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书俯身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萧卫此人心狠手辣,我早就提防着。下的药我也没有喝,最后让萧卫他自食恶果,也算是给你出了气。” 越是了解温亭书,谢琉霜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般温柔无害。 谁知道他肚子里头一肚子算计人的坏水,那个萧卫中了自己的药,然后和那位美妾当着众人的面险些上演一出活春宫,最后还是郑云岚认为此事太侮辱皇家门楣,最后命人将那位美妾杖毙。 好好的曲水流觞宴,最后闹出了一条人命,真是有够恶心的。 然而,今年谢琉霜已经应了萧长霆,自然不可能不去。 “好了,那件事情不要再想了,窈窈现在可有空?我想请你帮我磨墨。” 温亭书最喜欢让谢琉霜做些红袖添香的活计,二人一并来到书房,温亭书将宣纸铺开,谢琉霜则是朝着砚台中倒入几滴清水。 她一边研磨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这是想要作画?” 温亭书浅笑着摇了摇头,“非也,是陛下让我依据看过的古书写下治水的法子。” 一听到萧长霆此人,谢琉霜的身子一僵,低垂眼睑,浓密的睫羽挡住眼底的思绪,佯作无意问询:“你和陛下的关系很好?”
第49章 曲水 闻言, 温亭书不禁哑然失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不过是做应尽的事情。再者, 那些百姓何其无辜,若是能借用古书上的法子止住水患, 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自谢琉霜认识温亭书以来,便知他始终是个心怀天下、光风霁月的好儿郎, 若不是身子骨不好,恐怕早就踏遍山河, 另有一番丰功伟绩。 可惜啊可惜,羸弱的身子成了拖累, 他只得进入翰林编撰, 也算是间接做出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温亭书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胸有丘壑,从小到大看过的书籍浩如烟海, 而能够从这么多繁杂的古书中提炼出关于治理水患之事的法子, 显然他的本事很不一般。 谢琉霜纤细的柔夷握着墨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温亭书才学兼具, 也不知道萧长霆此番是真的想要重用他, 还是说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找他的麻烦呢? …… 温亭书取下笔架上的狼毫,蘸取少许墨汁, 沉吟片刻, 下笔有神。 他的姿态从容不迫, 仿佛这些法子他早就知道, 待一整篇洋洋洒洒的《治水赋》完成, 整个过程竟是文不加点。 谢琉霜放下手中的墨锭, 取过一方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待做完这些,她凑过去认真看了眼温亭书写的内容。 谢琉霜也会看些乡野轶闻,温亭书看过的古书多,夫妻二人也会就着这些聊些趣事。 他写的内容并不晦涩,通俗易懂,按照他往常的文风,显然这是另一种类别。 见状,谢琉霜不由诧异了瞬:“你的这篇笔墨通俗,同以往的不大一样。” 闻言,温亭书柔声笑道:“治水之事关乎苍生百姓,要那般文绉绉的东西做什么?上位者想要看到什么样的东西我们就应当给他们看到什么样的东西。” 此话一出,谢琉霜微微怔住。 她不禁想到先帝。 先帝本身喜好的就是奢靡之物,就连交上来的奏章都需要官吏的文笔运用华丽词藻。 听说曾有一位官员肚子里没有太多墨水,递上去的折子被先帝扔回来,说是文笔粗鄙不堪。 后来,那位官员燥红了脸,只能私底下花些银子托人找到一位擅长文书的学子,让他帮忙当个代笔。 尤记得温亭书那时候在曲水流觞宴一文成名,那篇被先帝甚誉的《流云赋》便是以华丽的词藻描绘山川之美。 由此可见,温亭书也知道应当如何迎合上位者的喜好,如何能让自己在一众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若不是他的身子骨不好,按照他的能力,想要做到和陆缙一样的位置不是一桩难事。 想到往事,谢琉霜心头稍稍一动,有个盘桓多年的问题她始终没有询问。 直到今日,心中有所感,她不由开口问道:“羡郎,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官场纷争,为何当初……” 后面的话,谢琉霜戛然而止,作为她的丈夫,温亭书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你是想问我当初为何要写那篇文,对吗?” 温柔清雅的声音轻轻落下,如碎玉般清冽。 他的唇边牵起一抹清润的笑意,宛若春风拂面,随即,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谢琉霜垂落的发丝上,任由其纠缠着。 眼底似是盛满一片凛凛温润波光,涤荡着她的心魂,其中的温柔几乎令人溺毙。 “窈窈,我是为了你。” 原是不想说出此事的真相,最后温亭书还是选择直言相告。 此话一出,谢琉霜的心弦骤然被人拨动。 她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声音讷讷:“你是……为了我?” 她一直以为温亭书是想要入仕,但是温亭书本身的性子又不是那样,因此他当初写出那样的文章博取先帝的眼球,才会叫谢琉霜疑惑多年。 显然,如今温亭书将真相宣之于口,谢琉霜也才恍然明白过来。 温亭书轻声叹息,抬手将谢琉霜搂入怀中,声音喑哑:“当初你可是京畿第一贵女,我若是不那么做,又怎能配得上你?” 