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月笑了笑,眸中隐隐透着复杂的光,慨然而言:“时过境迁,早就不是从前了。” “如今有了小环和珮真,大师姐大师兄和爹爹他们也不在了,小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处处依赖别人的小七了。” “如今时局混乱,小七是又是班主的女儿,小七必须明白自己身上的重任,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湘梦园,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人总是会长大的,也许成长只需要一瞬间,看着家园被毁,亲人离世的时候,小七便知道自己该长大了。” 话音刚落,怀中的小易之便啼叫了一声,乔锦月摸着他的头,温声说:“易之的父母不在了,他是他母亲临终前托付给我和安笙的,也是安笙未来的徒弟。” “如今安笙又远在上海,我便是易之的娘亲,我会对他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轰……”不知道从何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瞬间房梁便从屋顶落了下来。 “啊!”乔锦月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倒在地上,手一松,便把易之丢到了地上。 “哇……”易之痛得哭了起来。乔锦月被掉落的房梁砸中了腰部,腰间不由得隐隐作痛。 她吃力的抬起头,只见前一秒还宁静祥和的小房间,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小环,珮真和师父都已经不知了去向。只见易之趴在自己的面前哀哀哭泣。 “易之!”乔锦月吃力的从废墟中挣扎起来,想要抱起易之,却不知被头上掉下的什么东西砸到,不偏不倚正砸中了头部,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哗……”再次苏醒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天空下起了小雨,乔锦月是被这小雨淋醒的,醒来时,只觉得身上阵阵寒凉。 脑部被一块碎石砸中,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腰部也受了伤。她吃力的从废墟中爬了起来,只见那残留的半座湘梦园,现在已全数变成了废墟。 她的心瞬间如被这雨水浇灌了一般,凉如冰水。看着那断壁残垣,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那雨水淋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方才回过神,只见小环,珮真与陈颂娴都被压在了断壁残垣下,昏迷不醒。 “师父,小环,珮真!”乔锦月忙过去搬起了压在她们身上的乱石碎瓦,边搬边声声的呼唤:“小环,珮真,你们醒一醒,醒一醒啊!” 在乔锦月的呼唤声中,二人悠悠转醒,小环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怔然:“师姐,我们这是在哪里,这是湘梦园吗?” 乔锦月无暇回答她的问题,匆忙的把她们两个扶起道:“你们两个快起来,师父还在下面呢。” “师父,师父!”二人站起身,才发现陈颂娴已被压在了一大块房梁之下,忙惊呼:“师父,你醒一醒啊!” 乔锦月指挥着:“快,咱们快把这房梁搬起来。” “好。”三人合力搬起了那块巨大的房梁,那房梁的重力不小,乔锦月已累得手臂酸痛,便按着自己的肩膀轻轻的晃动着手臂,以此来缓解手臂上的酸涩。 “师父!”乔锦月只见陈颂娴晕倒在地面,手臂已经被划破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鲜血。 此时她也顾不上自己了,忙说:“小环,珮真,你们快把师父扶起来。” “好。”二人依言扶起了陈颂娴,此时身边也没有什么止血的药物,乔锦月只得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料,为陈颂娴包扎上伤口。 “小七……”陈颂娴方才转醒,缓缓睁开眼睛,但见灰头土脸的三个徒弟,不禁紧张:“你们三个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乔锦月被砸中的头部和腰部还有些生疼,其余都无碍。小环和珮真也是被房梁砸得身上添了些淤青的痕迹,也均无大碍。 四个人中,伤得最重的便是陈颂娴了。 乔锦月摇摇头:“师父,我们三个都没事,只有你受伤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陈颂娴摇了摇头,言语间的虚弱却难以掩盖:“一点小伤,师父没事。” 她吃了的抬起了头,又说:“小七,小环,珮真,咱们湘梦园被炸了,你们其他的师兄师姐怎么样?” “还有易之,都哪里去了?他们逃出去了没有,你们快去看看啊!” 第268章 茅屋为家 “糟了。”乔锦月光顾着陈颂娴,方才想起整个湘梦园被炸毁,湘梦园院子里所有的人尚在危险之中,忙道:“小环,你在这儿守着师父,我和珮真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珮真去了院子的其他角落,二人呼唤道:“师兄,师姐!” “啊!”小环惊呼一声:“锦月师姐,这是媛儿师姐和……和天赐师兄!” 乔锦月回过头,骤然惊得浑身一颤,只见沈媛儿和杜天赐双手紧握,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身上被巨大的石块压着,这鲜血淋漓的样子触目惊心,乔锦月忙奔过去,惊叫着:“媛儿师姐,天赐师兄!” 可二人的面容僵硬,已不会做出回应了,乔锦月去探他们的鼻息,方才知道他们已经气绝多时。 这又是一对苦命的多情人,哪怕已经离开了人世,握紧的双手也没有松开。 乔锦月望着他们僵硬的尸体,绝望的坐在了地上,哀声道:“珮真,他们已经去了。” “毕哲师兄,若雪师姐,莫嫣师姐……”但见珮真坐在地上无力的失声痛哭:“锦月师姐,他们全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乔锦月回过神,但见珮真面前的七八个师兄师姐已然被砸伤得惨不忍睹,完全没了生息。 