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墨并没回应,反而静静地审视赵无眠。后者见状,再次跪地进言:“皇上,朝廷与苇绡教注定势不两立。如今咱们已经动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以快打乱。” “这几年,苇绡教在李伽莲手中日益壮大。若皇上还有所顾及,奴才只怕是给了猛兽喘息之机,后患无穷呐。” 这番话让赵墨握紧拳头,瞬间便下了决心。 “行,就按你说的办。” 赵无眠重重叩头:“奴才领旨。” 翌日,苇绡教位于神都二百里外的赤血分坛被袭。虽则事先已接到命令,更换暗号,可不知怎地新的暗号仍是泄露。是夜,赤血分坛死伤者高达两百余人,两位长老重伤而亡。 * * * * 踏着月色,他推开那扇红色的门,里头的女人一如既往在等着他。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便探向她的腰间,亦如之前无数个夜晚。 然而这回手却被按住,无言对上那双妖媚的眸,后者咯咯笑着。 “明明焦头烂额了,还有心情风花雪月。都说和尚乃色中饿鬼,此言果真不假。” 寝室的灯亮着,李伽莲审视面前被烛光晕染的容颜,不禁反手握住赵如意的手腕,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知道些什么?” 这些夜里,长公主很好充当着禁脔的身份,薄衾之下,暧昧几乎施虐的痕迹无数。她此刻仍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不知道。不过你本该亥时就来的,最近天天都是丑时,不是你们苇绡教出了事,难不成……是先陪你家表妹,再过来找本殿么?” 话音刚落,她的下颌被扣住。对上男人隐隐透着危险的目光,赵如意仍是坦荡荡地迎接对方的审视。 李伽莲从不怀疑这个女人的智慧。她曾经从赵墨手里夺过江山,他与赵墨能赢,不过是赢在当年他的父亲藏着一条秘道。 “殿下,你就是太聪明,要的太多,才会落至今天这个地步。”说这话时,李伽莲难得带着几分真心。 倘若、倘若赵如意没有称帝的野心,那么或许他们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李伽莲这点真心,在对上赵如意充满欲望的目光时,霎时便碎了。 “本殿落至今天这个地步,只怪本殿技不如人。不过,”赵如意特意顿了顿,才道:“你与赵墨两虎相争,必有一死。” “何不信本殿一次。”她伸出手,抚过李伽莲的脸,像极了话本里夜行出没的妖精:“伽莲,本殿有办法让你赢了赵墨,夺下江山。”
第1章 意料之外。 李伽莲猛地攫住这只妖精的手, 没有接她的话,反问:“大周是你们赵氏的江山,殿下身为赵家人, 怎么,也想为我光复李氏么?” 赵如意哂笑一声, “本殿是赵家人, 自然不想为你光复李氏江山。本殿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让赵墨太过得意。” “赵如意, 赵墨是你的弟弟。” “弟弟又如何?”赵如意眼底掠过冷意, “当年他为了皇位不惜背叛本殿, 娶了司徒妙仪不止, 还将本殿赶出宫。后来, 更是想方设法要将本殿远嫁番邦。早在那时, 本殿就已对他深恶痛绝。可若是那样也就罢了。” “偏偏,他又要利用李兰心救本殿,然后……”赵如意抽回手, 浑身散发着森寒的冷意,“又当着你的面, 让本殿跟着你回来。” 从来都只有长公主不要男人的份。她余光瞥向这个曾经也被她抛弃过的男人,沉声说道:“本殿绝不让他‘既要’,‘又要’。” 赵墨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更何况,依赵如意的性子, 也不容得男人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伽莲静静审视女人的姿态, 明显在掂量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桌上烛火噼啪烧了烧,那点昏黄的光给女人妖艳的面孔披上柔纱。李伽莲动了。 手环过水蛇般的腰, 两人愈发贴得紧,李伽莲凝视着她,忽然勾起嘴角。 昔日圣僧容貌冠绝神都,饶是见惯男色的长公主,倏忽间也看怔了。 “殿下脾气这么大。我可不敢要你帮忙,你若真是想帮我……”素来清冷的眼神被欲望染了色,一寸寸逡巡着属于他的领土,“不如,在这张床上让我高兴就够了。” 赵如意瞳孔微缩,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对方手一挥,两侧纱帐已飘然落下,遮去无数春光…… * * * * 两日后,苇绡教位于江南的淮安分坛被袭。所幸,此次淮安分坛早有准备,不仅死伤不多,同时也斩杀过百名偷袭者。 半个月后,一位意外的访客来到北丽王府。 李伽莲才下了朝便匆匆回府,他踏入大厅时,里头的人正坐在椅子里闭眼养神。旁边一位中年大汉右肩包着绷带,上头还渗出血花。 大汉见到李伽莲,立马激动起身要下跪:“教主——” “孙坛主不免多礼。”李伽莲连忙扶起他。 孙坛主抱着胳膊,先是痛骂了朝廷偷袭他们淮安分坛,然后又说道此次危难之际,幸得有一高手相助。 “教主,就是这位大师。若非他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死于赵贼之手。他是——” 不等他说完,孙坛主只见素来喜怒不形色的教主忽然露出笑,且是堪称温情的笑意。 他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李伽莲早已与对方互相拥抱,不,应该说是那位大师重重抱住他们的教主。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李伽莲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变化的外表,声音不觉放得极缓:“但你却跟之前一样,师兄。” 跟从前一样,依旧穿着一身灰扑扑僧衣的男人,正是他的师兄伽蓝。 师兄弟久别重逢,自然说不尽的话。 