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顾安笙重重的点点头,望着乔锦月那消瘦的脸颊,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了她的发丝,抚着那沾着雨水的鬓发,双手逐渐从她的发丝滑过她的肩,并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抱她抱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紧,仿佛生怕她从眼前消失,说话间也带了沉重的哽咽:“月儿,终是我对不起你。” “在这风雨飘零之际,我本该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可是这么简单的需求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对不起。” “安笙。”乔锦月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这深沉的拥抱似乎让她更舍不下他。 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声音低低:“你要记得我在这里等你,无论上海是怎样风云诡谲,腥风血雨,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危,救回你的师父后,平安的全身而退。”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你必须要平安归来,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独活。哪怕是阴曹地府,我也要随你而去。” 乔锦月说得决绝而毅然,而此刻的心似乎已经被碾压的粉碎,话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顾安笙闭上眼点着头:“为了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 “等到天下大治的那一天,我还要和你花前月下,烹酒煮茶,等着我们新婚燕尔,我与你厮守一世,永不分离。” 大雨滂沱,似乎是在为这一对多情人的离别而感伤不已。 乔锦月轻轻推开了顾安笙,她怕自己对这温暖的怀抱贪得无厌,以至于不能从容的送他离开。 她擦拭去了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站在顾安笙的面前,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凝重而言:“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忘记,我,玉姨,易之,我们都在天津等着你。” 顾安笙望着乔锦月那蓄满泪水带着血丝的双眼,不由得心被刺痛了一下,他不忍去看她,只怕多看一眼心就会多痛一分。 他低下头,握住她的一只手:“月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你自己,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短短几个月,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你不能再这样消瘦下去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当初的那个光彩照人的月儿,亦如我们初见时模样。” “初见时……”乔锦月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思绪飘飞,回到初遇时的哪年夏天。 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不经世事,冲动直率的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只是练功,唱戏,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去忧心的事,顶多就是调皮了被师父父亲教训一顿。 所谓的烦恼,也只能说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个时候,师姐,师兄,父亲他们都还在,自己生活在他们的庇佑下,无虑无忧,喜乐安然,那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家国之忧。 如今距那个时候已经隔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不长,但又仿佛已经久得不能再久,这三年已经彻底的改变了一切,也彻底的改变了乔锦月整个人。 山河破碎,亲眷亡故,她再也做不会那时高枕无忧,怡然自乐的乔锦月了。 昔日喜乐,而今已化作云烟,想到此处,乔锦月不禁怆然,却还是忍着泪点头:“我会的。” “去往上海127列车的乘客请到检票口检票。” 广播声响起,顾安笙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凝望着乔锦月,沉声说着:“月儿,我真的该走了。” “安笙!”乔锦月忽然高声叫出了顾安笙的名字,好似不顾一切的将伞丢在了了地上,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襟,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从前的炽热,却含满了难以诉说的苦涩。唇齿相依间,不知夹杂了多少的不舍与心酸。 顾安笙揽住了乔锦月的腰,深沉的回应着她的这个吻,这细腻而又绵长的吻,仿佛已经倾盖了整个人世间。 良久,顾安笙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乔锦月的唇,为她捡起雨伞,递到她的手中,嘱咐着她:“天气严寒,你不能再淋雨了,回去后记得洗个热水澡,千万别着凉了。” 说罢,便提起了行李箱,撑起了另一把雨伞,对乔锦月道:“月儿,我真的要走了。” 透过雨幕,乔锦月望着顾安笙那沾满雨水的脸:“安笙,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顾安笙点点头:“一定。”两个字并不长,却凝聚了他全部的坚毅。他转过身,不再回头,径直上了列车。 列车上,依然能看到乔锦月撑着一把雨伞,那瘦弱的身影朝着列车的方向不停的张望。 她终于透过那阴暗的车窗,看到了列车里的顾安笙。那车窗上的雨痕,犹如一道泪痕,她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呼唤:“安笙,一定要平安归来!” “滴……”一声鸣笛声响,列车缓缓开起,乔锦月已然听不清顾安笙再说些什么。 只看到这列车从眼前缓缓驶过,那影子在眼中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这不知归期的诀别,犹如一次孤注一掷的赌博。 