她的头脑轰的一阵,心犹如被剜去了一块,泪水瞬间倾泻而出:“全都去了,他们都不在了,我们的家园没了,亲人也没了……” 二人绝望的走回了陈颂娴与小环身边,见二人归来,陈颂娴不由得焦急:“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受伤?” “师父!”乔锦月瘫倒在地上,扑到了陈颂娴怀里,痛哭着:“师父,他们都死了,湘梦园,只有我们四个人了……” “什么?”陈颂娴心痛又震惊,不觉从眼角溢出两行泪:“我们湘梦园,就真的这么毁了。” “师父!”“师父!”小环与珮真一同扑到了陈颂娴的怀里,四人抱头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无助而绝望。 家园被毁,亲人被害,从此后,世间再也没有湘梦园。 湘梦园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片废墟,湘梦园所有的人,如今只剩下了她们四个人。 这样接连失去亲人的哀恸,乔锦月已经习惯了,就算是心里再难过,她也不以为然了。 但她心底最深刻的痛楚,便是连易之这么小的孩子都没能留得住,在这场祸事中,也与湘梦园的人一同去了。 她自责不已,也悔恨不已,她对顾安笙的承诺一样都没能兑现,没有照顾好柳疏玉,连易之这个未足周岁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这里不停的有战火打响,湘梦园已然被毁,这个地方便待不下去了。 为了保住这仅剩下四个人的命,她们便决定离开这里,去往一个安全的地方逃难。 当天傍晚,乔锦月从废墟中找出来了湘梦园最后留下的积蓄和一些能变卖的金银首饰,带着师父和两个师妹,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四个人走了一夜,躲避着枪林弹雨,终于出了这个危险的地带。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竟然到了法租界。天津的法租界是日本人不敢侵袭的地方,比起湘梦园一带的哀鸿遍野,腹背受敌,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带生存的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哪怕那边风雨飘零,生灵涂炭,这边依旧过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生活。 但整个天津市,这样的地方只是偏安一隅。 她们到了法租界,确保了这里是安全的,便准备寻一处居住的地方。 无奈囊中羞涩,以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在这奢侈地带住上旅馆了,四人便只能先寻一个可以躲避风雨都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寂静无人,只有这一处茅草屋。陈颂娴见状便道:“咱们不要再走了,这奢侈地带怕是别的地方可以居住了。“ ”你们也累了吧,要是前面那个茅草屋没有人,我们就先在这儿先将就着住下吧。” 乔锦月朝茅草屋的方向望了望,沉思了一下,对陈颂娴道:“这茅草屋若能避风避雨,咱们住在这里也可以的。” “小环,珮真,你们两个先扶着师父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 乔锦月首先进去探视了一番,见那茅草屋并不大,但足够她们四个人居住了。 空档的屋子里没有旁人,只有几张简陋破旧的桌椅和床铺,想必是一个被遗弃了的旧居所。 见此处可以安居,乔锦月便决心带师父和师妹们在这里安顿下来。 于是便对她们招呼:“小环,珮真,屋里没有人。我看着里面的条件还可以,咱们几个就在这儿住吧,你们先扶着师父进来。” “好!”两个人扶着陈颂娴走进了茅草屋。 乔锦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破旧的茅草屋,将埃尘都除去了后,对三人说:“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现在差不多可以住了。走了一夜了,咱们都累了,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三人点头,齐声说着:“好。” 三个人一同挤在了一张不大的小床上,用茅草做枕被。虽说条件艰苦,但在这租界里能找到一处能躲避风雨的住所已实属不易。 茅屋狭小,环境艰苦,这样的地方是难以入眠的,可疲惫的陈颂娴与小环,珮真还是很快的就沉沉睡去了。 只有乔锦月一个人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不是不疲惫,只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她轻轻转过身,生怕吵醒了三人,为她们用茅草盖好身子,自己轻轻的下了床,走到了屋外。 雨后的天津是一个没有太阳的阴天,就如同自己现在的心,被笼罩了深深一层阴霾。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真的快要让她窒息了。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因为师父年迈,师妹年幼,她们都还需要自己来照顾。 更因为,远方还有魂牵梦萦的牵挂。 她低头,摩挲着胸前的玲珑骰子项链。自从顾安笙去了上海后,她一直把这个项链寸步不离的带在了身上。摸着摸着,那项链便被她的泪水阴湿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四面环溪虾戏水,日日不见日日思。那是从前岁月静好时的海誓山盟,到如今,她终于懂得了这入骨的相思是何等滋味了。 乔锦月的泪不停的流着,这种相思难耐的痛楚,早已深入肺腑。 安笙,你在哪里啊,你现在还好吗,你有没有救出师父,究竟何日才是你的归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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