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举世皆知长公主赵如意已经落入李伽莲手里,所以皇上就算与自己的姐姐苟且,日后被人发现,随便捏造个身份也不会落人口实。” 赤/裸/裸的真相。 赵墨嘴角笑意凝结,连带着目光也变得深沉,“姐姐,朕可以将三年前的事一笔勾销,难道你就不能念在从前的情份?” 他们曾经爱得那么深。打从他进宫,他与赵如意相互陪伴,甚至比亲姐弟还要亲。可说是姐弟,赵如意也不过比他大了几个月,硬是仗着要当他的姐姐。 姐姐、姐姐,他嘴上叫着姐姐,心里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还记得以前,先生布置的功课你不想做,是朕偷偷替你写的。父皇罚你抄书,也是朕陪着你抄。 ”赵墨情深款款地看着她,“以前是朕对不起你,这三年来在苇绡教,朕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就算你曾经想杀了朕,又想谋夺朕的江山,可朕还是不会恨你。” 他执起她的手,同时抚上她的脸,无比着迷地说:“姐姐,朕爱你。” 赵如意双眸与他对视,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冷静让赵墨满腔爱意也渐渐冷却下来。 痴迷褪去,赵墨并没有生气,反而依旧轻轻摩挲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声音温和又带着极致的冷酷。 “你应该知道的。长公主与大将军厉冉勾结谋害朕,表面过继赵氏宗室之子为帝,实则以摄政之名祸乱朝政,其罪当诛。” “但朕念及姐弟情谊,褫夺其长公主封号,永囚于天牢。” 被囚在公主府数月,赵如意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被送给伽莲是他们私下交易。在世人眼中,赵如意合该是在天牢里终老此生。 “姐姐,”赵墨轻轻捻起酒杯,送至那双娇红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说道:“你该明白的,伽莲他始终姓李,而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若非如此,赵如意也不会在知道是赵墨推波助澜的前提下,仍旧走出公主府,上了那辆马车。 一个异姓的敌对旧情人,与有骨肉之亲的前爱人,谁都知道该怎么选。赵墨知道,他的姐姐向来聪明得很。 果然,赵如意双目勾勾直视他,短短瞬间像在分析利弊。末了,正如赵墨所愿,那双唇轻轻张开,顺从地喝下那杯酒。 天子满意极了。 “姐姐……”他轻叹一声,随后扳过她的双肩,那双秋水般的眸已然没了先前的冷意。 亦如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倾诉爱意那般。 修长的指轻轻挑起赵如意的下颌,赵墨身子往前倾,不断靠近她。 四唇即将相接之时,轰然一声,赵墨的动作骤然顿住。 原先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不,应该说是被人一掌轰开的。黑色的身影缓缓走进来,他没有说话,但此刻,这房内的气氛迅速凝结成冰。 赵如意能感觉到自己身旁的男人瞬间紧绷起来。 四目齐齐望向来人,只见李伽莲一头黑发束起,依旧是那身黑衣,俊美无俦的面孔异常平静,丝毫没有禁脔逃脱的愤怒,仿佛像在谈论天气般,淡淡说道: “皇上,这是微臣府上的人,现在,微臣要带她回去。”
第1章 两虎相争。 从前的圣僧像一阵风, 而且是春天里最温柔的风。他站在你面前,像是能抚平所有的不安,只带着祥和与平静。如今的李伽莲只需站在那儿, 便能让人整颗心都提起来。 赵如意明显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倏忽间就加大力度。 眼角微挑,她静静地看着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赵墨收回手, 下意识就站起身, “爱卿,朕——” “皇上, ”李伽莲定定看着他, 再次重复:“微臣说过, 她是微臣府上的人, 微臣要带她回去。” 说罢, 那道淡漠的视线转向赵如意,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赵如意没有动作,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赵墨。 她也在等。 李伽莲在等她,她在等赵墨。 三人之间谁也没再开口, 连空气都被凝固般,静得只有外头些许虫鸣, 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暗流却是汹涌不停。 赵如意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顷刻间,她眼中闪过嘲讽。 果不其然,赵墨往前走了一步,端起温和的笑:“爱卿, 不过是一场误会。是朕的人看见姐姐走出了公主府,才将人送到朕这里。” 闻言, 李伽莲越过他,直接拉起赵如意。 “既然如此, 微臣谢过皇上。” 北丽王仍是毕恭毕敬地行礼,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他的手始终牵紧赵如意,只是临出门之前,却特意顿了顿,往回道:“皇上,夜深露重,皇后娘娘还在等您。” 赵墨眼光一震。 他来得突然,走得更是悄无声息。这时,守在外头的那个矮小男人才连滚带爬地进来,“皇、皇上……” 下一刻,桌上的酒菜瞬间被扫落在地,天子阴沉着脸怒喝:“怎么回事?外面那多暗卫,没人能拦得住他吗?”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得到赵如意了。 对方拼命摇着头:“拦不住啊皇上,守着门口的老秦跟老马还没拔剑呢,就断气了!皇上,凭北丽王的武功,这天底下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啊……” 李伽莲的武功……赵墨五指扣紧桌沿,眼中慢慢腾升阴翳之色。 