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听着也笑了开:“眼瞧着便知,您与尊夫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夫嘴拙,不会说什么讨巧的话,便是祝您二位新婚大喜,早生贵子咯!” 简是之泠泠笑了两声,江稚鱼却免不得有几分羞赧,他二人毕竟还没成亲呢,他这一声一声的夫人,叫得倒是熟练。 江稚鱼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握住简是之的手,两人就这般缓缓走着,好似这一生也便能这样,走至白头。 抬眼望了望天色,却知时辰已不早了,江稚鱼停下脚步,看了眼那望不到头的长街,有些无奈地对简是之道:“宫门快关了,你该回去了。” 长街依旧繁闹,简是之却也添了些不舍,暗暗笑叹道:“明明你将是我明媒正娶的齐王妃,如今怎的竟连见个面都像是偷偷幽会一样。” 江稚鱼轻推了他一下:“莫要胡说。” 简是之定定瞧着她,便是戏折子里有情人分别那般,含着情丝万千放开她的手。 “真的走了?” 他向东往皇城,她向西回江府,倒还真有几分鸳鸯离散的意味。 “嗯……” 江稚鱼这一声回应还没来得及传入简是之耳中,天幕之上突然绽开了点点烟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盖过了凡世间的一切,此刻街上的所有人都举目望天,眼眸里映照出明亮的星火。 “唔……” 身侧之人忽而凑近,她这一声惊呼没出口,直接被他封进了喉咙里。 简是之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扶起她的侧脸,深深吻了下去,舌齿碰撞间,心跳狂乱声都被烟花声遮盖,只能感受到对方愈加滚烫的气息,似比任何一次都更猛烈。 足过了许久,简是之才堪堪放开她。 冷风一吹,江稚鱼面颊上的红晕似又红了些,但心思冷静下来时,才发觉原来方才周遭有这么多人,她不知晓是否有人瞧见,她不敢去看,只在心里暗道简是之的大胆。 他着实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就吻了上来,将这份极致爱意说了尽兴。 漫天繁花散开时,再不囿于世俗,只这一瞬,便到了地老天荒。 三月初八,皇室大婚。 红妆十里,满城庆贺,是整个大梁百年来最最盛大的婚礼。 江稚鱼端端坐在花轿中,凤冠霞帔,金丝纹带,团扇掩面,腿上放着一个玉如意。 一行几百人的迎婚队伍,为首的喜婆每迈出一步便掬一捧花瓣扬起,就这样吹打着几近绕过了半座城,京城满地落英,百姓们夹道庆贺,人人都为齐王与王妃忠心祝福。 待至宫中时,便是一一依着礼数,拜祖,拜二皇,拜天地诸神,而后二人分别,江稚鱼由几位嬷嬷搀着去皇后宫中静听祖训。 等到一应礼节都过去后,已是天色深黑了,远处的鞭炮奏乐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江稚鱼坐在床榻边,依旧举着团扇遮脸,实则已是全身都疲软了下来,她实在想不到,原来嫁入皇家这么累。 门从外被推开,听得简是之的脚步声越发近了,江稚鱼忽而心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终于嫁给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第60章 、嘉礼初成 简是之由左右喜婆引着, 取下江稚鱼手中团扇,又接过她们递来的合卺酒, 两人交杯行合卺礼。 而后他便端端坐于江稚鱼身旁, 早便想要转眼去仔细瞧瞧他的新娘,却无奈碍于这些繁文缛节,只得依着那些嬷嬷的流程来。 “桃花灼灼, 宜室宜家,嘉礼初成,鹣鲽情深, 同心同德, 白头永偕……”嬷嬷捏着腔调, 一字一言念诵着吉利之辞。 待到喜烛都燃完了半截,嬷嬷才终于止了话, 一连四位喜婆朝简是之和江稚鱼福身行礼, 面上挂笑喜道:“奴等恭贺王爷王妃新婚大喜。” 简是之轻轻摆手示意她们起身:“今日有劳, 尔等自去朝贵那里领赏。” “谢王爷。”那几位嬷嬷都是掐好时辰的,皇室婚礼容不得半点差错,什么时候该拜祖, 什么时候该敬神,都是一一请钦天监算过的。 而眼下这时刻,正是要留给王爷与王妃的。 偌大的宫殿内顿时只余下江稚鱼与简是之二人, 简是之终于能转过头去瞧她。 那凤冠戴在她头上, 如明珠皓月般耀眼, 一身吉服更是如春树枝头最艳烈的花。 芝芝便是大梁最美的新娘。 简是之抬手, 将她头上凤冠取了下来, 搁在了一旁妆奁上。 “很重吧。”简是之瞧着她额头显出的那道红痕, 疼惜道。 江稚鱼浅笑着摇摇头, 明澈眸底似有水汽氤氲。 她望着殿内水晶玉璧,珍珠幕帘,衣架上成对的两件大红亵衣,此刻她却更加恍惚,一切都犹如梦幻一般。 简是之轻轻握住她的手,贴近她耳边柔声道:“芝芝,今日是我此生最最欢喜的一日。” 少年的眼底眉梢,是遮不住掩不去的明朗笑意。 江稚鱼却稍显局促,细微的神情被身侧之人尽收眼底。 “怎么,瞧着夫人像是没什么兴致,现已敬拜过了天地神灵,夫人若是这个时候反悔,我也是不会放你走的。”简是之笑说着,还带着几分故意的霸道。 江稚鱼敛眉一笑,说道:“往日在家时,父亲母亲便总说我性情骄纵顽劣,我是怕,我做不好这齐王妃。” 她这话轻轻的,却一下刺入简是之心中,他这才知晓,无论自己如何与她言说,叫她无需顾及旁的,做自己便好,但她又如何能真的做到还似往时般随意,王妃这一层身份摆在那里,定然是要多几分顾虑的。 但他娶她,是要她欢喜快乐的。 简是之对她温温一笑,当下就道:“你若不高兴,那我们便不住在宫里了,待过几日我便去求陛下,遣我去藩地,左右我已元服成婚,依着律例,也是该支藩了。” 从前这事有几位言官提过,不过皇帝全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朝中臣卿们也便知,陛下是有意将齐王留在京城的,再便无人递折子来催促了。 