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弘远和许氏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心底感到分外不安。 若是萧长霆想要出手对付温亭书,紧跟着继续对付他们整个温家,那要怎么办? 许氏心底越是这般想着越是觉得没底,为什么萧长霆看中谢琉霜以后,要他们其余人也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冯氏对她有所改观,她也渐渐在英国公府站稳脚跟,温弘远的世子之位很是牢固,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 但凡想到若是萧长霆再残暴一点,不肯放过英国公府的话,她岂不是要从枝头跌下? 但凡想到这里,许氏的心底一片慌乱,尤其她本身的性子怯弱不堪,心中藏着事情,端起茶盏的时候一不留神竟让整杯茶倒在裙裾,湿透大半。 离许氏不远的冯氏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许氏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许氏慌慌张张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水渍,冯氏叹息了声:“这些擦了还是湿的,这样的天气若是着凉那可麻烦大了。幸而行宫之处,大多数都会备着女眷的服饰,让宫人带你出去换一换。” 婆母开口,再加上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肌肤确实很不舒服,一阵凉风吹来,许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就在众人思索温亭书接下来会怎么做的时候,温亭书面上划过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温雅声音如玉,清泠淙淙。 “陛下提及的此事确实别有一番风趣,只是恐怕要耽搁陛下等待一段时间。” 温亭书这么说不就表明他要听萧长霆吩咐的去捞鱼做菜? 原本还有一些人想要看看温亭书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不同,或者敢于拒绝萧长霆的要求,谁知道这个温亭书不过就是个软柿子,说什么做什么,真是没有意思。 心底这般想着的人,丝毫不曾想过若是被要求的人是他们自己,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和胆量敢反驳当今天子? 得到温亭书的回答,萧长霆很是满意,他本就是想刻意为难温亭书,也料到温亭书会同意自己的这一要求。 本来他也想过温亭书若是拒绝,他还可以想点办法为难他,没能见到这样的场景,还真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萧长霆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谢琉霜在温亭书的这句话落下以后,竟然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妇愿和夫君一道。” 外头下着疏疏骤雨,寒意瘆人,大多数的命妇都想着待在殿中,哪儿还要出去? 可这个谢琉霜倒好,居然也要一道去,果真是京城中人所说的伉俪情深。 然而第一个反对的不是萧长霆,反而是温亭书,他抿唇道:“外头那么冷,还下着雨,你不必过去小心着凉,我去便是。” 谢琉霜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的身子骨弱,你都能去,为何我不能去。” 别看谢琉霜此人柔柔弱弱,实则她一旦做出决定,即便是温亭书也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想法。 温亭书本打算再劝,可触及到目光中坚决无比的神色后,还是将劝说的话语尽数咽了回去。 萧长霆极力克制着心头的重重怒火,还真是夫唱妇随,好一对恩爱夫妻! 既然她想要跟着去,那就让她去吧!且看看届时到了生死的危难关头,温亭书这样的人最后是会选择自保还是会拼死护住谢琉霜的性命? “既然温少夫人开口,那你们二人一道去。” 萧长霆的声音倏然变得森寒几分,裹挟着点点冷冽的寒意,眸光晦暗不明,似笑非笑。 “奕怀,给他们掌灯。” …… 出了大殿,一阵凛冽的寒风掺杂着雨水扑面而来,不过谢琉霜并未受到水汽的侵蚀,盖因温亭书及时挡在她面前,用宽大的袖袍将外头的风雨尽数遮挡。 “你可还好?若是冷的话,不如先回殿中?” 温亭书目光中流露出担忧之色,谢琉霜的唇畔却牵起一抹笑意。 “我既然说好了和你一起,你叫我回去作甚?再说你我本是夫妻,再说这些可是见外了。” 眼下不过是桩小事,再说下去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也太辜负谢琉霜的一片心意。 因而,饶是温亭书有些心疼谢琉霜,不忍叫她受累,最终还是低低叹息了声,言语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情意。 “你啊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应了你。” 虽然如此,可温亭书甘之如饴。 奕怀见到如此恩爱的一幕,心头酸涩难掩,只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 想来自己的主子付出那么多,最后还是未能得到谢姑娘的芳心,要是今晚主子真的要那么做,恐怕会将她越推越远吧…… 奕怀心底满是担忧,手中捧着灯盏为二人引路。 好在行宫深处有一片长廊,碧瓦廊檐可挡住风雨袭人。 走了好半晌,几人才行至一片河畔处,骤雨狂风之下,河面掀动点点波澜。 奕怀擎着的灯盏发出幽微的光芒,照得眼前这片河水愈发黑沉,宛若深潭中的沼泽,深不见底。 谢琉霜错愕:“这要怎么捞鱼?” 这片河水看似很深,还是在这么大的雨幕之中,想要捞一条鱼上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奕怀抬手指了指另一处僻静的角落,好心提点道:“温大人,温少夫人,这里有几只小船,恐怕要到河中央才能捞鱼。” 听了奕怀的话,温亭书转移目光,果不其然看到一大块黑布,等将布块扯下,正好一只有着简陋船篷的小船印入眼帘,仔细看去,船上还有渔网和鱼竿,想来萧长霆早早就将这一切备好。 