曾经天子有多仰仗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他! * * * * 天色将明未明。 赵如意一路被李伽莲抓住手,下了马车,进了公主府,无视于侍卫下人们异样的目光,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很快又将她带回那间寝室。 被解开的金锁仍旧孤单单躺在地上。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倏忽就被甩至床上。赵如意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的目光藏着薄怒。 李伽莲冷冷与她对视,“殿下好本事。人被锁在这儿,还能回到你那位好弟弟的怀抱里。” 这一晚大起大落,饶是赵如意心志如铁,此刻也积攒够失落。差一点,她只差一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当然。”赵如意翻过身,虽则一副任君宰割的姿态,可神情却依旧倨傲。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输。 起码,不会露出输家的难看嘴脸。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要怪你。”赵如意哂笑一声,说道:“伽莲,你那位表妹温柔可人,你俩又成亲在即。你这样锁着本殿,也难免叫人家伤心,忍不住出手相助。” 听到一半,李伽莲冷峻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古怪地问她:“谁跟你说,我与她成亲在即?” 赵如意撇了撇嘴角,“自然是她。” 她不怀疑李兰心,那个女人属于一眼便能看透的类型,更何况,若不是对伽莲有意,对方何必大费周折送她出府? 一想到对方的身份,赵如意话中嘲讽更盛,“她既与你同属李氏之后,你俩成亲,也算是替你们李氏一族开枝散叶……” 她的视线特地落在男人乌黑的长发上,“难怪昔日的圣僧要还俗,有这么标致的解语花,还俗不亏呐。” 李伽莲的目光倏忽又冷下来。他素来不是个话多的人,直接跨上床,扣住女人的后脑勺。 “赵如意,你的废话很多,可惜我听腻了。你既然敢逃,那自然也就做了好准备,是吧?” 身体内有道声音不断叫嚣着危险快逃,可赵如意逃不掉,她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强撑着回了句:“伽莲,有本事你就杀了本殿,别当个孬种。” 苇绡教的教主自然不是个孬种。 翌日,明红在主人走后,才照例端着水盆布巾进来。掀开帘子,甫见到床上的女人,她当场就软了身子。 “哐当”,那水盆跌落在地,温水霎时在地砖上开了朵花。 李伽莲推开书房的门,里头早已有人等着。侍从见到他,不禁快步走来,眉眼带着难色:“教主,副教主与表小姐她们……” 他摆手示意对方退开一边,尔后从容走到坐在主位的中年妇人面前,顺道扫过旁边满面窘迫的李兰心。 “姑姑。” 中年妇人,也就是李复将手中的茶放回手边茶几,平静地说道:“昨夜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事,是兰心做得过火了些。” 李伽莲挑了挑眉,只见李兰心立马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李复见状,向来不苟言笑的面孔难得变得缓和,“其实,姑姑知道,你关着那赵如意,不过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经地义。可是……” 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那女人究竟是赵家的人!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她伤了咱们自家人的和气。” “就算表妹与赵墨联手,是吗姑姑?” 李伽莲淡淡一句反问,霎时就叫李复如哽在喉。见状,他勾起唇,又道:“既然姑姑知道昨夜的事,那也该知道我是在哪儿将赵如意带回来的。” 他看向浑身轻颤的李兰心,“你很聪明。钥匙我随身带着,你无从入手,就想尽办法找到当初打造这金链的工匠,拿到图纸重造了一把钥匙。然后伙同孙伟,他收买了府内的侍卫,特地调走了看守的人,让你顺利放走赵如意。” “然后,赵墨借口将我留在宫中,他底下的人则大摇大摆地将赵如意接到他在民间的别馆。” 话音刚落,李兰心扑通一声跪下,直抓住自己母亲的衣摆,啜泣道:“娘,表哥。我、我真的没跟赵墨联手,我不知道是他!是那个姓孙的,他一直跟我说,赵如意勾引表哥,要我送走她,不然表哥肯定会变心……我真的没跟姓赵的联手……” 屋内充斥着女人悔恨的哭声,她哭得撕心裂肺,甚至连旁边的侍从都露出不忍的神情。作为母亲,李复哪里见得女儿如此? 她扶起李兰心,看向李伽莲时带着几分谴责:“行了,伽莲,你也听清楚了,兰心她也是受人唆摆,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赵墨。” 李伽莲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正欲说话,结果李复抢在他前头,又放缓了声音:“伽莲,莫要忘了,当年找到你后,兰心是怎么照顾你的?还有我,这苇绡教教主之位,我可是半点私心也没,全还给了你。” 短短几句,李伽莲瞬间凝住脸,仿佛将思绪拉回从前。见状,李复扶起女儿,饱经沧桑的面孔难得覆上温情,亦如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当年赵贼窃国,我孤身一人成立苇绡教,为的也就是光复我们李氏江山。甚至,我舍弃原来惠这个名字,改为‘复’,以此立志。” 说到动容之处,李复眼中也涌现泪光,“咱们是一家人,你父亲李晋是我二哥,我膝下又无子,自然把你当成我的孩儿。兰心倾心于你,我自然欢喜。你俩结为夫妇,一则亲上加亲,为咱们皇室开枝散叶,二则也不会被外人混淆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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