简是之自然也是知晓,皇帝本意是想他留在京中辅佐太子殿下的,那时是简明之。 但如今坐在太子位的是简昀之,他虽在位不久,处理政事已是游刃有余,本就不需他这个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且他向来志不在朝堂,宫墙深深如何困得住他。 他只希望和他的芝芝,安逸快乐地过这一生。 “真的吗?”江稚鱼有些不信,却也是心生期许的。 简是之点头:“江宁,你是喜欢江宁的,我便去求陛下,赐江宁为我的封地,到时我便做江南的一个富贵逍遥王爷。” “你便是恣意潇洒王妃。”简是之瞧着江稚鱼道。 江稚鱼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方才的忧心一下子都散了去。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便再未奢求过全然的自由,但此刻她才知晓,她那些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知晓简是之是懂得她的心思的,他容不得她有半点的委屈。 “简是之,谢谢你。”江稚鱼定定瞧进他眸子里,说出这一句。 夫妻之间说出这般话好似有些矫情,但却是她实实在在心中所想,她在他那里得到了全部的、最高的肯定以及毫无保留的爱意。 “傻瓜。”简是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无尽的宠溺:“夫人若是真想谢我,总要有些表示。” 江稚鱼没听出他这话中的暧昧,却是当了真:“你想要什么?” 简是之故作姿态思忖了一会儿,半玩笑半认真道:“去到江宁后定是整日里无所事事,闲得很,夫人不如……为我们生个孩子?” 他这话故意拉长了尾音,明摆着存着逗弄她的心。 江稚鱼一不小心又入了他挖的坑,想起方才自己竟还一脸认真问他想要什么,当即羞怯起来。 简是之却一点点凑上近前,抓起她的手腕便将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玉带上。 “依着礼数,夫人此刻该为我更衣了,咱们……还有事要做。” 他沉着嗓音,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朦胧暧昧。 江稚鱼连忙缩回手,万分羞赧地转过了脸,她哪里受得住他这般挑逗。 简是之一瞬不瞬盯着她瞧,眼底的灼烈愈演愈深,再难克制时,他起身,将殿内余下的几盏烛火依次熄了。 黑暗顿时笼了过来,等到江稚鱼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简是之已距她不过毫厘。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自然清楚得很。 大红吉服胡乱丢在地上,床角悬着的香囊流苏肆意翻飞,情到深时,她眸中水雾潋滟,只剩低低的啜泣之声,尽被他粗野地封在唇里。 一整晚,爱与痛一起来。 翌日清早,新妇是要去皇后宫中请安敬茶的。 昨儿个夜里本就折腾到很晚,又加上心中惦念着请安这事,唯恐迟了遭人嫌怨,故而江稚鱼这一晚睡得也并不踏实,东方还未泛白之时,她便睁了眼,当即只觉浑身酸疼,如骨头都散了架一般。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不想简是之也早醒了,一下凑了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垂目便瞧见她脖颈胸前几点刺眼吻痕,简是之不由暗暗一笑:“芝芝今日若是实在不想动,我便去母后那里说一声,叫你不必过去,左右都是一家人,母后脾气好,不会怪罪的。” 江稚鱼并不领他的情,明知她今日需早起出门,昨夜却还折腾她到那么晚,且新婚第一日便摆起谱不去请安,叫旁人看了算怎么回事。 “齐王殿下不必装好人,我定是要去的。”江稚鱼故意没好气道。 简是之笑了笑,语气越发暧昧:“那齐王妃可要记得,穿个高领的衣服。” 江稚鱼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顿然又羞又恼。 刚动下腿想要踢他一下,却一阵疼传上来,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是之在一旁瞧着,不由就笑了出来。 江稚鱼立即觉得下了面子,忽而脑子一抽,没来由就蹦出一句:“从前我腿疼下不了床时,南星哥哥可没像你这般笑话过我……”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都变了,简是之本来的含笑眼眸顿然暗了下来,江稚鱼当即想怒扇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她提萧贺做什么。 不过这事儿却是真的,少时她初学骑马,总是弄得一身伤,萧贺确实从未笑过她,是以她竟觉得这样说能引得简是之不悦,为她扳回一城…… 简是之真真切切的不悦了,而且很严重地不悦。 “我……唔……”江稚鱼急忙想要解释,却没来得及,简是之一下凑了过来,掠夺般地吻了下来。 直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时,他才缓缓松开,却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一路向下,又重新落在了昨夜里他留下的那些吻痕上。 直到他的手逐渐不安分起来,江稚鱼才恍然明白他要做什么,连忙止住他,轻轻软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起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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