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里扒外的家伙。傅染一抬手指,重新拎起它俩。 他花了多少心思,才遣人将这俩畜生从大托带到凉国来。 冬日寒冷不说,就它俩这聒噪的叫声,又吃得这么肥,一路没被人宰了都是托傅染关照。 一甩手,将鸭鸭松子也一齐扔入了溪水中。 “鸭鸭,松子!”姜桃惊呼,挣脱了怀抱就要一头扎进水里救它们。 “姜妹子不可!”姚元一已经上了岸,见姜桃飞身过去,连忙想拦。 傅染横剑,戾气横生地将他隔开,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姜桃的衣领,将姜桃提溜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凶狠狠地斥她。“鸭子会浮水!” 鸭子会浮水,鸡不会下沉。家禽本性,用得着她救? 经提醒,姜桃停止了动作。方才情急,她居然一下忘记了。 而后又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他手上挣脱道:“你凶什么!”他现在没资格管她。 傅染盯着她磨了会牙,道:“水深。”顿了下,又憋着火道:“还凉。” 哼。姜桃也在气闷窝火中。不理会他。执拗脾气也腾的上来了,就是要自己下水捞。 傅染当然抓着她不肯放。 两人都窝着滔天的怒气,僵持间,姚元一重新下水,一把将鸭鸭松子捞了上来。 他拂了拂身上的狼狈水滴,湿答答道:“姜妹子,先救苏樱。” 眼下确实不是吵架的时候。 姜桃看也不看傅染,拉了姚元一就走。 傅染瞧着她决绝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狼狈的落水狗。 烦恼地一撩额发。前所未有的挫败心烦。 就像心中堵了一团厚重的带着冰刺的棉花。堵得他胸口闷,扎得他心口疼。 “披上大氅。”傅染捡起被她跑掉的狐毛大氅,沉沉递上。 “少管我。”姜桃硬硬撇开。 “我怎么不能管你?”被推开,又气急败坏起来。 姜桃忍无可忍。握握拳,止了脚步。 “你为什么能管我?你凭什么能管我?”戳戳傅染心口,一副让他扪心自问的模样。 “你去管你的墨家姑娘吧!”深吐一口气,撇撇嘴,声音里带着幽幽愤怒。 傅染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如何知道了墨家姑娘的事?傅染皱眉。 姜桃瞧瞧,瞧他果然一脸严肃,好像生怕她知道的样子。 姜桃没做声,但小脸愈加愤愤,捂住心口默默吐了好几口气。 傅染反应过来,凑近,仔细琢磨着姜桃此刻脸上的表情。 然后禁不住眼尾微微一挑。 他怎么瞅着,她好像是有点吃醋那意思? 抓到这一层,傅染慢慢眯起了眸子。 心头窝着的那团火气好像也消散了点。 心思一转,他放慢脚步勾起了唇角。就这么瞧着姜桃,也不急着解释了。 姜桃等了下下,见他不仅没有反驳,提起墨家姑娘还一脸的暗爽,于是更加生气了。 气得她想冒烟儿。 这时苏樱已在姚元一的解救下脱了身。 苏樱赶到姜桃身旁,见她垮着一张小脸,顺着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傅染。 “你是……”苏樱扬眉,一下认出他来,“你是那个死变态?” 当初在仙泽,就是他,要给自己戴死人肠子项帕。绝对错不了。 苏樱抽出鞭子。 她看看傅染和姜桃之间的气氛,长鞭不客气地一甩,将姜桃护在身后道:“妹妹别怕,我来替你教训他!” 说罢,就要动手。 左右侍卫纷纷拔剑,“休想对殿下无理!”喝声响起。 “……殿下?”苏樱诧异,再仔细瞧瞧傅染的穿着打扮,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是……凉国五皇子?”苏樱心口突的一颤,侧头看向姜桃确认。 姜桃抿起气鼓鼓的唇角,点下头。 苏樱吃惊,立刻重新看向傅染,上上下下逡巡一遍,重重拧起眉道:“你不是……” 傅染瞧出不对。 扯下自己腰间环佩,指了指她腰间那块,截了话道:“我最好是。” 凌厉的目光探究又警示地射向苏樱。 苏樱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块环佩,警惕地眯了眯眼睛,闭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环佩是傅昭的。 全凭这个,苏樱才能溜进所谓五皇子的属地范围来。 没想到这假冒的五皇子,竟也有一块以假乱真的环佩。 自从来了凉国,苏樱一直在打听凉国五皇子的消息。 姚元一之所以知道这里住着的人是姜桃,也是苏樱打探后告诉他的。 傅染将苏樱引到另一处。穿过一片林子。停了脚。 林子尽头是一片海。 湛蓝湛蓝的,和天空尽头相连。 “他呢?”苏樱问道。 傅染将视线投向海天一线处,抿了唇。 苏樱缓缓明白了。一颗心沉沉坠下。 「“你若怜惜它们,埋土里葬了不就好了。”苏樱曾这样问向傅昭。 傅昭捡起一朵朵白色落花,兜在怀里,摇了摇头。“埋土里,算不得怜惜。” 苏樱不解地皱皱眉,“为何?” 