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整理卷宗,在这儿交头接耳什么?”
第94章 故交 似乎也没想到褚玄云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 云聆吓一大跳,僵直着脖子不敢回头,还是后者示意她转过身子, 云聆才不情不愿面对褚玄云, 低垂着头, 一言不发。 “方才聊什么那么尽兴?”褚玄云将手中的竹简卷起,放置在书架上, 双手负在身后打量着云聆。 云聆不敢说话, 倒是云罗胆子大, 拱手作揖道:“回师兄, 云聆方才是在议论您和乔卿一事。” “哦?”褚玄云身子微动, 眸光划过一丝凌厉,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 “修士自应当六根清净,怎么你还在这儿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想来是平日里布置的功课少了……” 听到这话, 云聆慌忙抬头, 摆手道:“师兄, 云聆只是随口一说, 并不敢揣测……”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瞪了眼云罗。 你小子居然敢卖我,看下次怎么收拾你! 接触到云聆的眼神,云罗嘴角扬起一抹笑, 见捉弄得差不多,才不紧不慢站出来说话,“乔卿离开虽不久, 同门情谊在这儿,难免让人忧心。” 云聆望着站在那里陷入沉思的褚玄云, 忙不迭答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卞元庆的消息有没有传到卞家。” 在虞乔卿离开的三日后,褚玄云派去追踪卞元庆的弟子来报,此人逃到旬国的京师处便隐匿了踪迹。 京师地处繁华,王宫巍峨而立,正是白伏的地盘。察觉到什么的褚玄云本来还想刺探,不料收到消息当日下午,京师的人送来捷报,卞元庆已然成了旬国的国师。 “这个白伏可真有意思,公然收留卞元庆,这不是和卞家为敌吗?”云罗倚靠在书架旁,摇了摇头,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 褚玄云走到木架前,指腹划过微凉的竹简,抽出一卷后再次坐回木案前,淡淡道:“这种昭告天下之事,卞家那边定然知晓,与其操心这些,不如想想几日后的考核该怎么过。” 听闻此话,云聆揉着太阳穴,一脸苦相,但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 虞乔卿居住的院落不远处有个湖心亭,正值秋高气爽之际,萍水映日,浮光跃金,满眼苍翠之色。虞乔卿踱步在长桥上,回想起那日莫郁的反应,脑海里蓦地想起黑衣少年的面容。 正愣神间,不远处响起男孩的笑声,紧接着女子带着冷意的呵斥。 这两个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 虞乔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卞听芸一袭水蓝色道袍,正追着跑在前面的卞昊渊,眉眼皆是不悦,眼见着就要上桥来。 卞昊渊嬉笑着,时不时道:“长姐你来抓我啊,抓到我就把东西给你……” 说完少拾阶而上,一抬头就和虞乔卿的视线撞上,目光由原来的揶揄到无感,情绪变化不可谓不快。 虞乔卿觉得有意思,而卞听芸这个时候也追上来,“你快些将东西还来……” 话说到一半的她显然也看到了虞乔卿,一时间三人站在那儿相顾无言。卞昊渊率先开口,眉目不快,“真是晦气,怎么有些人都阴魂不散呢……” 虞乔卿抿唇一笑,没有反驳他。卞听芸趁机夺过卞昊渊手中拿着的卷宗,面色尴尬行礼,“拜见少主。” 说完这话还扯了扯卞昊渊的袖子,后者不情不愿行了个礼,冷声道:“我想起来教习师父布置背诵的清心咒尚未完成,先失陪了。” 旋即一个转身,一溜烟跑没了影。 “卞昊渊很讨厌我?”虞乔卿挑眉,虽说是问话,但语气皆是笃定。 平白无故夺了他长姐的少主之位,虽然当事人未置一词,但他心中忿忿不平实属正常。 卞听芸浅笑着,脸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昊渊还小,不懂事,还望少主多担待些。” “这是自然。”虞乔卿颔首,她还犯不着和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置气。 若是放在以前,可能还会据理力争一番。然而在飞花阁这么些时日,性子磨平了,做事也不像先前那番莽撞。 似乎讶异于虞乔卿不计前嫌,卞听芸眼中划过一抹欣赏之色。想不到这个少主年纪轻轻术法高强,连性子都这样沉稳不焦躁。 “先前是听芸冒犯,不曾想少主年纪轻轻有如此度量。”卞听芸笑着走到虞乔卿面前,偷偷用余光打量身旁的女子。 日光倾洒在虞乔卿地脸上,连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照得分明,长睫落下剪影,目光专注望着池中的锦鲤嬉戏,许久才来一句,“你和他得关系挺不错的。” 闻言,卞听芸侧头,思索片刻便猜出来虞乔卿口中的“他”是谁,轻笑道:“他自小顽劣,我是长姐,自然得做个榜样。” “怎么说也是个后辈,平时照应是难免的,”卞听芸手搭在石桥上,抬眼远眺,“年长的总归是吃亏些。” 说到这里,她的言语流露出感伤与落寞,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移话题道:“少主是独女,总归不能感同身受。” 这句话敏感戳中虞乔卿心中隐藏的心绪,回想起谢听之,虞乔卿开口想要反驳,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今的她和谢听之,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谢听之对她的情感已然变质,甚至连先前的温润皮囊都亲手撕碎。回想起那日日夜夜在耳畔的“听之心悦卿卿”,虞乔卿忽地茫然了。 正想着,眼前浮现一张纤细的手。