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南陌刚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就不得不连忙挥刀挡住右侧闪来的一把刀,同时身子一侧,让过左侧砍向肩膀的刀刃。几个弟子赶到近前,分别接下两个黑衣人,沈南陌这才得了空隙,高声喝令,“三人一组!注意防守!不要乱了阵脚!” 他转身面向凌恒,咬牙切齿,“沈乾夕当真是谋划已久。”顿了顿,却又笑起来,“但不要忘了,即使你们的暗卫武功更胜一筹,可我们的人数,是你们几倍,鹿死谁手,未尝可知!” 沈南陌甩动手中刀刃,向凌恒挥来,凌恒眉头紧锁,左脚后撤半步,稳住身形,一手抽出腰侧佩刀,“当”地一声,迎上了沈南陌的长刀。 ———— 两个时辰之后,织凤楼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中央塔楼内和楼前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一些伤重无法起身的弟子,也倒在石砖上挣扎□□。凌恒和沈南陌都挂了彩,凌恒的伤势更为严重,左手脱臼,已完全无法使力,面对沈南陌的攻击,只能不断躲避。但沈南陌腿上中了一刀,行动多少受阻,一时也无法危及凌恒性命。 然而,即使沈南陌略胜一筹,总体上,两方兵力却势均力敌。黑衣人武功略强,人数却终究太少,以寡敌众,一时也难以占据优势。 尚能迎敌的弟子,很快已只剩不到五成。凌恒和沈南陌心中都难免焦急,沈南陌一边与凌恒周旋,一边思索破解僵持之局的办法。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上百人的脚步声,马蹄声——正向织凤楼而来。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众弟子心下都不免一紧,沈南陌却大笑起来,猛地向后跃出数步。 “终于到了,凌恒,是你们输了!” 凌恒眉头深锁,握紧手中长刀,站在原地,不发一言。沈南陌更是笑得志在必得:“他以为仅凭暗中培养的这区区兵力,就能赢吗?果然……” 话未说完,大门打开,一队人马走入织凤楼。正中一个年轻女子手持长剑,胸前衣襟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仿佛一丛盛放的红梅—— 沈南陌怔住了。 这不是震风门的援兵,他们……是谁? 沈南陌无措地站在庭院中,而他身后,凌恒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拖着略有沉重的脚步迈出塔楼,用力提起一口真气,高声对来人喊道:“多谢江庄主,院中黑衣者是我方之人,其余皆是敌人!” “好!”江其姝扬声道,挥了挥手,身后众人得令,抽出兵刃,水一样涌进战场。情况突变,沈南陌和白长老的弟子未及重整防御,便迅速败在竹醉山庄的利剑之下。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局势瞬间倒向黑衣人一方。 菀青身着便装,跟在江其姝半个马身距离之后,众人四散涌入院中,她下了马,跨过一地尸体,走到凌恒身旁。她抓过凌恒左臂,向上一使力,将他的关节安了回去。 “嘶——”凌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菀青安然无恙,他也终于放下心,“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菀青笑了笑,“放心。” 沈南陌犹站在原处,环视四周,不禁心如死灰:“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会如此……” “沈长老,还不明白吗?是你输了。”凌恒提剑站在石阶上,俯视着沈南陌,“你以为,楼主不知道你与震风门相互勾结,准备里应外合吗?” 沈南陌一脸不敢相信,他看了看凌恒,又看了看仍在马背上,并未加入战团的江其姝,面色苍白,声线颤抖:“震风门……如何了?” “震风门,已经不在了。”江其姝平静道,她策马上前,绕过沈南陌,行至楼前,对凌恒一抱拳,“抱歉,震风门比预想难对付一些,来得迟了,还请见谅。凌公子受了伤,请先去处理,这里交给我和菀青姑娘就好。” “江庄主一路辛苦,我在此谢过。”凌恒左手疼痛未消,只好单手行了礼,“我的伤不要紧,先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再说吧。” ———— 织凤楼驻进橘井坛,将橘井坛弟子暂时关押了起来。刚刚经历内斗,坛中一片狼藉,地上已经发黑发暗的血迹,触目而惊心。 沈乾夕和容疏华坐在诊室中,没有旁人,容疏华脸上的表情早已彻底放松下来。 “真没想到,你竟敢假传太子谕令?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我什么时候给你那道口谕了?”容疏华随意翘着二郎腿,一手拿起桌上糕点放进嘴里,一手翻看沈乾夕之前送去的几本账册。 “我猜,大概是某天,你托梦给我了。”沈乾夕笑着说,似乎假传谕令,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他也同容疏华一起吃桌上的点心,折腾了整个早上,两人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算了,真能托梦,我不如去绮娘梦里。”容疏华叹息一声,“不过说实话,你这招兵不血刃,用得还不错。” “绮娘?飞春阁?” “不然还有哪个绮娘?”容疏华笑眼弯弯,“哎,乾夕,我又有点想让你来帮我做事了。竟连赤月组织都能利用,你这一计,可说是一石四鸟,连我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注15:沈南陌:取自晏几道《玉楼春》:雕鞍好为莺花住。占取东城南陌路。尽教春思乱如云,莫管世情轻似絮。古来多被虚名误。宁负虚名身莫负。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 (这个名字有点好听,一度非常舍不得给他用) 一个解释说明:沈家人起名字有个特点,就是要有“不求名利”的意思。 我在第三章写过,沈家祖上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皇帝登基后,他却辞官了。其实他是怕自己功高盖主,落不得好下场,因此沈家后来给孩子取名,都在向皇帝表达“沈家不谋权,请不要猜忌,沈家只想安分守己,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沈乾夕的父亲和孩子也沿袭了这类名字,此处不表。
