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穆小王爷同席而坐的两名官员,则两厢情愿地更换了侍妾,他们拥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只觉得又新鲜又刺激,压根感觉不到羞耻与不堪。 “好看吗?”谢浔打量着直勾勾望着言琢等人的裴玄霜,慵懒地道,“是不是还挺引人入胜的。” 裴玄霜盯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心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寒。她白着一张脸,讥讽:“她们还是人吗?“ “你说谁?”谢浔皱着眉毛靠近,想要听清楚裴玄霜的话。 裴玄霜转过脸来看他:“你们所有人。” “我们所有人?”谢浔一哂,“也就是说,不包括你了。” 裴玄霜不置可否。 谢浔不羁大笑三声,伸手勾住裴玄霜的下巴,微垂着眼帘讥诮地道:“裴玄霜,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的人皆是污浊不堪,唯独你出淤泥而不染,不沾世俗,不惹尘埃,脱俗圣洁的很?” 裴玄霜冰着脸不语。 谢浔冷嗤。他用蛮力将裴玄霜带到身前,长臂舒展勾住她的脖子,指着她面前的那些人冷漠而跋扈地道:“你给本侯听清楚了,你与她们一样,都是身份低微的侍妾,是可以交换赠送的玩物。本侯宠你时,你尚能呼风唤雨,本侯若不宠你了,你的下场便和她们一样,甚至比她们还不如!” 说着松开裴玄霜的脖子,下令:“去给诸位大人斟酒。” 裴玄霜暗暗攥了攥拳,当真端起了酒壶,豁然起身而去。 见裴玄霜竟是不声不响地照做了,谢浔不禁眯了眯眼,目光灼灼地凝望着那道雪白清冷的背影。 裴玄霜单手握着嵌着红蓝宝石的金酒壶,踩过缭绕的烟雾,绕过妖娆裸|露的舞女,来到一众四仰八叉,衣衫不整的官员面前。 原本醉生梦死,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官员们见面前冷不丁多出一个高冷端肃,清滟无双的女子,纷纷坐直了身子,换上了一副正经矜贵的模样。 裴玄霜连个敷衍的眼神都不施舍给他们,浇花似的往他们的酒杯里倒了酒,倒满后起身离开,走向下一个桌案。官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置喙,端起酒杯老老实实的喝了。 谢浔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带来的侍妾好似游历人家的仙君一般,施舍给信徒一杯又一杯的玉露琼浆。 他的心无法控制地痒了痒。 裴玄霜在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包厢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那位穆小王爷面前。 穆小王爷早已醉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正兴致勃勃地提笔蘸墨,在一名侍妾的背上题诗。见裴玄霜来了,缓缓放下毛笔,仰着头,半惊半喜地看了她一眼。 裴玄霜绕过那名伏在案上,裸着玉背的侍妾,面无表情地给穆小王爷倒了杯酒。 穆小王爷直勾勾地望着裴玄霜的脸,感觉自己愈发的醉了。 察觉到那两道贪慕的目光,裴玄霜拧着眉抬起眼来,瞪住了对方。 四目相对的一刹,穆小王爷眼睛都直了。 好一张出尘绝艳的脸,好一双轻盈如水的眸。初初相见时只觉得这位跟着谢侯爷的侍妾冷艳有余风情不足,如此近距离的观看着,方知对方何止冷艳,简直是风情万种,勾人心魂。 穆小王爷越看越入迷,双目止不住的乱瞟。 裴玄霜鄙夷轻蔑地剜了对方一眼,起身欲走,脚下却不慎踩到了一颗樱桃,继而身子一歪,松开酒壶倒向了了穆小王爷。 佳人飞扑而来,岂有不接的道理。穆小王爷赶忙张开了双臂,将裴玄霜抱在了怀里。 清幽的香气扑入鼻中,却不敌软玉入怀来的动人心魄。 穆小王爷一脸痴醉地箍紧了裴玄霜不盈一握的纤腰,感受着那身姿的轻盈柔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低头瞧了瞧那段软玉,然后抬起头,去寻找那双清澈迷人的眼睛。 裴玄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张脸冷得可怕,冰凿出来的似的,幽幽散发着寒气。一动不动的褐色清瞳好似两口深井,看得愈久,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穆小王爷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再看堂中诸人,皆是用紧张不安的目光注视着他。言琢更是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以示警告。 他凛然一愣,下意识地朝正坐之上的谢浔看去。 只见那一袭华贵玄袍的谢侯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眼底那抹幽冷的笑意意味深长,浸着毒,染着霜,与其说在冲他笑,倒不如说在他身上一刀一刀的凌迟,割着他的肉,放着他的血。 穆小王爷一哆嗦,手忙脚乱地将裴玄霜松开了。 “侯、侯爷恕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是故意轻薄侯爷的人的!望侯爷宽恕!” 谢浔屈膝盘坐,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撑着桌案,轻轻支着下巴。他冲着穆小王爷抬了下手指,淡声道:“穆小王爷不必慌张,本侯都瞧见了,是本侯的侍妾有意为之,主动扑进穆小王爷的怀里的,哪里是穆小王爷的错。”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穆小王爷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辩白,“是、是下官不小心绊倒了侯爷的人,所以才发生了刚刚的意外。侯爷千万不要误会,侯爷便是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染指侯爷的人。” “哦?”