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谢浔借着这个话题纠缠了下去,“用不用叫太医来给你诊治诊治,或者,本侯亲自给你看看?” 说着,一把将裴玄霜打横抱了起来,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霜儿,你说,你哪里不舒服?”谢浔轻吻着裴玄霜的蝤蛴般的脖颈,“你本就是医者,能医而不自医,莫不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在此束手待毙?” 裴玄霜梗着脖子躲避着谢浔的纠缠,但那厢一向是她躲的越急,他要的越狠,无奈,只得忍着颈上传来的阵阵麻痒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患上了什么恶疾,立即死了去才好。” 谢浔动作一顿,埋在裴玄霜颈间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手臂用力箍紧了怀中的细腰。 “你说什么?”他目光压迫地威胁,“你再说一遍试试?” 裴玄霜身子贴着谢浔,眼睛看向别处,偏不与他对视。 谢浔魂儿都被那张对他不假辞色的清冷面庞勾走了,心也痒痒的厉害,那张脸越是冰冷,他便越想将她打碎,捂热,逼得她染上红霞,烫得一塌糊涂。 “我看你压根就没有不舒服。”谢浔握住裴玄霜的手朝下按去,“你是想让本侯不舒服……” 裴玄霜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猛地抽回手,白着脸瞪谢浔:“无耻!” 谢浔勾起唇角,无耻地笑了笑,再次抓住裴玄霜素白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总是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手指间,莫名染上了一丝苦涩。 “这是什么味道?”他仔细地嗅了嗅,“你烧东西了?” 裴玄霜剜他一眼:“没有。” 谢浔狭长的乌眸微微觑起:“你哪来这么大气性?”他贴上那冰冷的脸,“日日对本侯恶语相向的,本侯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吗……” 见裴玄无甚反应,谢浔一手探进她的衣裙,一手抚上了她的耳垂:“听说你命秋月将外面的人送进来的东西一一退了回去。怎么,不喜欢他们送来的礼物?” 裴玄霜耳朵最是怕痒,被谢浔这么一挑弄,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难受得不得了。 她奋力挣扎避开谢浔的手,气冲冲道:“那是巴结你的狗官送给你的,你若喜欢,自己要回来便是!” “你也知道沛国上下有的是人巴结我。”谢浔反握住她的手腕,笑得轻佻又深情,“你怎么就不肯对我态度好一点,和颜悦色一点呢?嗯?” 裴玄霜心头好似坐了个火盆,看向谢浔的目光里满是憎恶,她含着一丝凌冽的杀气,放低了声音道:“沛国除了有许多巴结你的人,还有许多想杀了你的人。” 本在温柔抚弄着裴玄霜身体的谢浔遽然一顿。 他横着眼瞪住裴玄霜,冷笑:“不错,这世上多的是想杀本侯的人。怎么,你也想试试?” 裴玄霜长睫颤了几颤:“我想……出去。” “出去?”谢浔眉目压低,眼底波云诡谲,“你想去哪?” “不拘着去哪儿,只是想离开这座四四方方的院子,出去看一看,逛一逛。”裴玄霜故作轻松地道,“你刚刚不是还说,外面天气这么好,何不出去转一转。谢侯爷,你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吧?” 谢浔嘴角泛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狞笑。 “怎会。”他无限温柔地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声音缱绻而低沉,“霜儿难得记住了本侯的话,本侯岂会反悔。” 他垂下锋利的眉眼,额头轻抵在裴玄霜的下巴上,讨好地蹭了蹭:“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记得带上几个得力的人随行保护着便是。只是……你记得要回来,千万别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 说完,轻轻在唇边的玉颈上一吻。 裴玄霜痛苦的闭上眼。 谢浔魅然一笑,横抱着裴玄霜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床榻…… ------ 翌日,裴玄霜带着秋月等几个丫鬟,乘坐轿子离开了九门提督府。 谢溶信上所提的蕴和茶坊刚好在东厢,就在裴玄霜犹豫着要不要去看望孙婉心一家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便命人停下轿子,掀开轿帘朝声音所在之处看了过去。 只见一条人来人往的窄巷子里,孙云卓并几个厢史围着一对衣衫褴褛的老人,正颐指气使地盘问着什么。老人上了年纪,穷苦的很,可怜得很,被盘问的瑟瑟发抖,不停作揖讨饶。孙云卓几人态度傲慢,不停地将老人推来搡去,恃强凌弱的模样与昔日强行将其父孙万山送进大牢的纨绔子弟梁世安没有任何区别。 裴玄霜目光微滞地望着身穿缁衣,挺拔俊朗的孙云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仗势欺人的厢使,便是玉蜂山下给她捉鱼宰羊的单纯少年。 究竟是谢浔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他自己。 裴玄霜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今的孙云卓叫她心寒。 “主子,要把那几个人叫过来问问话吗?”见裴玄霜一直盯着巷子里的厢使看,秋月弯下腰来问道。 “不必了。”裴玄霜收起目光放下了轿帘,“立刻到蕴和茶坊去。” “是。”秋月颔首,吩咐轿夫起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轿子在蕴和茶坊外停了下来。 裴玄霜带着秋月走进茶坊,在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二楼,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 “这位客官,你想点什么茶?”小二热情招呼道。 “上一壶君山银针即可。”