第28章 “一石四鸟?”沈乾夕一怔,“哪来这么多?” “如何没有?橘井坛不是那竹醉山庄江姑娘的杀父仇家吗?你替她报仇,她出兵替你平息织凤楼叛乱,这是其中二鸟……” “等一下,”沈乾夕皱着眉头,打断他,“这是一件事,从最开始就是这样谋划的。我调离织凤楼兵力,让叔叔以为有可趁之机,举兵谋反,再让江其姝带兵前去,打个出其不意……我此次来橘井坛,只有这一个目的。” “但实际上,却不止如此。”容疏华摇摇头。 “此话怎讲?” 容疏华向前探了探身子,伸出中指和食指:“刚才说的就算一件事,那第二鸟,便是除了橘井坛这个毒瘤。这一年,我也在暗中调查,橘井坛与赤月组织恐怕有所勾结,从北境走私了不少珍贵药材,卖给王都显贵,以此勾结朝臣。此外,橘井坛做了不少毒药,光是……欢愉散,就不知换了多少钱,害了多少人命。说实话,即使你不动手,我可能也要想办法处理它。”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不过,我的手段,恐怕就没有如此温柔了。” “有道理。”沈乾夕点点头,笑眯眯地又拿起一块琼花糕,“所以既然我帮了你这个大忙,假传谕令的事,你就别计较了,嗯?” “哈哈,你说得如此随意,我可不认为你真的担心我会计较。”容疏华一挑眉。 “当然,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你真的计较,我早已死过无数回了。”沈乾夕十分痛快地承认道,“这就算一石二鸟了,那第三件,又是什么?” “这第三鸟嘛……”容疏华伸出第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眸子却渐渐浮上深意,“南青剑派,飞春阁,橘井坛,江湖三大势力,已经稳固了数十年。如今,橘井坛这一角倒塌,江湖势必面临一场动荡,所以……这个位子,不如就让织凤楼来坐,如何?” 沈乾夕一怔,目光不禁微沉,他直直望进容疏华眼中,语气空前凝重:“疏华,你认真的?你该知道,我绝无此意。” “我当然知道,你这人除了吃,还有什么追求?”容疏华收起右手,靠上椅背,轻叹一声,“不过,我不希望江湖真的乱起来,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旧时平衡打破,为了维持同样的稳定局面,必须迅速建立起新的平衡。与其让各门派彼此纷争,最后不知要死多少人,谁又是胜利者,还不如交给织凤楼。至少,”他顿了顿,“我还是信得过你。” 沈乾夕不由得沉默,他垂了眼,望着桌上天青色纹饰的茶杯,许久才终于看向容疏华,目光凝定而郑重:“好。” 容疏华笑起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那,关键人物我带走,余下弟子,都交给你了。橘井坛留下来的烂摊子,也要多多麻烦你了。” 沈乾夕一愣,惊觉上当,立即就要反悔:“容疏华!你果然不安好心!我收回刚才的话!” “哈哈哈哈,大丈夫一言既出,反悔可不行。”看着沈乾夕脸色大变,容疏华抱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你都答应了,我不管,总之这次就辛苦你了。” “你好歹是……这不是说着玩的,你负责一点行不行?”沈乾夕忍不住站了起来,眉头皱成一团,“我又不擅长医术毒药,你知道洛坛主死了,橘井坛有多少药,现在根本无法可解?难道此时不该由你号召各路豪杰,聚集医术高超之人,一起研制解药吗?” “哈哈,玩笑玩笑,不要生气。我很久没见你生气了,竟莫名有些怀念。”容疏华仍然笑着,示意沈乾夕冷静,“你不知道,橘井坛还有一位莫姓神医吗?” 沈乾夕一顿:“你想让他……” “我现在召集医者研制解药,根本来不及。再有半月,就是八月月初,橘井坛大部分毒药,都在月初时发作。”容疏华合上手中册子,起身拍了拍沈乾夕肩膀,“所以眼下最优之法,就是请莫神医相助,他一个人,可抵半个江湖的医生。” 说完,容疏华向门口走去,沈乾夕下意识地叫住他:“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莫神医了。”容疏华打开门,回身笑道,“沈楼主也同我这个钦差大人,一起去吧。” “钦差大人……”沈乾夕一脸无语地嘀咕着,拍掉双手糕点碎末,紧跟在容疏华身后出了门。 ———— 橘井坛被织凤楼攻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樛木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回到三人落脚的客栈,眉头紧锁,脸色不预:“这几本空白册子不用带回去了,真正的账本,早就落于织凤楼手中。” 樛木将橘井坛一事转述给舒泠和卷耳,舒泠仍旧一言不发,卷耳却气愤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竟有此事?他何时将账本掉了包?让咱们白白跑了一趟!舒泠姐暗杀成功,也变成给他人做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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