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朕不是你的亲弟弟,可父皇、母后,他们谁会同意?文武百官呢?若朕当真那么做了,何以服众?又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所以为了你的皇位,你不惜背叛我们的誓言。赵墨,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这个皇位吗?” “因为……”女人抬眸望向天上明月,缓缓勾起唇,“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权力,让你选择背叛了我。” “为了断掉咱们那点情份,你不惜将我赶出宫,甚至还要将我远嫁番邦。赵墨,最初那会我是想不明白,为何你能够这么狠?” “从小到大,我与你情深意笃,甚至非你不嫁,可你为了一个皇位拒绝了我!” 她伸出双臂,感受着这天与地之间气息,曾经那是属于赵墨的,现在,是属于她的天、她的地。 “不过这些天,我已经知道了,原来权力是这么好的东西。我只要用笔轻轻划了划,就可以决定多少人,多少人死。难怪你要背叛我。” 再次睁开眼时,赵如意眼底闪烁着胜利者的疯狂,“我小时候就问过父皇,为何女人就不能当皇帝?这世间,又是哪条铁律规定女人不能当皇帝?” “我是父皇与母后的独女,你不过是过继的,赵墨。论理,我才是这个皇位当之无愧的继承者。” “你疯了,姐姐。” “我没疯。”赵如意冷笑,目光在他与伽莲之间逡巡,“赵墨,是你让我明白,在权力面前,什么情啊爱呀都是假的,是你让我也有冲动尝下权力的滋味。” 所以是他亲手养出了赵如意这只怪物,埋下这场叛变的祸根么?赵墨久久凝视她,最终月光照亮了对方满是权欲的面孔,落在他眼中化为无尽的夜。 他该恨她,却于她有亏。 胜者高高在上,败者卑微如泥。 赵如意与赵墨说着话,眼神与伽莲对视:“圣僧,你曾经说过,无论都会救本殿与皇上,现在你后悔了吗?” 初夏的山风此时凉飕飕,冷是从胸腔底部跳动的地方开始,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深入骨髓,也刺进四肢末绡。 人性的恶远远超乎圣僧的想像。至今,他还能想三月前那一晚,他抱着心爱的女人,无比自信地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多么讽刺。 他忠诚的君,与他心爱的女人,竟然还有一段海誓山盟。 他们是姐弟呀! 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有背人伦之事! 伽莲没有说话,清明的眸蒙上雾气,微微抖动的唇让敌人窥见自己的情绪。 他应该冷漠的。赵如意想羞辱他、想戏耍他,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身体比理智更快反应,他听见自己恶狠狠说了句: “你们真让人恶心。” “哈哈哈……”这话彻底取悦了赵如意。银铃般的笑在月夜中染上几分诡异,她笑够了,看向伽莲的眼透着几分怜悯。 “都说天家薄情。但是伽莲,你是前朝李氏的血脉,也不算无辜了。不过,这一年多来,你确实让本殿很快乐。黄泉路上,本殿不会让你寂寞的。” 赵如意幽幽抬起手,红袖顺势滑落,露出那截白得发出萤光的肌肤。 阿栗递了把剑给主子。 红酥手握紧剑,剑尖直指向昔日情郎。 “我的佛,不过是游戏一场。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也该死了。伽莲合上眼,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他没有畏惧、也没有挣扎。 佛说,万物皆有因果。他贪恋□□,背弃佛道,所以招致今日恶果。赵如意说的对,他并不无辜。 旁边的赵墨见赵如意是真的要动手,不禁拼了命劝道:“姐姐!” 赵如意眼中冷光毕现,手里的剑顷刻扬起,剑锋折射冰冷的月光,冷得叫人的心高高悬起—— 鸦声又叫了叫,薛青竹负手在后,正抬头仰望明月,忽然耳尖地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他半侧过头,细长的眼微眯起,毫不意外见到来人:“你也担心,是么?” 树林中的男人缓缓在月光下显身,他素来寡言,冷峻的眸望向另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隔着这些层叠树木,那头在上演一场骨肉相残的戏码。 不,又或许根本没有。 薛青竹太了解厉冉了,他们俩都爱惨了赵如意。可正因为爱,所以担心。 “万一她要是下不手……” 赵墨和伽莲不死,他们就无法收场了。 可赵如意真的下得了手吗? “那我会替她动手。”一身标志性的黑甲,厉冉将手按在剑柄上,整个人像把随时随地要出鞘的利剑。 此时此刻,他跟薛青竹不约而同出现在这,为的都是一件事: 他们怕赵如意会妇仁之仁。 乌鸦叫得越来越紧,还有风声、虫鸣,两个男人屏息以待,他们彼此明白,身后隐于黑夜的树林中,还藏着数目相当可观的黑甲军与大理寺精兵,只等着最后的结局。 也就是在一声长长的鸦鸣后,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忽然间他们听到尖叫! 薛青竹与厉冉对视一眼,身为武将的厉冉将即拔剑而起,与此同时,大理寺卿发出指令,树林中一应而起。 起码五六十人的队伍群起而攻之,直破那层虚薄的丛林,可任谁也没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跌坐在地的赵如意。 “殿下!”厉冉飞奔赶至她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一把剑跌落身侧。 “发生什么事了?赵墨还有伽莲呢?” 现场都是赵如意的人,并没有那两个本该死的男人。 薛青竹见状,拉过阿栗,忙问:“怎么了?刚才是谁叫出声的?” 阿栗惨白着脸。薛青竹甚至能感觉到底下这具身体正在微微颤抖,“鬼……有鬼……” 什么? 厉冉不禁握住赵如意双肩,强迫她回过神来:“殿下,不要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的,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不怕。” 赵如意的目光仿佛慢慢才从放空的状态收回,停在他脸上。反手攀紧男人的手肘,第一次,她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看得厉冉心疼。 “刚才、刚才有鬼救了他们。” 阿栗抖着声告诉薛青竹:“是龙鬼,我看见了,他长得龙的脸。” 薛青竹看向厉冉,彼此都皱紧眉头。 这世间,焉能真正有鬼? * * * * 深夜的宣明宫灯火通明,赵如意双手捧着侍女送上来的热茶,旁边厉冉难得僭越,坐在她旁边,替她披上披风。 薛青竹微沉着脸,却是生生忍了下去。 这里并没有外人,阿栗回忆着方才达摩寺后山的事。 赵如意的剑直指伽莲的那一刻,正巧林中乌鸦突然叫起来,那叫声掺着血般嘶哑凄厉。也就是在这瞬间,她们眼前像被黑影一晃,那速度快到刚好在鸦鸣落下的时候,地上两个男人不见了。 赵墨与伽莲不见了。 猛地抬头,视线刚好捕捉到他们虚浮在半空的样子。这景象已足够惊悚,可她们还真真切切看见了,一张龙的脸。 “真的,我没骗你们。皇上、圣僧就飘在半空,然后还有那张脸,是龙。”阿栗浑身还在颤抖,生怕薛青竹与厉冉不行,她拼命解释:“是长着龙脸的鬼,一定是龙鬼。” “好了,”阿桔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我们没有不信你,只是这鬼神之说向来虚无缥缈,会不会是你们看漏了什么?” “没有。”阿栗斩钉截铁说道,她自幼儿习武,胆子比男人都大,岂会看漏?更何况,现场还有赵如意。 “殿下,您也看见了,对不对?” 赵如意一直回忆着方才发生的种种。她不信鬼神,若真有神明,抑或鬼怪,为何偏偏早不显灵、晚不显灵,就在她带着他们来到后山时才现形? “不。” 那张龙的脸,不是神明,也不是鬼怪。 纤指扣紧扶手,赵如意眼底腾现危险的光,声音冷到不能再冷, “是人。肯定有人一直跟踪我们,就等着我们离宫后再下手,劫走他们。” 可究竟是什么人? 沉默许久的厉冉突然说话,“如果是人,也不可能有人长着龙的脸,所以很有可能是戴着像龙的面具……” 龙面具人? 冷峻的目光霎时震住。赵如意发现身边人有些不对劲,赶忙问道:“怎么,你有线索吗?” 这时,薛青竹也想起来,“达摩寺那些僧人中不是有个叫‘伽蓝’的逃了?会不会是他?” 那一夜,达摩寺众僧都喝了赵如意以伽莲名义送上的茶,个个在药力作用下不省人事,唯一清醒的,就只有那名首座弟子伽蓝。 双拳难敌四手,在黑甲军围攻之下,任凭伽蓝再厉害,最终也占着夜色跟地势逃离达摩寺,不知所踪。 厉冉摇了摇头:“不,不会是他,他没有那样的轻功。” 那晚他跟伽蓝交过手,并非无法擒住对方。只是兵贵神速,他们的目的是劫走赵墨和伽莲,不能浪费过多的时间在无关人员身上。 一个达摩寺首座弟子,逃了便逃了,再抓回来便是。 “那你觉得是谁?”赵如意瞧着厉冉的样子,他应该已经有眉目了。 厉冉垂下眸,却掩不住忧色: “你们听过‘燕云十二骑’吗?” 顷刻间,这屋内气氛凝结成团,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燕云十二骑,那是源于一百多年前,横跨两个朝代的传说。传闻间,那是十二名戴着十二生肖面具,被黑袍包裹着,手持各种奇兵利器的顶级杀手。 率先反应过来是薛青竹,“你是说救走他们的是燕云十二骑?这不可能。先不说他们还有没有存在于世上,就算有,他们为什么要救赵墨和伽莲?” 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赵如意,“二十年前,父皇与母后都见过燕云十二骑。他们不是传说,是真真正正活在这世间上的人。而且,当年从宫里劫走伽莲的,就是燕云十二骑。” 这件事她与赵墨都知道,事后他们的父皇并非没有派人去找。而是搜寻多年,根本一无所获。燕云十二骑连同李氏遗孤,仿佛人间蒸发。 “当年李氏覆灭,这些所谓的奇兵都没有出来相救。我不信他们特地会这么巧,挑着这会来救人?”薛青竹无论如何都不信。 “可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谁的轻功能如此出神入化?”厉冉看向阿栗,对于长公主身边这边侍女,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放在江湖中,阿栗绝对是一流的高手。所以,要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如鬼神般一闪而过,还同时救走两个犯人,实属天方夜谭。 薛青竹与厉冉各执己见,最终还是赵如意。她站起身,眉宇间淬着森寒冷意。“无论是不是燕云十二骑,厉冉,马上派人以达摩寺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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