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先提起这事了,也省的她日后再费口舌了。 “这段时日,是楚楚叨扰了,我会跟我父皇言说的,日后大人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自会尽心尽力。” 想来他是首辅,也不会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吧。 他顺着她的话应下,“嗯,夜色深了,公主回去歇着吧。” 眼前的男人眉目淡漠,小公主心中轻叹,如今她与他的蛊都解了,他这就又开始赶她了,似乎一点都不愿与她多说话。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翌日一早,楚楚坐马车回了皇宫,还有十来日就要中秋,她想着在宫里待上些时日,也不知今岁中秋宫宴如何置办。 她入了宫,来到武台殿时,武帝刚下朝正倚在龙榻上闭目沉思,宜贵妃在一旁轻揉着他的脑门,刘公公进来通报时,武帝沉闷的脸突然松了下来,侧首瞧了眼宜贵妃,叹声道:“楚楚来了,朕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宜贵妃轻应着,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了些许,“她的病好了,自是要回来见见她父皇,这么久了,能不想你吗。” 武帝拿开她的手,坐直了身子,蹙眉道,“听说是一闲散郎中给医好的?此人可任命去太医院就职。” 宜贵妃起身,坐在他一旁,“人既是闲散郎中,陛下让人来太医院就职,如何还能闲散?” 武帝嗤笑,“这倒也是。” 楚楚一袭长春花色长裙,上面刺绣宛蝶栩栩如生,盈步而来,一张美人面如花蕊般温润的被群蝶环绕,她端庄见礼:“见过父皇、母妃。” 武帝起身走向她,将她细细打量了番,眉眼含笑道,“清瘦了,谢晚亭这是如何虐待我的小公主了?” 楚楚轻哼了声,拉住武帝的手腕,灵动的眸子瞧着他,“父皇,首辅大人待我很好,您可别冤枉人家。” “是吗?”武帝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是真的不信。 见楚楚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般,他也就不再问了。 “父皇、母妃,我这次回来要在宫里住上些时日。” 宜贵妃与武帝相视,随后又瞧着她,“嗯,月星殿每日都有人清扫着呢。” 在武台殿待了一刻钟,二皇子盛翊求见武帝,楚楚与宜贵妃离开去月星殿,出武台殿时,盛翊见楚楚在,眉眼含笑,亲切说着:“永阳,你也在,皇兄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楚楚想起她生病那段时日,盛翊是有让人给她送了几株上好的野参的,她道:“楚楚还没谢皇兄送去的野参呢。” “你我兄妹,无须客气。” 盛翊说的温和且随意,楚楚浅笑:“皇兄进去吧,父皇等着你呢。” 走出武台殿很远,楚楚脑中还在想,二皇兄与谢晚亭是表亲,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楚楚,为何要回宫里住段时日?”宜贵妃随口问着,她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她心里有没有事那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母妃,还能为何?这都好几个月了,您也不说去瞧瞧我,只能我厚着脸皮赖在宫里留你身边了。” 她言辞坚定,神色认真。 惹得宜贵妃嗤笑了声,“怕是不知如何与谢晚亭相处吧?这段时日你是生病了,还……” “母妃,您别说了。”她扯着宜贵妃的手臂,小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又一下,她自己都没发觉她那模样明显有几分娇羞,她扯开话说:“母妃,我想吃你包的羊肉荠菜饺子了。” 宜贵妃也不再说她,如今蛊解了,她心里自也是不好受的,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她故作恼她道:“你倒是会吃,你父皇前些日子说想吃,我直接让御膳房做好给他送了去,他也吃不出是不是我包的。” “母妃,您这可是欺君?还好我父皇不跟你生气。” “走吧,母妃给你包,我瞧着你也是清瘦了。” 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哪里有清瘦了? 那次在云缈院里,谢晚亭还说她脸上有肉了呢,想是这段时日胃口不佳,真的清瘦了? 用午膳时,她突然问宜贵妃:“母妃,秦婷与怀秉哥哥的婚事退了,你可知晓?” 宜贵妃将口中的饺子嚼完咽下,拿丝帕揩了揩嘴,“知晓。” “那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您可是参与了?” 宜贵妃瞧着她那副机灵样,倒也不瞒她,应了声:“是我与定南王妃商议的此事,你那日与我提起秦婷后,我唤她来宫中见过一面,着实是个温婉大气的美人,就想着嫁去定南王府,虽是高嫁,却也无甚太多。” “谁知,世子是那般性情的人,定南王妃前几日来宫中与我说什么,他要寻个两情相悦之人,不敢耽搁人家姑娘桃李年华,也是要为自己负责。” 宜贵妃说着轻叹了声,目光显得极为悠远,“索性就算了,勉强不得。” 她听到母妃如此言说,面色从容,似是真真不想错点鸳鸯,她差点脱口而出,说出自己的事,母妃可知道她错点的不止这一对? 思忖再三,还是低声说了出来:“母妃,其实我回宫,有事与你和父皇说。” 