看到这里,温亭书心头一片了然,恐怕萧长霆想吃鱼肉说假,刻意针对他才是真的。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萧长霆对他潜在敌意,是因为先前递上去的那份《治水赋》和他的想法相佐,还是因为…… “羡安,又是在晚上又是雨天,想要捞一条鱼上来真的太难了,不如我们放弃吧?” 谢琉霜有些担忧温亭书的身子,这样恶劣的天气不要到头来让他的身子受到折损。 温亭书却不这么认为,既然萧长霆想要难为他,即便不是这件事情还会有数不尽别的事情,他能避得过这一时却避不过一世。 “好了窈窈,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尽快上来。” 话毕,温亭书手中举起一盏灯,将那只乌篷船推入河中,紧跟着跳上去。 谢琉霜看着心头升起浓浓的不安,也要跟着上船,然而却被奕怀拦住。 “少夫人,您不能上去,乌篷船太小,还是雨夜,一不小心容易翻船,太不安全了……” 奕怀极力拦着谢琉霜,谢琉霜错过方才的那一契机,更何况温亭书也不会让她上来,只能眼睁睁望着温亭书所在的那只乌篷船随着河水越飘越远。 耳边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谢琉霜心头凌乱一片,此刻岸边只有她和奕怀二人,至于其他的宫人距离这里很远,根本不会听见任何对话。 谢琉霜紧紧攥着手心,目光冰冷一片,冷声问道:“奕怀总管,现在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羡安是我的夫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丧命!” 这样恶劣的天气,还要刻意为难人做这样的事情,萧长霆不是不知道温亭书的身子骨不好却还是选择刁难,这不就是让温亭书拿命去搏吗? 奕怀深知萧长霆对谢琉霜的一片心意,他认为既然谢琉霜已然失忆,为何自家主子还是不肯放过彼此。 可惜,萧长霆的想法没有任何人能明白,他只能努力安慰着:“少夫人放心,陛下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要看看温大人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呵,真心? 谢琉霜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只想笑出声来,什么时候萧长霆那样的人也配谈“真心”二字? 是从当初她做的点心被他随意扔掉喂狗,还是永远摆出那副拒绝人的高高在上姿态? 谢琉霜直接甩开奕怀,冲到乌篷船面前,抬手就要用力推着。 奕怀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少夫人,您、您要做什么?” 谢琉霜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既然你们要这样做,那我就去陪他!” 湿滑的雨地将剩余的那只乌篷船送入河畔中,这一次轮到奕怀措手不及。 就在奕怀失神的刹那,谢琉霜更为迅速地上了乌篷船,随着船只渐渐驶离岸边,奕怀才恍然回神,大步追上。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还要快。 顷刻之间,那道身影就已跳入船舱,紧跟着,乌篷船彻底离开岸边,成为飘荡在河中的一叶孤舟。
第52章 真心 乌篷船融入万千雨幕之中, 周围坠落的雨在河面上砸出重重水花。 站在河岸边的奕怀面如土色,他万万不曾想到谢琉霜会为了温亭书做到这步份上,也不曾想到萧长霆竟然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上那只乌篷船。 要知道, 温亭书的性命如何他并不担心,可是萧长霆不一样, 他可是天子,要是天子出了半点差池, 不仅仅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要跟着掉脑袋,还会影响到如今朝堂上的政局! “陛下——” 奕怀很想追上那只乌篷船, 手中擎着的伞早就不知何时坠落在地,任凭泥泞的雨水将其打湿。 他的身上湿漉漉一片, 甚至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将他的双眼模糊到看不真切, 然而奕怀顾不得这些,果断命令其他人道:“快把其余的船只找出来,若是陛下出了差池,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此话一出, 其余的宫人不敢耽搁时间, 然而这座行宫历任帝王鲜少在此办宴、留宿,仅有的乌篷船也只有三只, 其中一只坏了, 派不上用场。 眼看暴雨如注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奕怀心中焦灼无比, 要么让匠人赶紧修补好那只船, 要么就让人从外头买一只乌篷船回来。 但是这其中花费的时间, 真的来得及么? …… 谢琉霜的裙角在踏上乌篷船的时候被雨水打湿, 就连垂落的发丝也变得黏腻贴在白皙的脖颈处, 衬得她肌肤如玉, 肌霜赛雪。 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尤其作为温亭书的妻子,此事本就是由她而起,她应当站出来陪温亭书一起去做。 甚至此刻,她有些懊恼,若是当初她不曾犹豫,而是果决同温亭书说出当年那件和萧长霆有关的事情,会不会温亭书就不会这么去做了? 不是她这般心狠会这么去想,而是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丈夫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和当今天子有过纠葛,若是天子心善,或许不会酿成大祸,可一旦天子狠戾不堪,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谢琉霜迎着风雨而立,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衣角被雨水打湿,她极力撑着手中的船桨试图靠近河中央温亭书的那只,可是到底她是个闺阁女子不曾接触过这些,费了半天功夫还是不得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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