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心里盘算,忽然听见院子门口传来嘈杂声,两个长老在众人的围护下走出。 “两位……”沈乾夕正打算先礼后兵,谁知他尚未开口,吴长老就向前一跨,提上一口真气,高声怒喝。 “沈楼主,你窃取本坛账目,又派杀手暗杀坛主与三位长老,究竟是何居心?你想与整个江湖为敌吗?” “不错。”钱长老与吴长老并排而立,“沈楼主,你做了此等偷鸡摸狗,令人不齿之事,居然还敢堂皇现身,你难道不怕遭世人耻笑?不怕有辱织凤楼名声?” 目前局势对橘井坛不利,他们必须先发制人,先将对方置于不义之地。账目上的事,大部分弟子并不知情,仅凭沈乾夕几句话,也不能立时将橘井坛定罪。如果沈乾夕师出无名,便和强盗无异,人心一旦动摇,织凤楼也难再坚不可摧。 两位长老义愤填膺地怒骂沈乾夕,然而沈乾夕却毫不惊慌,只静了静,就展颜笑了起来。他眉眼清俊,白衣胜雪,在晨光下反射着灿烂曦色:“咦,真是奇怪,这狗啊,记性竟如此不好,才多少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乾夕此话出口,橘井坛众弟子皆是一惊,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两位长老。沈乾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两个长老……竟然与织凤楼有所勾结? “你休要血口喷人!”吴长老沉声怒斥,“你有什么证据,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在下可什么都没说,吴长老不必着急对号入座。”沈乾夕仍是笑,只是握缰的双手略微紧了紧,“两位长老,也不必着急给在下扣上罪名,若无内应,仅凭我织凤楼几个外人就能暗杀洛坛主,橘井坛,难道已落魄至此吗?” “你——!”钱长老心中怒气翻腾,却想不出理由反驳。是啊,以织凤楼实力,绝无可能不惊动任何人,一夜之间暗杀四人,难道说……他下意识地转头向吴长老看去。 “你看我做什么?别中了他的离间计。”吴长老面色一阴,看着端坐马背,气定神闲的沈乾夕,心里又沉了几分。他意识到他们低估了沈乾夕的本事,且不说钱长老是不是叛徒,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了。 “沈楼主,如你所言,橘井坛实力,终究胜过织凤楼,兵刃相见,并非上策。”吴长老话锋一转,不再谈论暗杀和偷窃之事,直接开始分析局势,希望能借此劝得沈乾夕有所动摇,知难而退。 “哦——?”沈乾夕拖长了尾音,似乎饶有兴趣,“所以呢?吴长老打算劝在下退兵?” 吴长老顿了顿,见沈乾夕语气似乎有所松动,忙进一步道:“沈楼主是生意人,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咱们两家,谈一谈生意,如何?” “生意?在下想要什么,这里都卖吗?”沈乾夕勾起了嘴角。 “只要橘井坛有……”吴长老看着沈乾夕神色,不知对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可他此时也只能先应下。然而,他刚说半句,就被一旁钱长老狠狠地打断了,“吴峰!你究竟意欲何为!你要把橘井坛卖了吗?果然你……” “住口!你不要乱说话!”吴长老怒喝。 “两位长老意见尚不统一,依在下看,还是算了吧。”沈乾夕又笑起来,神色却没有半分温度,“不过,既然不打算合作,那么,有件事,在下需要通知你们一声。” “什么事?”钱长老警惕地问。 沈乾夕拍了拍手,身后有一人趋马上前,递给他一只方盒。 他将盒子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块翠色玉佩,两端竟以金线拴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沈乾夕拿起玉佩,举在身前,缓慢而清晰地开口:“此乃皇太子信物,传太子口谕,橘井坛假借医馆之便,走私药材,勾结官府,更制毒谋钱,荼害人命,为祸江湖。今,遣织凤楼协助彻查,坛中弟子或有不知情者,即刻受降,可免死罪,不知悔改而顽抗者,格杀勿论。” 沈乾夕说完,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普通弟子不了解橘井坛暗中走私药材,制毒谋命的勾当,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讶迷茫。然而几个知情者听了,身子都不禁震了震,两个长老的脸色,更是变得异常苍白。 “两位长老,橘井坛问诊记录和账目,我已派人送往太子殿下手中,此刻,想必殿下已经过目。”沈乾夕冷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局面,也是你们咎由自取。太子殿下一旦知晓,定然不会轻饶,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交代实情,或许还可求殿下网开一面,免除株连之罪。”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吹过衣袂,夹杂着马蹄踏在石板上,短促而沉重的声响。片刻后,钱长老黑着脸,开口质问:“沈楼主,就凭你一面之词,难教众人信服!既是皇太子谕令,为何却没有朝廷钦差在此?” “殿下事务繁多,不便亲自前来,江湖诸事,朝臣不清楚,交由我代劳,有何不可?”沈乾夕再次举起手中玉佩,“此种金线,乃皇室独有,我岂敢伪造?更况且,我今日若假传太子谕令,众目睽睽,他日如何圆说?钱长老说话之前,请先三思。” 顿了顿,沈乾夕目光扫过众人,“橘井坛账目,我手中有一份拓本,钱长老冥顽不化,难道非要我将账目内容公布于众,您才肯信服吗?” “你——!”钱长老心中愤怒不已,却不敢再说,只怕沈乾夕当真说出账本内容,那他就真的再无颜面立足于此了。他呼吸急促,脸色阴晴不定,一旁吴长老脸色苍白,上前一步,勉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对沈乾夕一拱手:“吴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沈楼主通融。