宜贵妃轻笑,自是知道她有心事,“说吧,你惯来不掖着藏着。” 她给自己鼓了鼓气,虽知道说出来会被骂,还是脱口而出:“我要跟谢晚亭和离。” 结果可想而知,宜贵妃睨了她一眼,不容置疑道,“不行。” 她很是不满,“母妃,您适才都说了勉强不得,为何就非要我嫁给他呢?” 宜贵妃不理会她的疑问,只是神色淡然的问她,“你要跟他和离,可是还想着陆慎?” 她的气焰瞬时弱了下来,垂下眼睫,晃了晃脑袋,说:“没有。” “既是没有,就好好在谢府待着,谢晚亭是什么人,别不知足。” 宜贵妃神情严肃,她倒也丝毫不畏缩:“母妃,他也已与我说了,若是和离,他同意的。” 宜贵妃眸光一瞥,倒是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过几日再说。” 她也是暗自无奈,都这么久了,就算有蛊,有迷情香,他都没有跟楚楚圆房,宜贵妃都是知晓的,可见,这件事不是她想的这般简单。 谢晚亭不是一般男子。 她在宫里百无聊赖的待了十来日,倒是引来了那位向来瞧不上她的皇姐,平日里安远是极少会踏足月星殿的。 楚楚对她来此,先是惊惑了瞬,随即便想明白了。 皇姐来月星殿,左右不过打探她和谢晚亭的事,她在宫里待了好些时日,眼瞅着就要中秋节了,也并没有丝毫要回谢府的意思,安远心中便存了楚楚病好了,他们之间或许出了问题。 安远从没放弃过嫁给谢晚亭,只要谢晚亭愿意娶她,什么时候她都是愿意的。 可她在月星殿待了有半个时辰,见楚楚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愣是没跟她说出什么,也不知楚楚在顾虑什么,只好不满的离开了月星殿。 中秋节前一日,夜色极为澄明,月亮金黄,如同小公主晚膳时刚用过的蛋黄月饼,她躺在月星殿的摇摇椅上,指尖缓缓的描绘着月的形状,想到蛋黄月饼时不禁抿了抿唇,唇角勾出一抹笑意,那蛋黄月饼着实香甜,后味无穷。 上京的月染亮了她的面颊,也照亮着云缈院里盛放的白月季,那张摇摇床上落了好些古榕树叶,显得有些凄凉。 古檀木桌上也再没有缭绕的茶水气,就连古榕树上吊着的南瓜灯也都熄灭了。 一袭墨衣长身玉立的男子眉眼深邃,立于木秋千旁,微微仰头瞧了眼天上月。 是小公主最爱瞧的月。 每每夜色渐暗,她总会躺在摇摇床上抱着个金丝软枕怔怔的瞧着圆月出神,他想,此时她一定也正在她的寝殿里瞧着这月亮。 他与她,仰望着同一片天幕,瞧着同一个圆月。 自从解蛊之日起,已二十余天,他这是第一次踏足云缈院。 不是不愿,是内心有股情愫让他不敢。 她回宫后,他再没来这里歇息过,今日坐在桌案前,却抑制不住的总想来这里瞧上一瞧。 从前,他惯来喜清静,外人眼中的冷清与他来说才是稀松平常,可如今,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云缈院里的冷清寂寥。 明明从前云缈院里一贯如此,向来冷清惯了,更是外人从未踏足过,可,他就是觉着此时的云缈院如一座冰窖,满是寒凉。 她说的没错,云缈院里从前没有人气。 可他早已习惯。 如今又不习惯。 他想,是体内的情念蛊还未彻底清除吧。 既还未彻底清除,那他就放纵自己一次,让自己的心肆无忌惮的去想她,去承认不过几月的时日,云缈院里的一应物什未变,可却因着她曾驻足过终究是变的不同了。 有她在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屋内常留的一盏烛火,飘散着的桂花香气,小桌案上还放着她常翻看的话本子,眼前这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外院—— 他坐在秋千上,足尖点地,木秋千来回摆动,澈澈夜色中,坐立在那里的男人如一株松柏,在闷燥的初秋日里,显得格外淡漠清冷。 他因着体内的‘情念蛊’想要与她靠近,每次她不自知的触动他后,他总会去宿书房几日,可几日后他又会宿在云缈院里,不是因为觉着不能冷待了她,是他想来,想见她,亦是体内的蛊在作祟。 可如今,蛊已解,他却还是会想她,想要见她。 不过是武帝赐婚他应下了,亲眼看到陆慎拒绝了她,她又生了病,一个被弃之人让他有了怜悯之心,怎就动了心了? 他从古远的记忆中搜寻,从前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如今因着与她有了联系,似乎又在脑中清晰起来,他记得年少时,那个小公主曾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喊着他带她放风筝,那时他入宫进学,无心理那个如同一只糯米团子般可爱的小公主,他只记得她挺粘人的,让他很烦,却又不得不带她去玩,当时入宫进学的人那么多,她偏偏就爱黏着他。 如今,他可以搜寻出那些记忆,她定是全然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她的个头不过才到他腰间,想来那个时候他八岁,她不过才三岁多,却会跟在他身边学着他说话,还一副正经认真的模样。 只是后来,他不再入宫进学,那位小公主七岁那年好像生了场大病,去了临安,再后来,他们之间的生活轨迹全然不同。 她生病去临安的事还是他听盛怀秉说起的。 在来云缈院之前,他去见过贾长源,让他给搭了脉,他想知道他体内的蛊可清理干净了? 不然何以会如此心神不宁。 贾长源只是与他说,蛊已全解。 贾长源是留了话的,他的功力深厚,又心志极强,情念蛊在他体内对他影响并不大,只有在他心神不静时才会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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