她拿起金鱼风筝,从繁花盛开的苹果树上跳了下来。 花朵随着她大大咧咧的动作又是一阵飘落。这满地落花都是她的杰作。 苏樱又偷偷爬了墙头,找傅昭一起放风筝。 修复好的金鱼尾在墙头晃了晃,映着她狡黠的笑。 然而她放风筝的技术属实算不得好。没一会儿,风筝又挂到了树上。 傅昭要去拿绳子将金鱼风筝牵引下来,苏樱性子急,三下两下便爬上了苹果树,站在树端冲他挥挥手,笑得灿烂。 “小心些。”傅昭蹙起眉,伸出手虚虚接着,一脸担忧。 “没事。”苏樱大手一挥,侧身去拽卡住的风筝。 风筝夹在果树两枝之间,苏樱不信邪地使劲拽拽,连拉带扯。 开满粉白花朵的枝桠随之晃动。 本该多活两天的小小花朵,全被她摇晃了下来,落了一地。 傅昭瞧着,叹口气,“你呀。” “我怎么了?”苏樱不服气地一扬下巴。 她怎么了,她难道还没这些苹果花重要吗? 傅昭无奈地笑笑。俯身将落花一一捡了起来。 “既然不埋土里,还捡它们作甚?”苏樱放下风筝,蹲在旁边跟他一同捡了起来。 马尾拂过她的脸颊,虽浮上些不耐烦,却难得捡得仔细。 捡着捡着,抬头见傅昭停了下来。 温润的眸子瞧着她,浸满笑意。仿佛凝着风都吹不散的点点璀璨。 “怎么了?”苏樱朝他打个响指,唤他回神。 “没什么。”傅昭移开眸子,拿下她耳鬓沾染的一朵落花。 “捡了它们,让它们随流水而去。”傅昭将落花置于园中婉曲溪流中,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水至净无暇,可以载着落花一直流到海天一线处。” 傅昭瞧向远方,道:“这不比埋在泥里腐烂了身子强?” 水和天,至纯至净,一脉相连。 苏樱看看流走的落花,点点头:“有点道理。” 她也扔了几朵在水中。突然又侧侧头,道:“不过,你说谎。” 傅昭不解地看她。 苏樱扬了扬马尾,将明媚脸庞凑到他面前,审视道:“你不是没什么,你是喜欢我。” 笃定地一挑眉。 傅昭一愣,眨了下眼,再次移开眸子。 但却失了上次的从容。 苏樱眯眼瞧着,弯起唇角:“你不敢承认。” 傅昭垂眸看向水中落花,没有答话。 他是不敢承认。 一个被幽禁在深宫里的敌国质子,如何能承认? 除了定期向大托皇帝述职,他如今的面貌甚至都概无人知。 恐怕也没人想知。 不过是一颗为政的棋子,即便十年为质之期将满,又有何前程可言? “没关系。”苏樱不管他的沉沉,毫不介意地直起身,道:“我等着。” 等他有勇气承认的那一天。 落霞夕阳西。苏樱瞧瞧天色:“我要回去了。” 她拿起风筝,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 苏樱踮起脚,冷不丁在傅昭面颊亲了一下,嘱咐道:“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傅昭惊诧地摸摸脸颊,苍白的面庞慢慢涨红起来。 身影消失在墙头的最后一刻,苏樱扭头冲他眨了下眼睛,“你那花留下一点。今晚子时,我来找你。” 晚上子时,苏樱出现了。 这次是从正门进来的,着华服,带着一顶狐狸面具。 屏退了周遭的守卫后,苏樱将面具摘了摘,递给傅昭一个兔面道:“戴上,跟我走。”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宫。 仿佛从鸟语花香一直驶到了地久天长。 虽然是寂寂黑夜,可傅昭就是觉得,这一路仿若鎏金水湄,烟火画堂。 在一处沙滩前,马车停下了。 大海的潮声沙沙云涌。 苏樱扔掉面具,拉了傅昭道:“在这里,才是真的让落花到海天一线处去。” 她从傅昭怀里抓起一把落花,肆意地挥洒到了海里。 他们在海边依偎了一夜。 破晓时,日光冉冉升起,海天一线处红光一片。 傅昭瞧着,喃喃道:“落花流水,愿此生都在烈烈朝晖处。” 苏樱揉揉惺忪睡眼,应他道:“好,都依你。” 傅昭揉揉她的发心,笑笑:“天亮了,回去吧。”」 甫一看到眼前的这海天一线处,苏樱其实便明白了。 她眼里涌上恨意,“是你杀了他?”长鞭挥起。 傅染抬指,卸了长鞭的力道,摇摇头,“是你们大托人杀了他。” 苏樱的鞭子无力地垂下。 其实她猜得到。 能将傅昭安置于海天一线处的,必定是懂他人。 能懂他的人,又怎会取走他的性命? 但苏樱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傅染返身,回了刚才穿过的那片密林。这里种的全是苹果树。 “他的衣冠冢,在这里。” 苏樱缓缓走过去,抚摸着生生果树,抬头。 细细长长的枝桠上面,光秃秃的,灌满了凛冽的风。 不像那年三月,花满枝头。 「那年三月,苏樱又翻进了傅昭的墙头。 束发玉冠,白衣宽衫。 她一挥鞭子,甩在苹果树枝头。花朵簌簌飘下。 傅昭听得鞭子声,便知晓是她来了。 手下的笔墨一染,整幅字帖都乱掉了。 他索性搁了笔,来到园中。 “怎的这般温吞?”苏樱收起鞭子,不满地挑起眉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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