孙坛主被安置在厢房,李伽莲让人备了一桌斋菜,特地为伽蓝接风洗尘。 “师兄,如今师傅他们可还安好?” 李伽莲替他舀汤,伽蓝定定看着自己的师弟,神情骤然变得复杂。 “他们,一切都好。” 三年前达摩寺兵变之夜,寺中所有僧人都喝了赵如意送的茶,皆中毒昏迷,唯独伽蓝。伽蓝那夜因与赵如意生了口角,一怒之下并没有喝下那杯茶,于是幸免于难。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凭借他的武功只能自保。逃出达摩寺后那数月,他想尽办法想要救寺中众僧,却始终束手无策。结果浑浑噩噩之际,却让他意外遇到来到神都的“燕云十二骑”。 李伽莲最后是被“燕云十二骑”救了,又被他们送到了苇绡教手里。 再之后,赵如意大权在握,为表仁慈,也将关在牢中的达摩寺众僧放了,只是这些僧人皆被驱逐出神都。 伽蓝确保李伽莲无恙后,悄悄地联系上那些人。昔日的师兄弟们,有部分成了流浪僧人,有些在远离神都的寺院安定下来。 “我去江南前刚见过师傅他老人家,他的腿脚好多了,刮风下雨日,那痛症也没有复发。伽释那小子,半年前就自个儿出门,只留了信给师傅,说是要独自闯荡江湖。” 闻言,李伽莲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脑海中当即浮现他师傅拿着纸摇头叹气的画面。 伽蓝端详李伽莲的神态,想到来时所见所闻,不免担忧:“伽莲,这一路来我听道上的人说了,有人在对付苇绡教是吗?” 上好的乌龙茶倒进瓷杯,撞出热腾腾的烟。李伽莲继续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回答,只是莞尔:“师兄如今倒成了江湖人了。” 达摩寺虽是国寺,可习武者大多意气风发,与江湖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三年伽蓝成了游僧,完全融进了江湖中。 因此,他更加了解苇绡教的处境。 “现在虽说众说纷纭,但是整个江湖基本都认定是朝廷要对付你们。虽说苇绡教教众甚多,可那毕竟是朝廷!而且,当初你与皇帝结盟……” “师兄。”李伽莲将茶推到他面前,正色道:“从小到大,我都视你为亲兄长。过去很多事情,是我不听你的劝,才招得自食恶果。” 伽蓝知道他指的是赵如意。当年“燕云十二骑”将他们带到苇绡教,伽莲认回了自己的姑姑,也认祖归宗,背上光复端朝、光复他们李氏江山的担子。 但伽蓝比任何人都明白,伽莲做出这样的选择,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个女人。 他的师弟不在意能否做皇帝,而是在意,自己被那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当年所谓的结盟,我与赵墨都清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李伽莲平静地叙述着,“苇绡教与朝廷,除非其中一方灭亡,否则断不会有和平相处之日。” 苇绡教注定要灭了赵氏,重建李氏江山。而对于赵墨来说,猛虎之侧又岂容其他野兽酣睡? “现在,只不过是他先沉不住气罢了。” 伽蓝欲言又止,看见自己的师弟神色如常,隐隐间又仿佛当年那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圣僧。霎时间,他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你这么说,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嗯。”难得的,伽莲嘴角微勾,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赵墨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也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师兄,现在一切都在我掌控当中。” 伽蓝想起一路来的听闻,“可是你们不反击,就不怕坐以待毙?” “不会的。”李伽莲替他夹了青菜,眼中掠过精光:“只要苇绡教沉得住气,输的,便是朝廷。” * * * * 明红发现,这两日自己伺候的“犯人”心情明显不佳。桌上的包子被掰开,粥也是舀了两口便隔着。 她着急比划,坐在床上的女人连瞅也没瞅她一眼。无奈之下,明红唯有将东西收拾走。 赵如意懒懒倚在床头,双目盯着窗外那半挂在墙头的五角梅。就这么耗着,眼见日头变成了月光。 李伽莲来时,见到的便是一副秋夜倦美人图画。 不得不说,赵如意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盛装打扮璀璨夺目,未施粉黛也我见犹怜。他没见过她那位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母亲,可料想,再美的容颜,大抵也就跟眼前此景不相上下。 轻轻捻起对方略显苍白的脸,李伽莲心情被取悦了:“怎么了?” 赵如意心情不好,他自然好极了。 此刻的女人,完全是他养在深闺的宠物。他左右端详,“说说。” 赵如意直勾勾盯他,“从前本殿没发现,原来你挺讨人厌的。” 明明成了阶下囚,开口闭口仍是“本殿”。逼仄的房间内还要维持无畏的自尊,李伽莲只觉得好笑,却放任她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就像将朵牡丹养在阴暗的角落,他就静静看着它努力绽放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到阳光下。 李伽莲搂住自己心爱的牡丹,哂笑:“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现在觉得我讨人厌,殿下,这不在打你自己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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