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样严肃的场景,坐在案几前面,低着头不语。 “此次左相夫人因病逝世,我深表惋惜。”旬王肥厚的手掌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露出悲痛的面容。 虞乔卿望着茶水发呆,听到丹音先前对自己说的话,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果然,君臣两人一来一回,旬王终于说到了重点,指着夏柔云道:“追封卞月灵为护国夫人,至于这位……” “便是贤良淑德,封为……”思及此,旬王揉揉太阳穴,一下子卡壳了,吞吞吐吐后咽了咽口水。 “封为,封为贤德夫人吧。”他想了半天,一拍脑子说出口来。 在场的人不光是虞乔卿,连谢听之的目光都投向旬王,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护国夫人也就罢了,可是这贤德夫人…… 虞文德脸上挂不住了,露出违心的笑容,“多谢王上封号,真是个好寓意啊。” 虞乔卿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忍不住紧拧眉头,露出冷傲的神情。 堂堂一国之君,怎的如此没有内涵? 夏柔云倒是看不出喜怒,施施然走上前,跪拜道:“多谢大王赐号。” 声音如春日柔波荡漾着的碧水,夹杂着缱绻之意。旬王坐在上首,手肘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身子丰腴了些,可毕竟是臣子的续弦,他还是懂分寸的。 只是那边那个小娘子…… 旬王的目光落在虞乔卿身上,只觉得下腹烧得火热。 虞乔卿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事已至此,她即便对夏柔云有诸多不满,也不能阻拦。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两人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走个过场。 当然,那天她也没有出席,依旧窝在自己的闺房读书习字。 谢听之眼中并无波澜,只是捏着茶杯泛白的指尖暴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如今只是事先通知一声,诏书等待旬王拟定好后才会分发下去,昭告朝堂。 虞文德见旬王无话可说,心中思忖着,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王上,听之他……”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旬王一下子打断,他随意挥了挥手,“哎,我知道左相大人要说什么,无妨无妨,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来人,赐谢听之腰牌!”旬王此话一开口,旁边的近侍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令牌呈递到谢听之面前。 虞乔卿手托着腮,装作不在乎的模样。饶是如此,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一旁的谢听之。 少年接过腰牌,道谢后撩开衣袍坐下,脸上写着淡定。 “凭借此腰牌,日后你便可随意出入宫内的书苑,争取早日成为像左相一样的栋梁之材。”旬王虽然在看着谢听之,可是总忍不住瞟虞乔卿。 当下先讨好左相,藏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虞文德的家中还藏有如此娇贵的宝贝,难怪留到现在都不肯让其出嫁。 虞乔卿见状,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对着谢听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察觉到她投射过来的目光,谢听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腰牌,只觉得上面的鎏金装饰几乎要把自己的掌心灼伤,睫毛颤抖,脆弱得像是风中摇曳的枯叶。 虞文德本来还想着攀谈几句,可旬王却没有这样的心思,肥腻的手掌相互揉搓着,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若不是身边的近侍清了清嗓子提醒,此刻估计便如洪水猛兽直接扑向虞乔卿。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旬王故作正经,坐在案几前,用手指叩着桌面,轻声道:“无事的话便退下吧,那个,那个虞乔卿,你留下。” 虞文德身形僵硬,看向虞乔卿的目光带着几分心疼。 他自然能够猜出来旬王此刻是什么心思,当今王上昏聩无度,好美色,而虞乔卿长得又是这般惹眼,稍微是有些头脑的人都能够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胆子大到直接抱着虞乔卿,想来真如他所言,只是随便聊聊。 也得找时候给虞乔卿定一门好的亲事,好绝了旬王的念头。他并非良人,这一点虞文德再清楚不过。 谢听之面露不甘,直到夏柔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才回过神来,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映射出冷漠的光。 “放心,有左相大人在,不会让卿卿有事的。”夏柔云覆在少年的耳边,轻声宽慰着。 自己的儿子也是个懂事的,虽然大小姐百般苛待他,可自始至终都毫无怨言。 夏柔云当然希望两人和平相处,但又时不时为谢听之受委屈而感到心酸。 等到那么些人都走后,殿内只剩下四人。 在旬王的强大威压下,丹音气都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地察觉周围的变化,手中绞着帕子。 若是旬王做了什么不合礼制的行为,她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虞乔卿。 旬王嘴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招呼着虞乔卿,像是在看一个柔弱的小白兔,生怕自己说话大声将人吓走了。 “过来。” 虞乔卿蹙眉,她想象过旬国的君王应当是雷厉风行,要么便杀伐决断,怎么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肥头大耳,双眼无光,纵欲过度。 尽管心中嫌弃,可虞乔卿不会真的流露出面上,乖巧地走到白玉阶下面,每一步都如精心设计好的。 殿内也不知焚了什么香,让她觉得有些头晕恶心,胃部也翻涌着。 