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银屏入了花厅,她在窗边位置上坐下,梨木桌上白玉瓶内新采的芙蕖粉□□白。风儿拂面而过,带来阵阵幽香,让人心头舒适。 正如今日的桑桑,苏绣上大片大片粉白桃花,月华锦衫流光溢彩,一改往日素淡静若死水的样子。 这样的好样貌合该配这样的好颜色。 “泠姐儿,许久未见了,上回你说去京郊跑马可好玩?”桑桑笑着在她一旁坐下,上手沏了壶茶,姿态姣好,一颦一笑间流露出不可明说的风韵。 见过美人无数,段泠一时还是看呆了去,愣了愣神接过茶盏,连忙道:“谢谢嫂嫂。” 想起了桑桑刚刚问到话,提到开心处,她面上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许久,段泠心头畅快,京中闺秀大多爱读附庸风雅,念酸邹邹的诗,无事便练习女红,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她爱笑爱闹,与桑桑骨子里的秉性倒正好相符。 “嫂嫂,你不知那日跑马淑环县主输给了我,她那臭脸摆的,我可不惯着她。”半日不到,段泠已拉着桑桑的胳膊,两人倒不像姑嫂,一般大的年纪倒如手帕交。 亲亲热热。 桑桑伸手一点她的眉间,眼角眉梢风情无限,笑着道了声促狭鬼。 心头却莫名生了些感慨,泠姐儿亦是显国公府嫡出姑娘,背后外祖家是平阳侯府,身份显贵。淑环县主是离郡王嫡亲的女儿,虽郡王妻妾无数,但因着郡王妃于当今有相救之恩,淑环圣眷浓,身份跃临郡王府一众小姐公子。 段泠自是有这份资本不惧淑环县主,可由着性子来。 反观自己,虽也是显国公府世子妃。但不得夫君宠爱,亦无子嗣,心头总不甚安稳。而今想开了些,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畏畏缩缩,但若说触及淑环县主的锋芒,桑桑不敢。 她只想在规矩内得些欢愉。 一瞬间想了许多,看向段泠两腮微红低下头去。 问道:“泠姐儿这是怎么了?” 段泠拿手指绞了帕子,低声说:“嫂嫂太过好看了些,泠儿一时看迷了眼。竟也有些嫉妒哥哥,可日日陪着嫂子。” 她忽然又拉着桑桑的手,眼底带着殷切:“嫂嫂眼光好,不若陪泠儿去街市上挑些衣裳。今年秋季来的晚,时新衣裳倒是上的早。嫂嫂许久未出门,不若便随泠儿去,如何?” “自是再好不过。” 天启民风开放,妇人小姐出门游玩可不带帷帽。热闹的街道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 街道两旁,前边是各色店铺林立,后头是小商小贩的宅院。走在闹市里,叫卖声阵阵,年画坊,染坊,布铺,胭脂铺连着开满长街。 还有卖糖葫芦的布衣百姓挑着草靶子到处叫卖,一群孩童笑嘻嘻围着地边捏泥人的铺子。 桑桑久违见到这熟悉的场面,面上绽露笑颜。 本就艳丽的脸庞更添三分明媚,夺人眼。 段泠拉着桑桑在铺面上到处看,“这位客官,看看吧。新进的珠钗,好看的紧嘞!”她笑着拿起一簪子往桑桑头上比划,从鬓边斜斜插入。 日光下,紫鸯花簪垂着一缕细细银流苏,梦幻般的紫色衬的乌发如墨。美人肌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粉红,秀眸若星辰,含着细碎的银光,娇憨中透出一股子不自知的妩媚。 色若桃李,艳胜春花。 过路行人分分侧目,如此貌美两女郎笑着,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但看着两人身上华服,皆离的远远的瞧着,不敢冲突贵人。 这时,街边两旁酒楼,花楼陆续支起窗子。 露出一张张美人脸来,娴静雅致,不似寻常百姓家女子。 厢房昂贵,今日竟也被包满了。 隐约听得街那头有马儿踢踏声传来。 段泠一拍脑袋,懊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只顾着让嫂嫂陪我逛街市。竟忘了三年一次科考放榜,今日正是新科一甲进士打马游街时。” 两人身边簇拥着府内三三两两便衣护卫,护着两人往高处些走,避免被人流冲散。 敲锣声沸盈满天,前头有人穿着官服大声喊道:“官家开路,无事请退避!” 后头跟着几匹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为首那马儿还打了声响鼻。 段殊乘在轿内,闭目听着一人在外头禀着事。玉指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脆响若击在人心头。外头沸盈声欲来欲烈,他睁开眼看向外头。 大理寺主薄苏桓见状亦往街边望了一眼,恭声回话道:“爷,今日是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的日子。那贼人倒是抓的好时候,今日街上乱,小商小贩,官家小姐都挤满了这条街。他倒是料定我们不敢做些什么。” “往前去,就在那街边。小爷我倒是要看看那贼人能躲到哪里去。”段殊在轿内冷笑道,眼角眉梢张扬掩不住,周身煞气浓烈。 “是。爷慧眼,贼人定难逃您法眼。”苏桓应声符合道,命马夫将马儿往前些驱使。 段殊勾了勾唇,越是慌乱的人越发会露出马脚,今日贵人多,那贼人倒是捡回了一条狗命。 桑桑不知隔着几丈远的地方,段殊就在轿内看着外头。 她也好奇今年恩科进士及第是何许人? 高头大马上,第三匹乌黑油亮的马儿上骑着的一玉面公子,肤白如玉,眼角眉梢若春风抚过,温润如玉,微微上扬嘴角不笑也似笑。 一袭红衣,胸前挂着一红花,身材颀长。 芝兰玉树之姿,红衣衬的容颜胜了几分。 这正是今年新科探花萧锦年,苏桓在轿外一句接一句替段殊道来。 