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若是不介意,不妨留下来一起。” 左丞,礼部,户部? 洪天臧一听,勒住了马。 这全是中立派的那些老顽固们。 若是被他们看到太子如此激进,不惜对归来的弟弟痛下杀手,日后定会抓住这一点,死命反对太子登基。 说不定还会将此事写入史书当中,让太子即使得偿所愿,也会臭名万年。 洪天臧已是不敢再犯错。 况且今日前来,也没想着能够真的击杀傅染。 傅典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傅染是否真如探子所报的那番,身负重伤,身体病恙。 若真是如此,没人会在皇位斗争中冒险拥护一个病秧子,他完全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尝试笼络回倾倒向傅染的势力,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傅染。 若不是如此,傅典便需要另作筹谋,改换他招对付傅染。 今日围剿的目的,便是探虚实以便确定下一步要施展的计划。 洪天臧思量间,已有哨兵来报:“左丞确实已来到街口,正和礼部侍郎一起买烧饼。” “……买烧饼?”洪天臧难以理解。 “正是。”哨兵一板一眼认真汇报道:“小的听到左丞说,丞相夫人爱吃这家烧饼,他现下付好钱,一会儿正好出锅捎回家。” 洪天臧无语地一勒马头。 哨兵见副将脸色不好,慌忙又补充道:“左丞还说,若不是因为约见地点就在烧饼铺子这条街,他才不会来呢。” 听到这句,洪天臧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看来这些老顽固,也并非是已经站队到傅染那边了。 回去太子跟前,总算汇报的不都是坏消息。 不过洪天臧仍是对王丞相的行为看不顺,翻个白眼嗤一声:“哼,惧内匹夫。” 而后一挥令旗,示意典字军撤退。 “哟,这么清净。”王青栀和何正气进了街左右瞧瞧,捋着胡子感叹。 “知道各位仙家一身正气,爱好雅致清净,本宫才特选今日约见各位仙家。”傅染起身相迎,略做解释。 “也是,今日临街有香会,想来是大家伙都去那边凑热闹去了。” 王青栀经提醒想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殿下有心了。”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哪里哪里,全赖各位仙家栽培。”傅染在冷宫时,早就学习过如何应对各类大臣。 因此颇为游刃有余地将他们一一迎进了茶馆。 然后眯起眼眸,一勾唇,瞧着这些小羔羊,开始了新的盘算。 …… 会见完大臣们之后,天色已渐昏黄。 冬云沉沉,似有雨雪将袭。 傅染一面赶回巽方殿一面道:“今日只是以言语吓退了典字军。” “太子多疑,晚上定会再来探虚实。”傅染嘱咐刺桐寸剑。 他今日动手不多,傅典对他是否身负重伤定然是依旧持有怀疑的。 “主子放心。一切已布置妥当,只待瓮中捉鳖。”寸剑成竹在胸。 傅染不甚放心地皱皱眉,沉吟道:“她那边,一定盯好。” “是。”二人领命。 …… 巽方殿内。 姜桃瞅瞅门口,见侍卫放下食物用品后便带上房门退出了,于是连忙将托盘上的山茶油拿起。 还好傅染走时曾下过令,除了放她出去,其余的姜桃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姜桃将山茶油倒在手腕和锁环,绕一周,慢慢润滑旋转。 她试着抽手,不敢一次使太多劲,怕太过冒进会使手腕肿起,反倒挣脱无望了。 因此转转停停,折腾出一身细汗。 上次由于挣扎被锁环弄肿了手腕之后,这次傅染便将锁环松了一圈。 托这一圈的福,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姜桃将手腕从锁环中脱了出来。 “里面怎么样?”门口传来刺桐问话的声音。 姜桃赶忙按下心中狂喜,将手腕与锁链藏于被中。 “刺桐表弟。”姜桃唤了一声。 刺桐应声进来,“叫我刺桐便好。” 好不容易甩掉了表弟表姐的故事,刺桐一听到“表弟”这称呼就想犯头疼。 “刺桐,”姜桃配合地改了口,道:“我在这房中有点闷……” 言下之意,她想出去。 姜桃瞧着此次只来了刺桐一人,心道一定要抓住机会。 刺桐心中警铃响起,不等姜桃说完,立刻坚定摇头道:“不行。” “可是,真的很闷。”姜桃有模有样的蹙起眉,往床上斜斜一靠,气若游丝道:“我快被闷死了。” 见刺桐抿唇不言,不为所动。 姜桃又道:“以前在花房,开窗就能瞧见花花草草,起床就有鸭鸭松子白哥儿陪着……” 委屈地环视下四周,撇嘴道:“如今这房间于我就像牢房一般。” 然后泄气丧生般的重重叹口气,“你去跟你主子说,干脆将我也扔到廷狱,和姚大哥一起下锅算了。”生起气来。 刺桐见状,一下抬起头。 他默默倒抽口气。姚大哥这话可不兴说。 刺桐犹记得,当初在廷狱审问姚元一时,傅染拿着路引,盯着上面“姚妇”二字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和姚大哥一起下锅。 这不就是生死相随的意思吗? 若被傅染知道了……刺桐后脖颈升起一阵冷寒,得,都别想活了。 “姜姑娘……”刺桐苦着脸开口。 姜桃适时的截住他,认真想了想道:“这样吧。” “也不叫你为难。”姜桃好似想通了似的,深明大义道:“我不出去,但你将这房门打开,别锁着,让我可以透透风。” “这样总可以吧?”一副大大让了步的样子。 只是要求……开着房门而已? 刺桐侧侧头瞧她,心底里松了口气。 