事出突然,不知可否容我二人,先行商议片刻?” 沈乾夕嘴角勾起,随和地点了点头,唯有目光依旧毫无温度:“好,我给你们一个时辰,吴长老是明白人,切莫让殿下失望。” “吴某先谢过了。”吴长老再次拱手,拽着钱长老的胳膊,就转身回了坛中。 ———— 匆匆走向内院,钱长老不满地抱怨道:“吴长老,你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打算听那沈乾夕的命令?” “不然你说如何?”吴长老语气不耐,头也不回地向洛坛主院落走去,“织凤楼与朝廷素有来往,听皇太子命令办事,也不无可能。而且,太子性情残暴,下手从不留情,岂能容人假传谕令?那沈乾夕不要命了?” “难道就眼睁睁地把橘井坛交出去吗?”钱长老忿忿然一甩袖子,“他们根本是想彻底铲除橘井坛!想让橘井坛从这个江湖上消失!” “我又何尝不知!”吴长老打断他,两人已走到停放坛主尸身的院子门前,吴长老也顾不得什么大不敬了,直接推门而入,院内守灵弟子内眷家仆侍女齐齐一惊,转头看向门口。 “吴峰,你这是要做什么?”钱长老同样始料未及,赶忙惊斥,“坛主尸骨未寒,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来找橘井坛的问诊记录,这种时候了,还讲究什么繁文缛节!我必须确认一下,账目是不是真的被盗走了!”吴长老脚步不停,直接向左手边书房走去,也无暇理会钱长老是否跟在身后,走进屋子,便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片刻过后,书房一片狼藉,吴长老终于停下手,颓然跌坐在书堆里:“没有了,我记得就放在这里,出诊记录和账本……真的被他们拿去了。” 他在满室尘土中坐了一会儿,目光忽然闪了闪,自语着从地上起身,“等等,还有诊室,说不定……说不定放在诊室里。” 吴长老顾不得些许目眩,抬脚向外走,可刚刚踏出房门,他就顿住了。 院子里站满了人,分作两方,手持兵刃,相峙而立,其中一方是他的人。钱长老立在台阶下,正冷眼望向他。 “你们这是……发生何事?” “吴峰,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钱长老开口,声音竟冷如寒冰,“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橘井坛再如何疏于防范,也不至一夜之间连死五人,连账册都丢了!咱们内部,必然出了叛徒。这个叛徒不是我,那么,就只能是你了!” “你说什么?”吴长老一惊,“你还不明白吗?别中了沈乾夕的离间计!” “难道,要我中你的里应外合之计?”钱长老冷笑一声,“你先出言求和,后又意欲投降,你怕是,早就和沈乾夕商量好了吧?” “外敌当前,你却怀疑我,这不是正中沈乾夕下怀吗?”吴长老满脸怒容,却不打算纠缠,抬脚欲往外走,“我不跟你打,我要去一趟诊室!” “休想!”钱长老上前一步,堵住吴长老去路,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想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钱伯昌!你不要没完没了!” “你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又为何要逃?” “你——!好,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吴长老终于被激怒了,钱长老做事不经思考,也不听劝,看来今日不见血,他连这院子都出不去了,“是你先不仁,可不要怪我不义!” “仁义?我先除去你这个内奸再说!”钱长老一挥手,弟子得令,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大喝着冲向对面,他也抽出腰间长鞭,用力一甩,向吴长老卷去。
第26章 看着吴长老和钱长老离开,院门关上,就连先前那些弟子也只剩了一半,沈乾夕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略略放松下来,紧握绳缰的双手,早已出了一层汗。身后罗长老引马上前,走到沈乾夕身旁,低声开口:“楼主,您为何让他们回去了?您真的跟他们……那两个长老,真的有一个是内应?” “怎么可能,这两年织凤楼就够我忙的,哪有时间去安插内应。”沈乾夕笑笑,侧头小声道,“只是随口一说,他们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那,那太子殿下的口谕,又是……” “当然也是我瞎说的。”沈乾夕随意道,仿佛假传谕令,根本就像昨晚吃了烙饼一样平常,“如果他们能就此投降,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橘井坛终究根基稳固,织凤楼弟子又一路奔波,兵刃相见,我们未必能赢。” “这……”罗长老脸色一白,“您不怕太子殿下日后怪罪吗?” “太子那头倒是无妨。”沈乾夕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这一道口谕,终究无凭无据,无法令他们信服,最后,说不定难免一场恶战。唉,如果能拿到书面谕令就好了。” 他眉头微锁,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吴长老谨慎一些,倒不成问题,但钱长老冲动易怒,说不准逼急了,便要与织凤楼拼个鱼死网破。幸好借了赤月组织的刀,洛坛主已经不在了,若真动起手,至少,对方无人能够牵制住他吧。 沈乾夕正在思索,忽然听到内院传来了打斗声。他抬起头,微微一怔,身侧罗长老疑惑的声音亦在耳边响起:“楼主,里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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