寒门子弟出身,但满腹经纶,师承白鹿书院山长,连中二元。之前就是江南文人举子之首,如今看来倒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苏桓刷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站在街边摇着头煞有介事道。 “往常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了。世子,这萧锦年貌似与你那新婚妻子还是同乡人”苏桓想到了什么,以扇背敲了敲手心。 北陌桑,段殊眯了眯眸子。 这萧锦年怎的又与她扯上关系,他冷声开口道:“让你看贼人,你倒是对这新科探花很是关心,莫非有旧?” 细品这话,带着淡淡酸味。 话是说新科探花,但意之所指,在敲打自己怎的晓得世子妃出自何处? 苏桓向来心细,知道这位爷不是普通好糊弄的,当下忙笑着拱手讨饶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对,就事论事。感慨一番这新科探花一介寒门竟比过了世家子弟,得了圣上青眼。” 被议论的当事人今日心情甚好,了却心头一桩大事,博得功名。便有那底气去心爱之人家中提亲。 魂牵梦萦那人仿若就在眼前,多少年,多少月,这份心悦压在心头。 注1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少女姣好的脸庞带着淡淡樱粉,离的不远不近,站在梨花树下,着一袭粉白百花曳地裙,抬着脸庞,阳光初照,面上细细的绒毛透着娇憨可爱。一声锦年哥哥,直直落在他心头。 无数鲜花从阁楼上头扔了下来,抬头向上望皆是京中贵女,容貌姣好,但他见之无味。 已心有所属,一路骑着马儿向前。 一朵硕大的牡丹落在官帽上,迷了眼。萧锦年伸手取下花,轻轻抛掷在一贩花的小贩花篮中,激动的那小民磕头谢恩道:“谢谢贵人赏赐。” 他笑着摆手那刹那,见着后头立着一姑娘,身姿袅娜,鬓边紫鸯花虽朴素,却赛过今日无数鲜妍美丽。 他愣住了,一口桑桑在唇边呼出。 温柔的眉眼沉溺了无限深情,马儿不停的往前,他直愣愣看向那女子,偏着头,扭过头。 比之半年前,她似是更娇,更媚,就站在那,风华绝代之姿。 作者有话说: 温柔男二,锦年进京了。 段世子吃醋史即将开启。 小天使们可以戳一下羊的预收吗,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的(今天话多了点)
第十七章 醋坛子 榜眼是祭酒家一位公子,红衣穿在身上,剑眉星目,端的是器宇轩昂之姿。花楼上投掷鲜花,他拉起衣摆照单全收,对着上头扬起笑容。 阳光明媚,少年意气风发,羞红了窗棂后头多少姑娘的脸。 这厢,他叼着一花束逗的姑娘惊呼连连,撇过头瞧见萧锦年失神的脸庞。 倒是活久见,这人一日到晚笑着,像是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今日怎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瞧见桑桑抬手将鬓边青丝别于耳后。 乌发如墨,肌肤赛雪。 美人如斯,多一分过于丰腴,少一分失了这韵味,京中何时来了这般姑娘。他扔掉嘴里的鲜花,笑着打趣道:“锦年兄,正是金榜题名时,我观你红鸾星动了。” 被耳边声音拉回思绪,意识到自己刚刚失礼了。 他一手握着马缰,听着红鸾星忍着心下异动笑着回话道:“刘兄说笑了。” 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往昔如沐春风的笑,看不出什么。好生无趣,刘然找不着乐子道了声:“那某便先恭喜锦年兄”。 萧锦年侧头再回望了一眼,布铺前人来人往却已不见伊人,他稍感遗憾但心头存了疑,桑桑何时来到京中,伯父伯母,北希兄呢? 打定主意事了后要好好打听。 不过在京中也好,他过会儿便能去见她。 他整了整心绪,按捺住心头雀跃,继续骑着马儿往前。 年前,他前往白鹿书院温书,听大儒论时策。桑桑婚事来的突然,排的急,两地相隔甚远,是以萧锦年未收到信。 因着苏桓提到那新科探花,段殊坐在轿子里目光扫了他一眼。 倒是个如玉公子。不知为何,段殊想到了桑桑那日说的玉面将军,不由自主在心里头比较。 风儿吹,青色帷帘飘拂晃动,也晃乱段殊的心。 他一手拉住帷帘,恰好隔着人流缝隙看见俏生生站在人前的桑桑。 身段婀娜,惹人眼。 身上不是土里土气的花裙衫,月华锦衫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明显是梳妆打扮过的。段殊手下用力,咔嚓一声轿内木搭手应声而碎。 苏桓惊的跳了脚,伸手拍了拍自个儿,缓了口气。迎着段殊乌溜溜晦涩不明的目光,听他言道:“天干物燥,这木头不经用。” 十月里的天,能有多热。 日光刺人眼,苏桓眯了眯眼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日,吞了吞口水附和道:“今天这日头倒是应景,不过却是将万物晒的干了些。” 心头却道这位爷可真是,多待一会儿感觉少了几年寿。莫非习武之人皆是如此,周身人也费些,物品也费些。 许是段殊目光压迫感太浓,段泠瞧过了新科进士的风采后看身后布铺里的一匹藕荷色金线百合纹的缎子,正想招呼掌柜的买下感觉身子后头有人盯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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