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笑着的,有顽闹着的,还有哭着的。 她哭得很伤心,他看了后心似乎拧到了一起,想安抚,可又说不出一句话。 额头上冒出冷汗,汗水流淌下来,萧安辰用力推掉案几上的奏章,一张脸惨白如纸,恍惚间,黑眸里溢出了血。 对,是血。 周嵩大呼一声:“陛下。” 萧安辰手抚上胸口,张开嘴,用力噗了一声,鲜红的血液吐了周嵩一身,周嵩腿一软,摔倒在地,跪着爬过来,“陛下,陛下,太医,太医。” 萧安辰吐完一口又来了第二口,这次吐血量比方才还大,吐完,他唇角勾着笑起,手缓缓伸出来。 “阿雪,阿雪,你来了……” 虚化的人影走到了他面前,对着他挥刀而下,他浅笑着说:“……真好。” 萧安辰癔症发作,对着四周不停唤:“阿雪,阿雪。” 内侍强行把他按下,又被他推开,萧安辰从椅子上摔下来,腿不能行,他在地上一点一点爬着前行。 外面下起了雪,雪花很大,萧安辰笑得越发瘆人了,赶来的太医见此情景,惊的脸色都白了,忙帮着把人一起抬到床榻上。 癔症中的萧安辰岂是听话的人,他挥舞着手,又扯又拽。不消片刻,手指血迹斑斑,可他似乎未察觉到痛,依旧扯着。 直到郑煊走进内殿,跪在榻前为他施针,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冷静后的萧安辰也不似平时,他直勾勾睨着窗外的雪,眼眸里缓缓溢出泪,他忆起了从前幸福的时日。 她唤他阿辰,亲自为他做羹。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诉说着子嗣的事。 她说想生一儿一女,哥哥保护妹妹。 她说她这一生很孤单不想让孩儿在跟着孤单。 她说阿辰,别负我。 可他…… 最终还是负了她。 大殿内还有大臣们等着萧安辰赴宴,他不能不去,萧安辰清醒后,腥红着眸子对周嵩说道:“更衣。” 周嵩擦了擦眼角的泪,“是。” 这场除夕宴最终还是吃了,文武百官齐声道贺,殿外烟花璀璨如白日,照亮了整个皇宫。 萧安辰端坐在大殿之上,酒饮了一杯又一杯,好像唯有这样,才会不那么痛。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晓,没用的,痛楚依然还在,而且已经痛到不能呼吸了。 死是这种感觉吗? 除夕夜,明玉闹着要出来,苏暮雪笑着允了,两人今夜没着男装,而是穿的女装,脸上戴着白纱。 苏暮雪在皇宫三载,已经不太记得民间的除夕夜是如何过的了,穿梭在人群中时才有了些真实感。 今夜取消宵禁,所有人可以玩得畅快,她和明玉在人群中走走停停,看得眼花缭乱。 前方有舞狮子的,她们走近停下,狮头跃起,四周掌声传来,苏暮雪浅笑着也鼓起掌。 明玉看到了前面有卖糖葫芦的,扯了下苏暮雪的胳膊,“小姐。” 苏暮雪顺着她眸光看过去,轻点头:“去买吧。” 明玉前面走着,苏暮雪后面跟着,偶尔会提醒她一下,小心别被撞到。 明玉好久不曾出来过,心情好得很,对着苏暮雪挥了下手:“小姐快来。” 苏暮雪快步走过去,等明玉选糖葫芦时,她随意朝四周看了看,几步远的地方有卖假面的。 她唤了明玉一声,抬脚朝摊位走去。 商贩是个老者,见苏暮雪走来,拿起其中一个,“小姐,买吗?” 苏暮雪凝视着假面,脑海中忆起,那年除夕夜萧安辰也曾送过她一个假面,是猫儿图案的,她很喜欢。 只是很可惜,假面后来坏了了,是被萧安辰弄坏的,那夜他多饮了酒,想与她欢好,她不愿意,男人便把她推倒在榻上,意欲强行而为,挣扎中,假面落地,被他一脚踩碎。 而她身上也多了些青紫痕迹。 腕间那抹红痕颜色最重,上了许久的药才消去。 “小姐,买吗?”老者问道。 苏暮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银两,老者接过,颤抖着手指说道:“多了。” 苏暮雪淡笑:“您收着便好。” 她拿着假面和明玉继续逛,从东街逛到了西街,直到人潮散了些,她们才折返。 马车一早等在那,苏暮雪弯腰坐进去,明玉跟着也上了马车,坐稳后,两人一同摘掉脸上的面纱。 明玉从怀里拿出帕巾,给苏暮雪擦拭,“小姐,累不累?” 苏暮雪摇头:“不累。” 擦拭完,马车外传来马蹄声,苏暮雪轻撩布帘挑眉看了过去,王放带着一队人马匆匆朝前奔去。 看到王放,苏暮雪又想起了那把短刀,对着车夫吩咐道:“跟上那队人马看看他们去哪里。” 车夫应下:“是。” 苏暮雪叮嘱:“别跟太紧。” 马车跟到了城门口,王放带着队伍出了城,苏暮雪看着远处深思起来,禁卫军受萧安辰亲管,这个时辰出城,只能是萧安辰下了什么命令。 除夕夜,萧安辰能让他们做什么呢? 还有,他们这是去哪里? 她不禁回忆起城外的情形,除了附近的村庄,还有一处…… 皇家别苑?! 他们难道是去别苑?? 可是皇家别苑经久不曾住人,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苏暮雪思绪回笼,吩咐道:“回府。” 马车调转,沿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明玉有满腹的疑惑,但见苏暮雪一直陷入沉思中也不好打扰,等到了寒玉别苑后,她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姐,奴婢知晓你待苏护卫像家人,可,为了他冒这样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苏暮雪定定说道:“值得。” 谁也不知,当年苏铭曾为她做过何事。那年爹爹外出征战,她从外祖母家归来,中途不小心染了病,大夫束手无策,她命悬一线,几乎要死掉。 