谢浔笑意森森,转眸看向没事人似的裴玄霜,“原来是一场意外。” 裴玄霜无意理会谢浔眼中的猜忌与揣测。 随便他想什么,怀疑什么,她都毫不在意。 她平静地望着那双幽深的乌眸,道:“可以了么?” 她指的自然是代表谢浔向众人敬酒的事,谢浔却偏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可以了?本侯听不懂你的话。” 裴玄霜默默站在一众不知疲倦风骚献舞的舞女之后,与谢浔相看两厌。 适才还把酒言欢,放荡形骸的官员们一个个屏息凝视,不敢再轻举妄动。 关键时刻,言琢言大人再一次站出来化解尴尬:“裴侍妾的衣服湿了,不如下去换一件再来陪席吧。”说着朝下人一挥手,“来人,伺候裴侍妾更衣。” 立刻有下人走上前来,将裴玄霜带了下去。 说是退下去更衣,实际上不过是在厢房一隅立了几道屏风,供人更换衣物。 这也是那些官员取乐的手段之一,那屏风绣着花卉,似透而非透,只要他们转过头来,就能看到如梦似幻,朦胧绰约的景象。 这种花非花,雾非雾的朦胧禁忌感再怎么诱人,现下,与谢浔同席而坐的官员们也是不敢看的。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屏风后更换衣物的人是裴玄霜。除了谢浔,但凡还想活着离开四星台的,都不会往那处看一眼。 裴玄霜如何不知这些龌龊,但她懒得理会,即便察觉到了那两道寒郁迫人的目光,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更换着衣物。 下人拿来的是一条朱砂色的烟萝裙,那裙子飘逸轻盈,绣着玫瑰暗纹,远远望去,好似一团血染的云雾。 裴玄霜心如止水地换了衣裙,支走下人,将旧衣叠了起来。 才抱着旧衣起身,冷不丁听到一旁的屏风里传出两个男子的声音。 其中一人喁喁低语:“莲笙,怎么办,你、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另一人道:“我没事,回去敷些止血药膏,养养就好了。” “可是……这次养好了,下回还是会受伤啊……”那人低声抽泣,“莲笙哥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裴玄霜听着那二人的话,一怔。 是那两名小倌,言琢带来服侍众人的小倌。 他们说着一种陌生的语言,奇怪的是,裴玄霜竟然听懂了!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放下了旧衣,悄悄走了过去。 他们依旧在窃窃私语,而她,将他们说的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确实能听懂他们的话。 奇怪的是,她并不清楚,她为何能听懂他们的话。 她想,这一定与她消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便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二人面前。 个子较小一些的小倌正在给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查验伤口,见有人走了进来,赶忙松开衣摆,一脸惶恐地坐直了身体。 “你们别怕。”裴玄霜道,“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过来看一看……” 两名小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盯着裴玄霜不语。 “贵人,您找我们兄弟两个有事吗?”小个子的小倌道。 裴玄霜摇摇头,半跪在他二人面前,问:“你们受伤了?” 二人齐齐一颤,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更是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肩膀。 “别怕……”裴玄霜蓦地有些想哭,她明明是个大夫,眼下却不能为患者诊治开药,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别怕。 “贵人请回吧。”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冷漠地道,“若是一会儿被谢侯爷和言大人看见了,对咱们都不好。” 裴玄霜微沉了一口,道:“你们放心,言琢不会看过来的,至于谢浔……” “谢侯爷是不是很宠爱你啊?”不待裴玄霜把话说完,小个子小倌便问一脸艳羡地问她道,“姐姐,你是如何获得谢侯爷的宠爱的,可不可以……教教我们……” 他话音刚落,面上刺着红梅的小倌也抬起眼,满是期待地望住她。 裴玄霜心口似被人重重拧了一下,她难以理解地道:“怎么?你们很羡慕我吗?” “是啊。”小个子小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裴玄霜耳朵上的芙蓉石耳坠,“我听说,侯爷为了给他的宠妾送份小小的礼物,从皇上那里要来了两块芙蓉石呢。” 裴玄霜压根不在乎这一对象征着耻辱与压迫的耳坠,她皱了皱眉,漠然地道:“你想说什么?” 小倌目光游弋,一板一眼地道:“我也是偶然听言大人与旁人提起的,说是侯爷原本向皇上要了块芙蓉石如意玉佩,想着给他的爱妾做个小礼物,但又嫌那块芙蓉石被打磨过,便弃之不用,又与皇上要了一块新的。芙蓉石在沛国本就不常见,眉山进贡来的这两块又是精品,结果……结果最后只是做了一对小小的耳坠,戴在了你的耳朵上。” 裴玄霜懵懂不解地听着。 随便谢浔怎么折腾这块石头,与她何干? 那小倌却依旧是一副很羡慕的模样:“我们早就听说,一向不近女色的谢侯爷得了个宠妾,把她当成宝贝似的宠爱得不得了。后来,那宠妾犯了事,侯爷动怒,便命言大人带着我等齐登四星台,好好折辱那宠妾一番。结果到头来,受辱的还是我们……” 小倌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如蚊讷的地步:“所以,你是真的受宠。即便你惹怒了侯爷,侯爷也不舍得把你怎样,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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