卞听芸见她呆怔,轻声道:“在想什么?” “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同听芸说说?”见虞乔卿闭口不言,卞听芸收回手。 虞乔卿侧头望着她。 女子年纪与她相仿,养在这样的深宅大院,性子却是难得的稳重。若是自己没在飞花阁历练的那一年,恐怕难以和她相提并论。 “我……有一个故交,”虞乔卿思索半天,斟酌着字句缓缓开口,“她和一位男子,暂且说青梅竹马,关系匪浅。” 卞听芸挑眉,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安安静静继续听下去。 “可惜后来,那男子承认自己心悦于她,但两人终因伦理无法相聚,这该如何?”虞乔卿低头,话险些都说不利索了。 她还是头一回如此直白坦诚,尤其是,自己和谢听之的事情。 察觉到身旁的卞听芸陷入沉思,虞乔卿余光瞥了眼,见她没有异色,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并没有发现。 风过湖面吹起褶皱,碧水倒映出缱绻的浮云。卞听芸忽而笑了,一字一顿道:“那便要问你……的那位故交,对那男子究竟是何想法?是相爱但碍于世俗,还是对他无感?” “若是喜欢一个人都成了错,那世间的真情也经不起考验了,”卞听芸说完,又觉得自己此话不妥,补充道:“不过也要看你们两个有没有直面的勇气了。” 被她这番宽慰,虞乔卿沉在心中的阴霾还是没有散去,隐忧攀上眉眼,“可我若是不喜……” 说到这里,虞乔卿惊讶地看着卞听芸,随即双颊绯红,手死死攥住手下的扶手,“你都知晓了。” “先是问及听芸和昊渊,复又提到这个,稍微思索番便能想到其中的联系了,”卞听芸调侃着,“少主未免将听芸想得过于蠢笨了。” “可他是世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我出自飞花阁,又该如何?”虞乔卿摇头,拇指摩挲挂在腰间的佩剑,目光划过一抹黯然。 “能够渡化让他改邪归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不过他犯下的罪孽,自然要自己去抗。” 听完卞听芸的一席话,虞乔卿心中对谢听之的情感也明朗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心脏更是痛得喘不过气来。 “可我的眼中,应该有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而不该只有他一人。”虞乔卿垂眸,心尖都泛着苦涩。 白伏尚在王位上安然无恙,她和谢听之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两人思索之际,一个盘着双髻的小姑娘慌慌张张跑过来,踮起脚在卞听芸旁耳语几句,就见她面色大变,接着目光复杂地看着虞乔卿。 “怎么了?”察觉到卞听芸的不对劲,虞乔卿忽地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京师的探子来报,卞元庆成了白伏亲封的国师。”卞听芸目光落下,不敢与虞乔卿对视。 虽说修士不能插手人界的事,不过旬国每一人君王都会寻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士封为国师。 上一任的国师是褚玄云,不过后来前旬王暴毙,他也顺势卸掉了此位。 “白伏和卞元庆,可真有意思。”虞乔卿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反而早就预料到般,嗤笑一声。 卞听芸长叹一口气,“难为虞文德那般,少主还为他着想。” 虞乔卿笑而不语。 若说怨恨也是有的,在娘亲身陨不过一月,夏柔云便带着谢听之登堂入室。 可那终究是她生活那么多年的左相府,与其是替虞文德报仇,不若是因白伏毁了她的锦绣生活,毁了她身边亲近之人。 若是没有她,怎么会有自己的颠沛流离之苦,丹音怎么会死,而虞文德…… “怎么不怨愤?可同白伏的灭门之仇比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虞乔卿勉强扯起一抹笑容。 如果没有灭门,夏柔云的性子不争不抢,对她也还不错,又和娘亲是故交,想必日子也不会难捱。 而谢听之,自己和他…… 虞乔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掀眸,眉眼划过冷冽的光。 怕就怕夏柔云入左相府,还另有隐情。
第95章 隐情 【95】 说完这些, 虞乔卿抬眸望着过来的侍从,轻声询问道:“族长可还有交代什么?” 侍从支支吾吾,对上卞听芸冷冽的目光后, 才吞吞吐吐道:“这会儿怕是和众位长老商量着如何将卞元庆捉拿回去。” 一时间, 三人陷入沉默, 虞乔卿思索片刻,缓慢道:“所以卞听芸是要随同他们一起去吗?” 侍从瞥了眼卞听芸, 重重点头。 “我也要去。”虞乔卿话音刚落下, 侍从连忙跪下, 额头沁着冷汗, 哆嗦道。 “少主不可, ”她低眉顺眼不敢抬头,将方才在前厅听到的一切娓娓道来, “族长特意吩咐过,少主刚回卞家, 对族内诸多事情并不了解, 若是这个时候走开了, 怕是不妥。” 虞乔卿抿唇, 倒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唇舌。左不过族长不希望自己和卞元庆相见,那人对自己颇有怨言,若是一不小心在打斗中受伤了,也不好和天上的卞月灵交代。 “知道了, 你下去吧。”卞听芸挥斥走了侍从,又对虞乔卿拱手作揖道。 “既然族长和长老传话,听芸先失陪了。” 虞乔卿颔首, 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纤细又带着几分意气。 能够在没落隐居之际出了个像卞听芸这般的后辈, 卞家的情况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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