前方是龙潭亦或是虎穴,都犹未可知,只怕这无声无息的诀别,成了生命中的第最后一次道别。 “安笙,我在这里等你。”乔锦月望着列车已然消失不见的铁道,垂下了手,雨伞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仿佛心里压抑已久的哀伤被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她在就在那一瞬间,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终于,她在那大雨滂沱的列车站,一个人蹲在了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第265章 祸不单行 顾安笙离开后,乔锦月也只能带着对顾安笙的牵挂,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 可自从没了他在身边,仿佛自己的灵魂也缺失了一半。这一个接连一个的噩耗接踵而至,厄运来的措手不及,她那弱小的身躯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但她不断的告诫自己,此时此刻,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去,她没有倒下去的资格。 师兄师姐和父亲都不在了,安笙也远赴上海,一切只能靠着自己来支撑。 顾安笙走后的几天,柳疏玉的病愈发严重,虽然顾安笙远赴上海去寻胡远道,但她心里的焦灼与担忧始终没能消散。 而湘梦园的这一边,天气转凉,院子被炸了后又透风,陈颂娴年迈,经受不住这寒意,在这初秋之际患了风寒。 可现在的生活比不上从前,这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的日子过了许久,哪怕再拮据,陈年的积蓄也已经花销得差不多了。 弟子们无奈,只得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换一些钱,支撑着生存。但这样办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后顾之忧数不胜数。 眼下的日子祸不单行,夏漫莹与高海辰在奉城也突然杳无音信,信也没有寄来,电报也没有发来。 料想是奉城的战火也打响了,他们二人的生死犹未可知,乔锦月虽然担心,可也无济于事。 顾安笙远去,柳疏玉病重,陈颂娴染疾,还有易之这个未足周岁就失去父母的嗷嗷待哺的婴儿,乔锦月近日来忙得焦头烂额,也无暇顾得上感伤这些了。 这一日乔锦月在湘梦园把一切安顿好了之后,便去了文周社照顾柳疏玉。 这一日柳疏玉不知为何,竟然烧了一整天,无论服了什么药都无济于事,始终高热不退。 乔锦月焦灼不已,便去义诊棚请了楚沐歌为柳疏玉医治。 “仲怀……远道……”昏昏沉沉之间,柳疏玉胡乱的呓语着。 “楚大夫,我玉姨她怎么样啊?她这一天一直这样昏昏沉沉的,把喝的药都吐出来了,高热一直不退,怎么办啊?” 楚沐歌凝重的摇了摇头,走到乔锦月身边:“乔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乔锦月怔了一怔,随后又拉着楚沐歌出了柳疏玉的卧房。 她看楚沐歌的神色,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蹙起了眉:“楚大夫,你老实告诉我,我玉姨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沐歌沉重的摇了摇头,握住了乔锦月的手,似乎是在安慰着她:“乔姑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莫要太过忧伤,一切都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乔锦月心中一颤,慌道:“楚大夫,你是说我玉姨她已经……”她心痛得险些说不下去了,吸了一口气,勉强继续道:“她已经回光返照了……” 楚沐歌闭上眼睛,凄然点头:“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寿数所剩不多了。她是由于伤心过度而引起的心病,没想到胡夫人竟然有如此重的心结。” “乔姑娘,我刚刚给她注射了西药,暂时能帮她把烧退下来。以后的事,便听天由命吧。” 乔锦月眼角滑落了一滴泪,不禁痛心疾首:“安笙临别前让我好好照顾玉姨,可我还是没能照顾好她,是我没用。” 她啜泣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朝着楚沐歌问:“楚大夫,要是按多了算,玉姨她还能活多久?” 楚沐歌说:“如若能让她心结舒展,病痛便能缓解一些,多说还能维持两个月的生命吧。” “稍后我给她开几副西药,她要是再烧,你就给她服用一副,虽然药效不足以维持她的生命,但至少能让她缓解一些痛苦。” “两个月……”乔锦月喃喃念着:“两个月的时间,胡叔叔应该能回来了,若是能让她见到胡叔叔的第最后一面,也足够了。” 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感激而言:“楚大夫,谢谢你,虽然玉姨她的寿命所剩不多了,但我会依照你的吩咐,尽量让她撑到胡叔叔回来那一天的。”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楚沐歌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乔姑娘,胡夫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郁结于心,而患了如此重病?” “唉。”乔锦月长叹一声,声音沉重:“仲怀年纪轻轻便丧生在了外族人手里,玉姨白发人送黑发人,教她如何不痛苦。” “况且现在她的丈夫又在上海被困,无法脱身,玉姨忧思成疾,所以便患了如此之重的心病。” 楚沐歌听了也不禁心中酸楚,低下头:“时局动荡,国家危难,这些烧杀掠夺的外族人害了多少人啊!” 乔锦月亦凄凄道:“谁说不是呢。” 二人沉默了片刻,楚沐歌转过身,面向乔锦月,缓缓道:“乔姑娘,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的,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天津一阵子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还能回来。” “离开?”乔锦月微微震惊了一下,问:“这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里啊?” 楚沐歌吸了口气,坦然而言:“乔姑娘,相识这么久我已经把你当作至交好友了,索性便对你直言了。” “我的未婚夫他在重庆,他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现在他在重庆的状况我一概不知。我知道重庆也已经沦陷,但我必须要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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