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谢凝黛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了嘴,紧跟着话题一转,“你别太担心,宫里头有我看着,若是有什么大事我会遣人给你递信,左右我这殿里头不是还有沈霁的眼线。” 谢凝黛说得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谢兰音蹙眉:“你怎知这里有沈霁的眼线?” “之前被我试出来了,他那个人小肚鸡肠,还不是怕我对你不利。” 谢凝黛懒得提他,单单他从前使出的各种手段,听了都渗人,想想今夜还想做个好梦,她可不想被噩梦惊醒。 谢兰音哑然失笑:“你要是介意,可要我去同他说一声?” “不用了,放着就放着,免得到时候想要用人都没人手。” 谢凝黛倒是想的开,左右宫里头哪里没有秘密!这森冷宫阙可是萧晗光的,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还是需要自己的人。 谢兰音临走前,谢凝黛给她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还有不少珍贵药材。 “让沈霁下次别给他挡刀,他要死就死了得了!我宁愿我守寡,也不想看着你孑然一人。” 这句话自然是谢凝黛偷偷附耳说的,谢兰音听了无奈抚额:“你啊你,伴君如伴虎,你这话还是咽回肚子里去,可别乱说,要是被他听见,可就惨了!” “嗯,放心吧阿姐,我也只对你说。” 谢凝黛笑意盈盈送走谢兰音,等回到宫中想了想刚才阿姐的表情,直接走到铜镜面前照了照。 一抹红痕清晰可见,显然昨夜战况激烈,男人不知收敛在这里留了痕迹。 这个狗男人!居然害她在谢兰音跟前丢脸! 谢凝黛在心头痛骂了声,摆摆手让宫人关好殿门,今晚不许任何人入内。 宫婢有些惊讶,一想到今早险些误了朝会的天子,讷讷问道:“这、这若是陛下来了呢?” 谢凝黛幽幽冷笑出声:“我方才是不是说过‘任何人’?” 她眼底遽然划过一抹厉色,宫婢心头颤了颤,立即噤声。 …… 谢兰音沿着来路折返,身边跟着伺候的宫人。 怎知,才刚经过拐角就看到一人倚靠在冰冷墙面,日光如瀑落在他肩头,当此人抬首四目相对时,眸中冷意几乎叫人惊颤。 姜照凉薄一笑,勾唇漫声道:“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谢兰音下意识后退一步,正要寻找身旁宫婢们,哪知,她们居然不见了踪影。 谢兰音不打算理会他,尤其现下这条宫道只有他们两人,一旦姜照想要做什么,无人能够帮她! 毫不犹豫转头便走,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扣住,紧跟着天旋地转,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抵到墙角。 “姜大人可别忘了这可是宫中,莫不是在天子脚下也敢这般猖狂!” 谢兰音唇色泛白,心头震颤不已,可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怕,否则的话,姜照只会得寸进尺。 “夫人放心,我哪敢做什么?只是想要给夫人送一封信罢了!” 话毕,姜照幽幽笑了笑放开她的手腕,随后从怀中递过书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谢兰音没打算接:“这是谁的信?” “婉初的。”姜照从善如流回答,“她一直对你感到愧疚,这封信是她在牢中所写,托我转交给你。” 她感到愧疚? 谢兰音一听这话心头隐隐摇曳生起丝丝波澜,不过片刻,迟疑尽数消散。 她当真感到歉疚吗?若是有的话,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信致歉,反而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信? 原本的感动尽数被理智压下,她没有去接:“不必了,物是人非,若是一句轻飘飘的歉疚就能接受,那么曾经做错过的事情未免太过可笑。” 还是说,他们都以为只要做错过事情,一句简单的歉意便能抹平所有吗? 所以—— 姜婉初的歉意她不打算原谅,沈霁的过错她也不想谅解。 她继续留在沈霁身边有一部分原因只是出于自保,更何况,沈霁就算道了歉也不会放她离开。 与其痛苦挣扎着,策划种种逃离的心悸,还不若抛弃情爱,真当是和沈霁做了一场交易。 她只能这么想,才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不要沉浸在过往之中。 可偏偏,姜照却不愿意放过她。 “婉初快死了,你也不愿去见她最后一面吗?”姜照深深凝了她一眼。 “她是想在离开人世以前得到我的原谅了无牵挂是么?”谢兰音听着姜照的话只觉得可笑万分,“我不会去见她,我可没有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迫她勾引江柏舟,更没有逼着他们二人成亲!所有一切皆是她的选择,既然做了,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接受!” 随后,谢兰音将他手中的信接了过来,薄唇紧抿,在姜照震惊目光中彻底撕碎,抛向空中。 碎纸若白雪撒落而下,温煦日光中,望见一道人影伫立在不远处。 那人逆光而来,一袭月白色长袍衬得他宛若谪仙。 随着谢兰音目光眺望而去,沈霁朝她遥遥伸手,声音温雅清和:“夫人,我们该回府了。”
