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放肆!”虞乔卿环顾一周,山林幽静,日光抵达不到的地方酝酿着危险,就在她放弃打算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脚踩枯叶的声音传来。 黑衣人双眼如锐利的鹰隼,看向她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虞乔卿秀丽如山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总觉得这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气味。 不过既然身穿黑衣,那必定是此次想要暗杀他们的人了。 没想到千防万防,他们还是发现自己的踪迹。 黑衣人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球,上下打量着虞乔卿,冷哼一声后缓缓开口,“当时没有杀了你这个祸害,今日也必然让你死在我的刀下。” 说完,男子摸索着腰间的短刀,在光下倒映出周围幽绿的景象。 听到这个声音,虞乔卿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双唇颤抖着看着他,随后眼底如潭水般恢复死寂。 想到那日逃命的时候,丹音一把拖住众人,给自己留一条生路。更不如说,自己的命就是丹音换来的。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虞乔卿只觉得苦涩,掌心也慢慢凝结着灵气。 本来想着时候到了再报仇,这个人居然主动撞上来,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思及此,她的目光愈来愈冷,如同浸染冬日的霜雪,连眼神都变了。 龚淮蹙起眉头,猛然张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虞乔卿,复又镇定道:“居然是个有灵根的。” 凡人想要突破灵根,需要极大的天赋和运气,显然虞乔卿吃了不少苦头,也可见飞花阁对她的重视。 想到这里,龚淮手中的刀顿了一瞬,将其重新别在腰间,选择用灵力除掉虞乔卿。 他现在不知道她的底细,若是在自己之上,也能有保命的机会。 虞乔卿虽然想把眼前的龚淮千刀万剐,然而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后,冷静下来的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她毕竟只是在飞花阁待上短短几月,肯定不能和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龚淮相比。 只见黑色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上来,虞乔卿连忙躲过,脚底湿滑的触感让她的动作并不灵敏,却不曾想龚淮早已预判她的走位,黑气幻化为短刃抵住虞乔卿的腰腹,眼见着就要朝里面刺去。 虞乔卿足尖轻点,趁龚淮不注意的时候猛踢他的右脚踝,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男子闷哼一声,然而双眼流露出冷冽的光。 察觉到不对劲的虞乔卿一抬头,果然见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他居然搬了救兵。 或许是当他们发现褚玄云怀中的人是假的,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骗,紧赶慢赶过来了。 就差一点点! 虞乔卿愤恨地瞪了一眼龚淮,见男子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心中更不是一番滋味。 只要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自己说不定有和龚淮一搏的实力,如果趁此机会替丹音报仇…… 虞乔卿也知道自己寡不敌众,酝酿体内的灵气凌空一跃,龚淮察觉到她的意图,灵力幻化成的短刃和腰间的匕首对着不远处的树枝一截,虞乔卿的一脚刚好落空,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一众人包围了。 龚淮粗糙的手掌在脚踝处掠过,散发出光芒后才站起身来,目光愈加阴冷,声音嘶哑,“大小姐好能耐,不会真的以为在飞花阁学了几日三脚猫的功夫,便想杀了我?” 虞乔卿挑眉,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环顾四周的景象。参天古树枝干盘虬,汲取营养绞杀周围的植被,甚至连条像样的出路都没有。 “跑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条全尸。”龚淮狞笑着,渐渐走近虞乔卿,在泥淖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就在虞乔卿以为自己逃不掉的时候,忽然间周围的人捂住眼睛,面露狰狞。 察觉到周围有不属于他们的灵气,龚淮停住脚步,对着四周大喊起来,“是谁在装神弄鬼?快点给我出来!” 虞乔卿也被这突如其来而变故吓到了,等到她稳住的时候,趁着这个空档快速飞向距离她最近的树干,一跃而过。 龚淮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来解救虞乔卿的,可是褚玄云被其他几个人困住,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身。 “听之来得不算太迟。”少年的声音一如曾经清朗明快,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悸动,虞乔卿身形僵硬,差点摔倒在地,在辨识出声音的来源,隔着纵横交错的枝桠和少年遥遥相望。 “长姐,听之来找你了。” 其实褚玄云也给了虞乔卿不少自保的法器,她完全可以挣脱几人的攻击趁乱逃跑,最多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回去调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尽管这样,当谢听之踏着稀薄的日光而来,影子在地上被拉得斜长,意气风发,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纯澈剔透,虞乔卿的心也忍不住悸动起来。 亦或者是,方才的打斗消耗神识,才使得她的心跳加速。 等她反映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腕上似乎有温热的触感。虞乔卿抬眸,恰好撞见少年深邃干净的眉眼,看向她的时候总带着一丝勾缠的深情意味。 少年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似乎也意识到先前的纠缠让虞乔卿心生不满,手握着她的皓腕,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莫要发愣,等到这些人反应过来,我们可就走不掉了。” 