京畿第一贵女若是配个体弱多病的无名小卒,不知该被多少人贻笑大方。 可温亭书的《流云赋》获得先帝美誉,由先帝开口让他进翰林院,这便是对他最大的认可。 也是因为这一篇《流云赋》,众人才称赞温亭书是京畿第一才子。 才子与佳人,自古以来便是佳话,也才能和谢琉霜相配。 温亭书说着往事,眼底流露出点点缱绻之意,鼻尖轻嗅着怀中女子的幽幽清香,下意识低垂下头,在她的发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有点想要了,只是这里是书房,如今房门大开,若是贸然关门,难免候在外头的小厮婢女会不由多想,更何况谢琉霜身子不适、脸皮薄,他可不想惹她生气。 最后,他还是将心头的欲念尽数压下,松开二人的怀抱,柔声道:“今日你的话本子还未看完,可要我给你讲讲?” 在假山那儿和萧长霆对峙了会儿,近日心力俱疲,谢琉霜比以往更多了些许困意。 她颔首着躺上书房边的贵妃榻,温亭书则从身后的书架中将未看完的话本子取来。 他搬来一张矮凳,坐在贵妃榻边,捧着书卷,声音清润如玉,似天边浮云飘过,勾着人的心尖一颤一颤,最终,谢琉霜伴着温亭书温柔的声音渐渐阖上眼眸,俄而,已然睡熟。 温亭书止住声音,合上话本,抬手将解下的披风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睡着的谢琉霜肌霜赛雪,娇颜若花。 温亭书的目光不由变得更加柔和,最终还是按捺住心底的悸动,只是卷起她的一缕发丝,落下温柔的一吻。 …… 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自那日萧长霆来到英国公府后,足足下了三日大雨。 暴雨如注,不断冲刷着地面,汇聚成的雨水化作一小道溪流缓缓向前流淌。 清月抿着唇,望着被雨水溅湿的黄土,皱眉道:“下这么大的雨,若是那些花受损了可怎生是好?” 立在一旁的照眠听了这话,不假思索道:“这不正好,要是那些花儿真的受损,刚好将花瓣用来酿酒,或者做成花瓣酱,放入饼中,那样的滋味也很香甜。” 清月被照眠的这番话气笑,“你莫不是从我种下花的那刻起就一直惦记到今日?” 照眠佯作无辜,摆手忙道:“哪有那么早,顶多也就你种的花开出花骨朵儿呗!” 花刚刚种下,还是颗种子,能做成什么好吃的!自然是要等到抽芽长出叶子来,等开了花才好入菜。 清月爱花,照眠爱吃,这两人的性子倒是不一般。 两人偶尔斗嘴,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谢琉霜向来不会阻拦。 她手中捧着新的话本子,迟迟未曾翻动一页,心里头正想着事情。 三日之约快要过去,她本以为在这最后三日光景萧长霆那儿会有别的什么举动,不过到了现在,萧长霆都很安静,似乎真的放弃这份赌约。 按理来说,谢琉霜应当欣喜才是,只是若是赌约最后一刻的时间未至,她就会始终提心吊胆着。 萧长霆真有那么容易放弃吗? 若是他能主动放弃自然最好,就怕他不愿履行那份赌约,最后还要使出别的花招。 谢琉霜抬首望了一眼从瓦楞处坠落成珠串的雨丝,天光暗淡,冷意席卷而来。 照眠搓了搓胳膊上轻薄的衣袖,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谢琉霜,“少夫人,天色有些晚,不若您先回屋歇息。别看如今是春末时分,偶尔一场潇潇落雨也易感染风寒。” 谢琉霜本是想要等一等温亭书的,但也不知是不是春日易困倦,她抬手掩袖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回屋歇息,岂料,不过刚褪下外裳,院外就传来一道声响,听这声音似乎是冯氏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通常不会无故而来,因此谢琉霜又将外裳重新穿上,整理一番后踏出内室,等见到李嬷嬷后轻声开口问道:“今夜下着大雨,嬷嬷怎么过来了?” 李嬷嬷笑着同谢琉霜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陛下方才下了道御旨,命所有人去行宫一趟。” 闻言,谢琉霜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颤,眼底划过一抹流光,面上不动声色问询:“这么晚,陛下还要我们过去?” 李嬷嬷亦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谁说不是呢!本以为今日的曲水流觞宴会因为这一场骤雨取消,谁知陛下临时改了主意,命所有官员的家眷皆要过去。这不,世子夫人那儿奴婢也通知过了,少夫人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同夫人一道启程。” 谢琉霜颔首过后送走李嬷嬷,随即心底划过点点猜疑。 为何萧长霆突然改变了主意,莫非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 京畿之外,行宫处。 疏疏骤风吹打着窗外芭蕉,几乎要将其彻底压弯,空中划过一道紫色闪电,似要将苍穹彻底撕裂。 轰隆雷鸣入耳,震得人耳膜发怵。 萧长霆长身玉立,手负在身后,眼底寒芒尽显,沉声道:“事情可准备妥当?” 候在一旁的奕怀恭敬回答:“回禀陛下,他们都在外等候您的命令。” “好——” 萧长霆冷冽的声音落下。 随即,他抬首遥望如瀑雨幕。 割开天际的骤亮紫光一簇而逝,倒映在他那双森冷狠戾的瞳孔之中。 如同暗夜孤狼,一身桀骜,落拓不羁。 欲要将人吞噬。
第50章 流觞 前往行宫的车架匆匆忙忙搭好, 一共两辆,一车坐着温睢、温弘远、温荣轩和温亭书父子四人,另一车则是冯氏、许氏和谢琉霜三个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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