刺桐看看床头精巧的锁链,思索下,点了点头。 姜桃也悄悄松了口气,松开了被褥下因紧张而握成一团的拳头。 阿娘曾教过她,若有人突然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若有人主张拆掉整个屋顶,大家往往就会来调和,取个中,愿意开窗了。① 果然没错。 姜桃一开始就没能想着刺桐会放自己出去。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要让房门打开着而已。 刺桐应下后,生怕姜桃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连忙做个揖,道:“宫门还需巡视,没别的事,刺桐退下了。”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姜桃仔细瞧着,发现刺桐出去后,先是向右边一拐,复又折身向西。 观察了一会儿往来侍从所走的路线,姜桃心中大致对这宫殿的布局有了勾画。 待夜深,她将被褥摆成一副睡着人的模样,悄摸摸溜到了窗边。 由于房门一直打开着,门口侍卫将房中盯得更紧了,于是窗边便分了些神。 姜桃趁侍卫不备,踩着小凳翻出了窗外。 然后掐着侍从侍卫巡视交班的时间和路线,一路往宫门口溜了过去。 …… 晚上动手前。 “今日她都做了什么?”傅染不放心的问向刺桐。 “回主子。”刺桐道:“姜姑娘今日要了些胭脂头油,吃了些茶点。” 顿了下,又如实道:“她还说房中憋闷,让属下帮她敞开房门透气。”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跟寸剑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刺桐自是上道了一点,略过了有关姚大哥的那段危险对话。 “头油?”听到这个,傅染敲敲桌角,蹙眉。 思索下,傅染又问:“你帮她将房门打开后,她有没有再说过别的?” 刺桐是个老实的,他能同意这个自己事先没有交代过的请求。十有八九,定是姜桃那边又以离开出去为要挟了。 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傅染凛起神色,探探眉心。 刺桐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果然。 傅染松了探眉的手,知道事情不好,起身道:“走。” 束起软剑,大步去往姜桃房中。 …… 溜到院中,姜桃被冷风吹得一个瑟缩。 为了逼真,她将外袍留在了被中,脚上也只趿了双足屐。 天上落着小雪,姜桃掩身在花丛后面,观察着院中的环境。 一阵打斗声传来,西南侧好像在半夜操兵似的,兵戈阵阵。 声音还越来越近。姜桃心下一惊,忙寻找着更为可靠的藏身处。 花丛窸窣,一张大手突然猛的拨开了眼前花叶。 即便有散发遮拂,也能看出这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姜桃愣怔。 糟了,要被抓回去了。 姜桃眨巴着眼睛,丧气又惊慌。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被抓回去并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眼下步步逼近这人,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刺刀——竟是要杀了她! “啊——”意识到不妙之后,姜桃转身便逃。 她闭着眼,蒙头跑了两步,一头扎进一个坚实又熟悉的怀抱里。 傅染一手勾住她的腰肢,将她向身侧一带,另一只手抽出软剑,一剑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姜桃的足屐掉在了花丛中,白嫩的小脚被蒺藜划出几道红痕。 傅染垂眸瞧见,沉了脸。 他将姜桃向上一提,令她两只小脚踩在自己的鞋靴上。 姜桃为了不跌倒,双臂下意识环上了傅染的脖颈,紧紧勾住。 娇喘喷洒在颈间,傅染这才满意地微挑下眉,而后冷光射向地上死人。 “主子,属下来迟!”寸剑从西南侧的乱战中飞身过来,跪地请罪。 墨牟将死尸脸上凌乱遮面的头发拨开,看到此人后明显一愣。 “……你认识?”傅染睨向他。 软剑握起。 墨牟起身,抄起双手,掩了神色,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傅染瞧着他,眸光幽深。 姜桃稳住身形,转头,瞧到地上的死人后小嘴儿一哆嗦。 然后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当初在大托的那个夜晚,那晚傅染也是这样杀人的。 又一个哆嗦。 姜桃僵硬地回过头,傅染好看的侧脸映入眼帘。 离的这样近,甚至能看到他鬓间碎发被自己的呼吸吹拂。 他又在,杀人。 “啊——”姜桃触电般,松开手从傅染身上跳了下来。 傅染被她震得耳膜一抽,不高兴地拢了拢空掉的怀抱,瞧她道:“……不冷吗?” 她只着一件夹身小袄,根本抵不住夜风。 两只白嫩的小脚丫又重新踩在了冰凉凉的雪地上,傅染皱眉。 他再度伸手,想将她提起来。 姜桃吓了一跳。一时还没太搞清状况。见他杀人杀得这样顺手,只当是自己逃跑不成,也要被他噶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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