是苏铭不顾自身安危救治的她,他用心头血做药引,足足一月有余,期间除了大夫外,没对任何人讲。 她醒来后看着他清瘦的脸还一直疑惑,明明是她病着,怎地他看着更严重些。 直到那日他昏厥,大夫上门,她才知晓了全貌,苏铭为了救她每日清晨取心头血,一取便是整整一月。 府中众人竟全然不知。 苏暮雪听完大夫的话后,泪如雨下,她等苏铭醒来后,问他:“值得吗?” 苏铭回答的很坚定,“将军待我恩中如山,莫说是要心头血,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苏暮雪热泪盈眶。 后来,苏铭为了护卫她,屡次深陷险境,可他从未退却过,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她怎能不救。 更何况…… 他们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那年父亲把他收为义子,命他保护她,对外他是她的护卫,对内,他是她的义弟。 他本该有更好的前程,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可他选择留下守护她,这份恩情,比天还高。 苏铭,她要救,且必须救,谁也不能拦她! 帝王发病的事不知因何传到了闹市里,翌日,街头巷尾都是议论声,茶楼里说书的先生讲的吐沫横飞,“有道是,帝王如今这副模样,据闻是因皇后的原因。” 台下有人问:“皇后?关皇后何时,皇后不是在永安寺祈福吗?” 说书人喝了口茶,“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我娓娓道来。” 说书人说的正畅快时,有官兵打扮的人闯进茶馆,轰散饮茶的人,带走了说书人。 彼时,苏暮雪也混在听说的人群中,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茶楼迎来送往,消息最是灵通,她需要打探些什么。 只是刚落座不久便被官兵轰了出来,还未站稳,又有一队人马走来,“王统领。” 为首的官兵主动打招呼。 王放举高临下睥睨着,“就是那个人找事?” 官兵首领:“是。” 王放朝后呵斥一声:“来人,把这个不要命的给我抓起来。” 说书人哭喊:“官爷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王放冷笑:“饶你,做梦!” 后方护卫把说书人带走,王放轻扯缰绳,转身要走,忽然,停住,看着前方背对着他的身影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你,站住。” 苏暮雪停下,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攥紧,抬眸四周看了眼,想着如何脱身。 “蹭蹭。”有人越过她朝前跑去。 王放用力挥了下鞭子,骏马在距离苏暮雪几步外狂奔而去。 苏暮雪趁机朝后走去,接着拐进了巷子里,明玉正等在那,见她走来,快步迎上,“小姐,马车在后面。” 苏暮雪点点头,上车前察觉到似有人在盯着她,她扭头回看。 暗处有人轻嘶一声,拿着画像反复对比,“老三,刚上车那人和画上这人长得有几分相像啊。” 明唤老三的人拍了下那人的脑袋,“你糊涂啊,刚那个是男子,咱们要寻女子。走,继续找。” 苏暮雪刚折回寒玉别苑不久,有人送来书信,明玉接过,送到了苏暮雪手里,苏暮雪换好衣衫,端坐在椅子上,展开书信。 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 ——预知苏铭下落,可去皇家别苑。 苏暮雪倏然站起,垂眸反复看了几遍,这是谁送的书信? 还有,苏铭为何会在皇家别苑?? 明玉也不看到了书信,“小姐,怕不是有诈吧。” 苏暮雪眸光看向远方,想着王放那夜的举动,定定说:“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去一趟。” 苏暮雪去皇家别苑这事,特意瞒着郑煊来,一是不想让他担心,二是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中。 这夜,去皇家别苑的除了苏暮雪和明玉外,还有一人。 萧安辰清醒过来后,又是不眠不休批阅了许久的奏折,殿外有人匆匆求见,周嵩认出那人是皇家别苑的守卫,询问了情况后,便匆匆进了殿。 “陛下,苏铭吐血不止,可如何是好?”
第35章 苏暮雪是在戌时出城的, 这次出城较之那次顺利很多,她和明玉躲在暗处,等着天黑后才靠近。 明玉压低声道:“小姐, 门口有好多守卫。” 苏暮雪也看到了,只是她很好奇, 皇家别苑自从她和萧安辰离开后便已无人踏足, 这里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守卫。 苏暮雪看他们的穿着, 有禁卫军的, 也有骁骑营的, 连骁骑营都出动了, 这里到底关着何人。 苏暮雪开始回忆皇家别苑的布局, 每一处她都细细想了一遍, 蓦地,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 皇家别苑每处她都去过,唯有一处不曾去过, 萧安辰说那里是先皇妃居住的寝殿, 不便前去。 苏暮雪信萧安辰,对他的话向来不会怀疑,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她从未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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