清冷如冬日雾凇的气味飘散开来,虞乔卿这才回过神来,厌恶的视线扫过在地上蠕动的人,这才跟随着谢听之的脚步,朝着树林掩映的深处走去。 如果放在以前,虞乔卿必定要和谢听之划清界限,可眼下的情况紧急,她欲言又止,只能紧随在谢听之的身后。 那些人的气息消散不见,虞乔卿才松了一口气,而谢听之也及时将她松开,担心虞乔卿又要说那些捅心口的话,慌忙解释道:“方才情况紧急,冒犯了。” 虞乔卿甩了甩手腕,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别扭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谢听之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掀起眼皮状似无意地撇开话题,“你是和褚玄云一同来的?” 他知道自己不受虞乔卿待见,心中告诫自己莫要质问,但终究是情感占上风,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艰涩。 脑海中再次回荡褚玄云那日的话,原本清朗的瞳孔也划过一抹黯然。见他这般失意,虞乔卿于心不忍,缓缓开口道:“此次是曹扬怀叫来的,我跟着师兄一起。” 听到这话,谢听之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两人并肩走着,他们许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走一起。脚下是松软的土地,泥泞沾染到裙角上,很快干涸滞留。 自从左相府出事后,这算是两人第二次正式见面。 头顶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吝啬地不肯照入,虞乔卿失神地望着地面略微松动的石子路,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在阴凉下有着丝丝的冷意。 谢听之好歹是左相府的人,纵然先前有太多的偏见,可和对王后的一腔仇恨比起来,以前的小打小闹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谢听之知道虞乔卿对自己有芥蒂,主动在前面探路,耳边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想起什么,少年声音清润,“那些日子给长姐寄过去的信,本想着能够得到答复,看来都是听之奢望。” 正抬眼看着谢听之宽阔脊背的虞乔卿心中纠结一番,蹙起秀丽的眉头,“什么信?” 她可从来没有收到谢听之的信。 听闻此话的谢听之眼底划过一抹了然,却还是故作惊讶道:“长姐这话的意思,怎么反而像是不知道此事?” “我记得是有让飞花阁的小弟子送进去的……” 后面的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虞乔卿心中咯噔一下,疑窦丛生。 为了防止每个门派中有奸细和线人,一般外门送的东西不允许直接送进来,而是交给那些大弟子过目。可是自己与飞花阁的那些人向来交好,他们断然不会拦下。 除非是褚玄云示意的…… 虞乔卿越想越不确定,刚要开口再说,耳边传来少年的轻笑声,他停下脚步,微微着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听之以为长姐离开了,入了玄光山,本想着报仇雪恨,不曾想居然柳暗花明,再见到长姐。” 果然,虞乔卿的思绪被他带偏,她也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谢听之的侧脸。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剪影,日光斜斜打在谢听之立体的脸上,勾勒出高挑的鼻梁。 “你当日为何能够逃离左相府?”虞乔卿鬼使神差地问出来,在她的认知力,谢听之只是一个凡人,今日能够见到才是奇迹。 谢听之偏过头去,眼角的余光不再投向虞乔卿,似是回忆道:“听之肉体凡胎,若不是卞家的人相助,怕是早就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今日也不会再次见到虞乔卿。 少年越想越害怕,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也微微蜷缩颤抖着。 而听到这话的虞乔卿一愣,细细回想道:“卞家?” 刚好和卞月灵是同姓,怎么想都不是巧合,于是抿了抿嘴,继续问道:“是娘亲的母家?” 既然要救他们,理当先救她,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承恩了? 虞乔卿心中酝酿着不满,然而更多的是奇怪。不过既然卞家在左相府失势后没有冷眼旁观,想来两家的关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僵。 于是她到口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听之却误会了她的欲言又止,漆黑的瞳孔泛着冷冽。 就这么不想和自己多说两句,莫非是为了赶去见褚玄云的吗? 然而有些话他到底不敢说出口,原本的谢听之也是温润如玉的性子,不同于褚玄云的清冷出尘,良好的教养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些许沉稳。 搬进左相府的寄人篱下,步履维艰,加上在玄光山的这些时日,让他原本纯粹的心思也被浸染几分深沉的心思来,更是在和虞乔卿说话的时候养成思考良久的习惯。 “长姐。”谢听之停下脚步,想要解释些什么,深呼一口气,“先前那番是听之莽撞。” 话音落下,虞乔卿蹙起眉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谢听之惹恼自己的事情不算少,若是一个一个追究起来,确实数不过来。 可左相府出事后,两人唯一一次“上次”也只有在试道大会上,谢听之从后面抱住自己。 一想到这件事情,虞乔卿整张脸都要熟透了,她面皮子薄,更是第一次和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嘴巴像是被烫过般,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要是挑开了,双方都难堪。 虞乔卿心思如针尖,怎么会察觉到谢听之对自己怀有那般不该有的情愫,可她满心思都扑在替左相府报仇一事,又怎么会腾出其他的精力给谢听之呢? 两个人都变了,原先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如今的少年身上带着几分阴郁和沉淀出来的冷静镇定,而虞乔卿也收敛所谓的小性子,学会掩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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