旬王咋舌,略微有些不满,忙不迭招手,“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到我的面前来。” 丹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死死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站在旬王身旁的近侍也意识到他的想法,朝后面的帘子躲了躲。 美人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旬王只觉得心头的那团火要将自己焚烧殆尽。鼻尖萦绕着少女的馨香,白皙的手背交叠着,男子咽了咽口水。 “卿卿生得如此貌美,也不知道以后会许配给谁家的男子。”旬王故作惋惜,竟然是毫不避讳,直接攥住虞乔卿的手腕,让她离自己再近一些。 虞乔卿一转眼,就见旬王仰头看向自己,手腕处传来巨大的力道,几乎让人难以挣脱。 “臣女无德无能,可心有所属,奈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虞乔卿翻转着手腕,好不容易那股力道消退,她心中也暗暗松一口气。 这些话都是她胡诌的,她久居闺阁,哪有什么心仪之人? 听到这话,旬王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兴奋,摇头道:“这世间啊,情字难解,能追求的不过是权利与钱财。”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虞乔卿。 这番话隐隐有试探的含义,虞乔卿抿唇一笑,后退半步道:“可惜臣女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只希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两人之间的对话另有深意,而丹音自始至终站在一旁,像一支蓄势待发的满弓,然而听到虞乔卿所说的一席话,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小姐向来不喜风月之事,今日反而是开窍了?
第20章 王后 听闻这话,旬王很是不满,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也不会将自己心中的那些龌龊想法说出来。 虞乔卿对入宫无意也只是现在的事情,难保以后不会,现在暂时不能吓到她,而是要徐徐图之。 还未等旬王再次开口,虞乔卿显然不适应殿内的氛围。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陈年油垢味,熏得她头发晕,“若是王上没什么事了,臣女便不打扰,先行告退。”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比起应付旬王,她更愿意面对着谢听之。 丹音也暗暗松一口气。 旬王绞尽脑汁想要留住虞乔卿,发现确实没什么事情能值得他再三说道,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吧。” 也是个木讷的美人,还没有后宫中的那些女子会玩。 不过,即便不十分能说会道逗他开心,但光是这一张嘴也够他收入后宫摆放着。 虞乔卿不卑不亢地行礼,如释重负离开议事堂。 眼见着殿门在自己身后逐渐合拢,丹音才抚平胸口,低声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小姐你说旬王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虞乔卿轻嗤一声,余光瞥向身后的议事堂,带着几分鄙夷,:“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眼馋罢了。” 像这种好色之徒,每年朝左相府递拜帖的人都会有那么几个,见到美人连路都走不动了。 思及此,虞乔卿忽地想到虞文德和夏柔云。 爹爹总该不会也是那般好色之徒吧? 她突然不确定了。 丹音仍旧在旁边叽叽喳喳,“哎,要不是想吃天鹅肉呢,凭那老东西也配!”说到激愤处她还忍不住朝地面上啐一口,对旬王方才在殿内的举动深感不齿。 “声音小些,这宫中到处都是旬王的眼线。”虞乔卿点了点丹音的额头,后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她真是拿这个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并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寻一处僻静的抄手游廊。 左相府不比宫中气派,静谧的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长青的树木依偎在一起,除了偶尔穿过叶缝的冷风,几乎与春日别无二致。 虞乔卿握着丹音的手,慢慢搓揉着,小姑娘冻得发麻,见状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估摸着虞文德在宫外等着自己,两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靠近前方拐角处时,虞乔卿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和丹音对视一眼,双方都放轻脚步。 前方便是花园。 曲折蜿蜒的小路通向园中最深处,簌簌的风声钻进人的衣领,虞乔卿眯起双眼,竖直着耳朵。 这冰天雪地的,难得还能再花园中见到人。 直到定睛细看时,才发现两个人的身影站在红色的木柱后面,似乎是在交谈些什么。 面对着虞乔卿的是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袖口被紧紧扎着,马尾高高竖起,眉眼间透露出战场上的杀伐决断。 丹音附在虞乔卿的耳旁,轻声说道:“想必这就是当朝那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吧?” 听闻旬国的将军是名女子,原本只是一介小吏的千金,却以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成功为自己在朝堂上搏取功名,为无数人所称道。 虞乔卿食指抵在唇瓣前,示意丹音安静。 她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况且自小被养在深闺,并不知晓有时候知道太多会惹来杀身之祸。 两人躲在隐蔽的草丛后面,尖锐的枝丫刺起,青翠欲滴的树叶上泛着油光,虞乔卿一只手耷拉着,想要靠近听到更多。 女将军显然没有发现虞乔卿的存在,继续和站在她对面的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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