容妃聪明,自然能够看出女子心里面藏着事。 她也不挑明,将何父请来后,不动声色地把人安排到了揽星阁偏殿落脚。 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告诉当归,所以当她知道自己爹爹已经来到山庄后惊喜不已,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眼眶瞬间通红。 沈稚秋从她手里扯出抹布,笑着说:“何老伯一路赶来辛苦得很,本宫刚刚叫人送了热粥过去,他该是吃完了。你快去看看爹爹吧。” 婢女抹掉眼角湿润,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娘娘’。 容妃和茯苓送她到达偏殿。 这里绿树环抱,向阳却不炎热,环境清幽,装潢雅致,怎么看都是个修养的绝佳去处。 当归抬头望了眼楼宇,心知这是主子煞费苦心的考量,越发感动起来。 又是一阵难以忍耐的鼻酸,她隐去眼底动容,推开门进去。 何父的确病得很重,即使站在院子外面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声声猛烈,声声敲打在沈稚秋心头。 她耳朵不太灵光,听了半天,发现声音并不真切,便走近了些,倚靠在门口赤色圆柱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声沉,有痰,咳血。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可到她这种境界,即便不能亲眼观测,光是听到声音也能大概判断出病症。 再加上这些天当归陆陆续续同她说的那些症状,沈稚秋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主意。 又等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过来,低眉顺目道:“娘娘,裘大夫到了。” 那人只觉眼前女子如皎月生辉,眼花缭乱不敢直视,急忙跪在地上,想给她磕头请安。 容妃察觉他的动作,立刻伸手把人扶起来:“大夫不必多礼,今日请您过来也是唐突,希望您不要见怪才好。” 裘大夫是方圆百里内出了名的神医,给不少达官显贵看过病,深知他们这些权贵的派头,但没想到容妃娘娘竟然如此知书达理,对他一个没有功名的市井小民都礼遇有加,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他谢了恩,从地上爬起来,勾着头站在娘娘身后,和她们一起等待当归出来。 没多久,宫女端着粥碗退出门,沈稚秋随意找了个理由支开她,又让茯苓回去整理床榻。屏退其他宫人后,她和裘大夫一起进门。 老人以为是自己女儿,重重咳嗽一声,随口说了句:“清芷,你既然在为主子做事,就不要分心想着我,赶紧去把手头的工作完成罢……” 沈稚秋欣慰,心说:是位体贴有礼的父亲。 怪不得能教出当归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她软了声音,走近一些,道:“何老伯,方才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他一听便知这不是清芷,先是一怔,旋即醒悟,马上就想下床叩拜。 “草民见过容妃……” “无须多礼。”沈稚秋温和地说,“我听说老伯生着重病,便从附近请了名神医过来,您可愿让他帮忙瞧瞧?” 何均欲言又止,想说他已看过许多大夫,也吃过不少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想再麻烦主子。 可人家一番好意,如何能够拒绝? 纠结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草民谢过娘娘恩典。” 她身旁那个男人得她应许,颤颤巍巍上前,在两丈外隔着帘子诊治。不久,又眉目沉凝地退后。 沈稚秋眼瞎,自然看不到裘大夫为难的神色。她还是一脸笑意,安慰道:“老伯不要太过担忧,天下名医无数,总能找到可以治病的人。” 何均叹口气,不想辜负容妃的期望,便假装乐观地笑了几声,以示赞同。 裘大夫一脸菜色,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此时,身旁的锦衣女子从袖子里落出张纸条,轻轻塞在他掌心。 他颤了颤,有些茫然。 沈稚秋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裘显德迅速噤声,把纸条展开。 咽了口口水,照着上面的内容问出来:“何大哥,你有胸痛、背痛之感吗?” 何均不晓得他是什么意图,老老实实回答:“很少有明显的痛感。” “嗯。”裘大夫还是紧张,继续念,“食量可有变化?身形是否陡然消瘦?” 他摇摇脑袋,道:“一切正常。” 纸条上的两句话已全部念完,裘显德挠挠头,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身旁。 沈稚秋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他现在的想法,哑然失笑,对何均说:“大夫出去给您写方子,老伯先睡下罢。” 说罢,同裘大夫一起出去。 刚踏出门口,中年男人便虚脱似的瘫软在地。一边喘气,一边抹汗。 他忍不住抱怨道:“娘娘您这不是害小人吗?他得的是痨病,传染人的,咱们都不该进去!” 肺痨是要命的毛病,大家平时避如蛇蝎,哪里敢去接近。他刚刚离床没几步的距离,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裘大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立马苍白失色。 容妃给了他一包银子,笑眯眯地说:“先生放心,本宫虽骄横任性,但还不至于草菅人命。我事先查过,何老伯身边没有人出现相同的症状,足以说明他的毛病不具备传染性。” 她眼睛明明没什么光亮,偏偏准确无误地从他手里取回了纸条。 举在空中轻轻摇晃,道:“再说,患痨病者多身形消瘦,倦怠乏力,胸胁掣痛,性急易怒。你也看见了,他没有明显痛感,体魄也还强健,与肺痨分明大不一样。” 这样说来,确是此理。 裘大夫慢慢冷静下来,但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他到底是什么病?草民能力有限,实在开不出药方。” 沈稚秋莞尔:“这事儿我也替先生想到了。”话音刚落,她便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了过去。 “本宫家里也曾行医,父母逝去前留下了一方帖子,您照着它抓药即可。” “这……” 做大夫的一般很忌讳用别人的药方,因为一旦吃出毛病,负责的可是他们自己。 裘显德医术算不上有多高明,但能在此地立足几十年,靠的就是那份责任心。他盯着纸面迟疑很久,始终不敢答应。 可是他转念一想,暗忖:眼前这人可是当朝宠妃,不是什么无良庸医,如果出事的话还有她在头上顶着。再说刚刚那位大哥衣衫褴褛,两鬓霜白,一看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娘娘也犯不着费心算计。 他总算安心,把药方翻过来,让有字的那面朝上。 裘大夫原先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药方,没抱多少期待,可真的拿到手里仔细看去,登时觉得冷汗涔涔,眼睛圆睁,不敢置信地说:“太、太精妙了!” 药方用的都是寻常药材,可是组合起来却恰到好处,即使他不知道具体会有怎样的效果,但光是看着分量的拿捏,便觉是大家之作。 到底有多精妙呢? 妙到只是简简单单看上几眼,就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原地顿悟。 他没想到今天能有这样不一般的收获,喜不胜收,脸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沈稚秋但笑不语。 送走裘大夫后,当归每日照着他给的药方熬药。 她知道一旦咳血便是不治之症,也没存多少希望,只是想着能尽完人事,让爹爹不要那么痛苦地离开。 却没料到几帖药下去,何父的身体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德妃、淑妃与揽星阁走得近,也清楚当归父亲生病的事情。见何均得了肺病还能好转,深感上天有好生之德,心中希望顿生,觉得沈稚秋的身体一定也可以恢复。 人都是如此,在无法挽回的困境面前,习惯于把期待寄托到神明身上。她们发现大夫治不好沈稚秋的毒,便嚷着要去佛寺祈福,求佛祖保佑。 容妃觉得没什么必要,但大家坚持如此,她怎么说都没有办法止住,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与她们同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5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