裴玄霜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道。 小二不自觉地在裴玄霜清丽出尘的面上扫了一眼,动作利落地上了茶。 怡人的茶香自山风竹涛半月壶里飘了出来,裴玄霜嗅着茶香味,神色淡淡地看向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陷入沉思。 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也多,出摊做生意的小贩也多,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意,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在从容的不得了。 裴玄霜瞧着那些人,眼睛里越发的空空荡荡。 她瞧得正是入神,一轿夫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裴姑娘,可以走了。” 裴玄霜寒水似的眸子一颤,回过头,看了那男子一眼。 那人一脸紧张不安,显然在提心吊胆着。 裴玄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扶着秋月跟着对方离开了。 山风竹涛半月壶内茶香渐浓。 不多时,一顶毫不起眼的月色小轿自蕴和茶坊的后门抬了出来,在七八名护卫的保护下急匆匆赶往兴隆巷。 结果他们才走出街口,便被数十名手持长|枪,身穿铠甲的侍卫包围了住。 “亮家伙!”负责护送小娇的护卫道,“跟他们拼了!” 轿夫当即放下轿子,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与侍卫缠斗起来。 谢浔坐在不远处的马上,撩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痛快些。”他撂下车帘,不耐地向蓝枫吩咐,“本侯不想和这群喽啰浪费时间。” 蓝枫领命,拔|出佩剑飞身而出,不消片刻功夫便将那一群乌合之众斩杀在地。 刺鼻的血腥气迅速蔓延开来,谢浔踏着猩红的血水,一步步来到月色小轿前。 “是本侯接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他有些疲乏有些嘲讽地道,“快点做出决定,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事情就解释不清了。” 小轿静静地落在地上,许久也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谢浔抬手捏了捏眼角,带着一身戾气走了过去。 她竟然还是这么蠢…… 她竟然还是这么的胆大包天…… 谢浔眉目一厉,长臂一挥扯下了厚重的轿帘,却没能如愿以偿地看到裴玄霜惊慌失措的脸。 坐在轿子里的人不是裴玄霜,而是裴玄霜的贴身侍女,秋月。 “侯、侯爷!”秋月哆哆嗦嗦,屈膝跪在了轿子里,“奴婢并非故意欺瞒侯爷、是、是主……” 不待秋月把话说完,谢浔已是冲向了蕴和茶坊。 这该死的女人,莫不是在和他玩调虎离山? 她最好不是,否则…… 谢浔双目一觑,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无数惩罚她的场景。 她若敢背叛他!他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他气势汹汹地闯入蕴和茶坊,迫人的寒气吓得一众百姓抱头鼠窜。茶坊掌柜和小二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位天人一样的大人踏上了二楼,朝着窗边走去。 楼上,春风正好,茶茗正香。 裴玄霜依窗而坐,一边饮茶,一边默默地盯着窗外看。 听得谢浔的脚步,她缓缓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住谢浔。 四目相对,谢浔猛地刹住脚步。 他盯着那道雪白而熟悉的身影,心头刮过阵阵热风。 刹那间的惊讶之后,是无尽的愉悦与自嘲。 紧紧攥着的双拳悄无声息地松开,戾气散去,他带着一身的和风细雨缓步走向了裴玄霜,脚步轻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每靠近一步,裴玄霜的目光便黯下一分,待他完全走到裴玄霜的身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什么光都看不见了。 谢浔不以为意,望着裴玄霜笑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裴玄霜轻轻地答,“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谢浔微微一哂,双手交握放在茶案上,道:“我想你了,来找你。” 裴玄霜冷哼一声。 君山银针的味道刚好,她时间拿捏得当,总算没辜负了这壶好茶。 “你……没有什么要对本侯说的?”须臾,谢浔带着几分试探问。 裴玄霜垂着眼,嘲讽:“侯爷睿智,自不用民女多做解释。” 谢浔笑得似是而非。 “回去吧。”她凉凉地道,“怪没意思的。” “别急。”谢浔道,“让本侯也尝一尝这壶好茶。” 便拿起裴玄霜用过的茶盏,给自己添了半盏。 “嗯,不错。”谢浔修长的指尖捏着茶盏,目光灼灼地盯着裴玄霜的脸道,“不愧是裴医女喜欢的茶,当真妙不可言,别有一番风味。” 裴玄霜凉凉扫了谢浔一眼,什么都不想说。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飞速前行,车身摇摇晃晃,车轮辘辘作响,即便有几声压抑的呻|吟声自内传出,也不会落入任何人的耳中。 半个时辰后,珠顶华盖的马车在九门提督府外停了下来。谢浔意气风发踏下马车,伸手接住了浑身软绵无力,双膝发颤的裴玄霜。 “你、你滚开……”裴玄霜咬牙怒骂,“你这个禽兽……” 蓝枫等侍卫都守在马车四周,闻言,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仿佛压根没听到裴玄霜的骂声。挨了骂的谢侯爷一脸溺笑地搀扶住裴玄霜的双臂,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本侯也不想……可霜儿实在太勾人,本侯如何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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