第七十四章 死讯(一更) 他的伤还未好全, 面色苍白如纸,月白长衫下裹着重重绷带,身上溢散着点点药香。 姜照目光倏地一沉, “看来沈大人恢复得不错。” “恢复尚可,自然比不上姜大人一步登天飞黄腾达。” 沈霁漫不经心笑了笑,眸光清浅柔和, 晕染着点点笑意, 然, 笑不达眼底。 “沈大人谬赞, 姜某哪里比得上大人娇妻在侧,红袖添香?”姜照不避不让, 眼底划过一抹森寒冷光。 “听闻长宁侯正为姜大人相看, 或许再过不久, 便能听到姜大人的喜讯。”沈霁并不在意姜照的冷嘲热讽, 当着他的面牵住谢兰音的手, 言笑晏晏,谦和儒雅,“音音,届时你可要好好备上一份贺礼才是。” 谢兰音垂眸, 声音平静:“这是自然。” 姜照攥紧手指, 冷冷嗤笑:“沈大人身在宫中受了重伤居然也能知道外头的消息?相看的事情我从未听过任何风声。” 随着话音落下, 视线紧跟着落在谢兰音身上, 沈霁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 笑得温润尔雅:“沈某不ʟᴇxɪ过是听旁人多说一嘴罢了!原来令尊还未同姜大人说, 看来是我多嘴了。” 俨然, 沈霁这副样子分明是刻意说出这番话恶心他。 最可恨的是, 竟然当着谢兰音的面! “我从不知相看之事, 我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江柏舟。” 姜照担忧谢兰音多想,赶忙解释了一句。 谢兰音哪能不知他的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姜大人不必说这些免得让人误会。”继而,她看向沈霁,“夫君,我们走吧!” 由于沈霁受伤的缘故,萧晗光特许马车入宫,仅剩下姜照一人长身玉立,身后是长长宫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浓且密的睫羽低垂,落在眼睑处投下一道阴翳,几不可闻的声音颤颤。 “音音……” 然而,无人应答,唯有冷冽风声疯狂灌进口鼻,叫人心脏抽疼。 …… 回到自己的府邸,沈霁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方老被弈棋叫了过来细细把脉,一言不发。 见他沉凝迟迟不语,谢兰音有些担忧:“方老,太医说伤口还要再养一阵子,不知可有大碍?” 宫中太医医术精湛,然而萧晗光已经打算针对沈霁,先前被困在宫中别无他法,如今回来自然要再找信得过的方老看一看。 方老抬眸瞥了一眼沈霁,心底不屑嗤笑着:这个家伙百毒不侵,哪会那么容易死,更何况脉象正常,也不知道他刻意装出这副虚弱模样做什么! 腹诽一番,他本打算说一嘴没什么大事,怎知沈霁幽幽看了他一眼,相处多年,方老立即心领神会,瞬间改口:“这伤啊倒是有些重,还得慢慢调理一番。” 谢兰音禾眉频频蹙起,继续追问:“不知要如何调理?” “上好药材不可或缺,若有闲暇时间或可下棋赏花,保持心情舒畅。” 方老提了一嘴不敢继续留下来,免得沈霁还要再折腾出别的花样。 谢兰音不觉有异,一一听了进去,到了晚间用膳之时更是将饭碗垒得若小山般高。 沈霁见状,不由抬手摁了摁眉心,表情分外无奈:“音音,我吃不了这么多。” 谢兰音又继续朝着里头夹了一筷,认真说道:“你多吃些,这样伤口才能好的快。” 事实上,沈霁饭量并不大,更何况他还年轻身子骨康健,早在宫中调养的时候就已经好了大半,眼下不过是想着再在她面前演场苦肉计引得她的怜悯之心,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左了。 要照这么个情况下去,恐怕就要吃撑了! 甜蜜的负担也是够重的,真真受之有愧。 到底,他还是勾着唇吃完满满一碟小山般的饭菜,直到站起身来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 显然,吃多的后遗症就是腹部的衣料撑起一小块。 “音音,我记得你会弹琴是么?” 沈霁可不想这么快回去歇着,吃得太多就想站起来消食,本想出去走一走,可他这伤势在身,恐怕随口一提,谢兰音便会生疑,故而只能倚靠在窗边,随意寻了个别的借口。 谢兰音让人将琴取来搁在黄花梨木桌上,葱白如削的玉指落在琴弦信手一拨,泠泠琴声响起,空旷幽远。 古琴声浑厚濯濯,似踏破万千年流光史书浩卷纷至沓来,浸染着浓郁墨香,混沌晨钟,在耳畔渐次作响。 琴声之中交杂的更多浩瀚无垠,涤荡心魂,洗濯铅华,好似淙淙流水般划过,纵有人焦灼疲态所有情绪也会因这琴声一扫而空。 饶是对琴曲一窍不通的沈霁在谢兰音奏完这一曲后,从始至终所有思绪尽数沉浸在此曲之中,直到琴声消失才回过神来。 他的心绪万分平和,再听一曲,依旧为她所动。 沉吟半晌,薄唇才轻轻吐出两字;“极好。” 谢兰音莞尔一笑,抬手挑起一抹青丝拢在耳后,正要命人将琴收好,哪知,弈棋却一脸冷肃走了进来。 他难得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果不其然出口第一句令二人倏地一震:“大人,姜家出事了。” 沈霁目光一凛,谢兰音也好奇望去,而他先是悄悄瞥了一眼谢兰音,这才低声开口:“世子夫人她……她死在了狱中。” 话方落地,周遭空气瞬间冷凝。 谢兰音纤纤素手落在琴弦上,也不知是不是太过震惊的缘故手指轻轻一划,怎料琴弦遽然断裂开来,直接划破葱白玉指,落下点点殷红血迹。 血迹滴落在琴身,漆黑中一滴红痕分外明显。 “快去取药!” 沈霁立即吩咐下去,等到药粉取来耐心为她上药,这才说道:“你若是想去见她,我陪你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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