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卿心中如暖流逐渐流淌,让她浑身舒畅。不过她倒是没有忙不迭打开信,先用除尘术将自己好好拾掇好,才走马观花粗略看个大概。 并非是她不想看,而是当虞乔卿拿起那薄薄的信纸时,云聆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这样大的动静惹得虞乔卿一个激灵,慌忙间把信捂在桌上,倒是那个小姑娘面色倏然红了,“不好意思啊卿卿,贸然闯进来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没规矩的小丫鬟是要被虞乔卿狠狠罚上一顿的,可她现在只是飞花阁一个修为平平的小弟子。 虞乔卿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师兄说要见你,现在正在议事堂等你呢。” 随着云聆的一句话,虞乔卿颔首,待到小姑娘走后,才拿起信纸,囫囵塞到枕头底下,朝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褚玄云一大早把虞乔卿叫过来,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 议事堂内不知道焚的什么香,像是草木燃烧又不熏人,和檀香结合得巧妙,虞乔卿不满的心绪也一扫而空。 看着坐在上首的褚玄云手执毛笔,见他过来,将笔搁置在架上,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师兄一大早扰人清梦,要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可要生气了。”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褚玄云听起来分外顺耳,原因无它。 在左相府出事的那么多天,虞乔卿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也和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不越界,但也不见亲近。 如今和他开起玩笑,这一点也让褚玄云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卿卿今日心情不错?” 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虞乔卿盘坐在垫子上的身子不自然地僵硬起来,背也挺直,见褚玄云的脸上没有恼怒,暗暗松一口气。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违背意思私下和谢听之往来,不知道又会如何说她。 今日的好心情确实是谢听之给的。 褚玄云对此一概不知,清了清嗓子,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她说的话,眼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从众多摞起来的文书中抽出来一本,并没有掀开,指尖轻轻点着,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是关于昨日一事。” 一提到这个,虞乔卿神情也沉淀下来,身体前倾作出一个聆听的动作,垂放在膝盖前面的手蜷缩着,流露着此刻紧张的心情。 昨日在城内被追杀,还有龚淮现身。一切都是曹扬怀不够谨慎,不过两人身为修士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错误也不能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这也给两人敲响一个警钟,白伏早就盯上他们了,而且知道曹扬怀和他们暗中往来。 这才是最麻烦的。 “昨日那么多黑衣人现身,个个都身怀灵力,确实不太正常。”褚玄云的一番话让虞乔卿陷入沉思,按道理来说,大部分的修士都在修真界,昨日确实不太正常。 除非特殊状况,修士不得干预旬国内政。白伏显然违背,在背后养了一大批修士。 “可是那么多,短时间内培养不太可能,白伏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虞乔卿细细思索,缓慢得出这样的结果,却被褚玄云摇头否决掉。 “白伏年岁并不大,修士更为长寿,况且那些人的修为不低,明显不是她在登上后位培养的,”说完这句话,褚玄云眉头皱得更深,深邃的眼中也划过疑惑,“可是在入宫之前,如果右相有异心,倒也不是说不通……” “可是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右相的父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晚年调到京师混了个末等官,右相世袭他父亲的爵位,爬到今天的位置。” 虞乔卿顺着褚玄云的话接着说下去,越来越觉得右相是个老狐狸。往日她的父亲总是一口一个白家,可真的要深究起来,白家的底蕴并不比左相府身后多少。 那修士如果是从右相的父辈开始培养,倒是说得通。只是培养一个修士的成本极高,一个县令显然不可能那样。 虞乔卿抬头,见褚玄云陷入沉思, “师兄的意思是?”她心中大约猜到褚玄云的猜想,果然,男子抬头,手在掌下的文书上碰了碰。 “白伏应当是用了什么邪术,让那些修士短期内修为大增。” “可是这样的做法肯定有弊端吧。”想到这一层,虞乔卿的眼睛亮了亮。 如果他们真的用歪门邪道来源源不断“造出”修士,以他们飞花阁的实力,就算加上玄光山也不一定是对手。不能鲁莽,只能智取。 这样在短期内大量增加修为的术法必然有缺陷。 褚玄云赞许地看了看虞乔卿,她能够马上领悟自己的意思,不知道是默契还是…… 发觉自己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剧烈咳嗽着,压下心中那点念头。 罢了,现在先不想这些。 他今日叫虞乔卿过来,只是告诉她一件事情。本来犹豫着,但想到她和王后之间的纠葛,有必要一一交代。 褚玄云相信虞乔卿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她不再是刚入飞花阁的小姑娘,也渐渐有了大局观。 这一点让他很是欣慰。 “近日你和云聆查阅古典,看能不能够找出一些上古的邪术,能够在短时间增进修为。”褚玄云声线平稳,如穿过山间清冷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一双澄澈的眸子底下深藏着算计。 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具体还要证实。如今曹扬怀被困,褚玄云恰好趁这个机会潜入王宫,只有看到邪术修炼的过程,才能判断究竟有什么破解之法。 虞乔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目光落在那不厚的文书上,失神片刻后,还是应下来。 * 谢听之这几日憋得很辛苦。 自从那日掌门出现,池雪羽确实不再来找自己,不过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虞乔卿的动静。 倒不如说没有任何动静。 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说不失望是假的。 少年盘腿坐在平滑的岩石上,手掌心因勤奋练剑带着薄茧,吐纳的气息不稳,裹挟着来自体内的热气。 倏然,像是受到剧烈冲击,少年闷哼一声,从喉咙间涌出浓郁的腥味,谢听之捂住胸口,深红的血渍浸染胸前的衣襟,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只刚化形的精怪上,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周身。 感应到危险的小鹿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可惜还是没有逃出魔爪,刚要跑到湖边,只听“砰”的一声,模糊的血肉从体内爆开,血液喷溅到清澈的湖内,荡起阵阵涟漪,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荡涤着罪恶的脏污。 谢听之冷冽的眉眼染上残忍的笑,随后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摊开掌心看上面凸起的紫色青筋,狰狞而又可怖。 如果被长姐见到这副模样,怕是要嫌弃的吧。 少年用手背随意揩去血渍,站起身了,修长的身形将整个人勾勒得萧条孤寂。他缓步走到那死尸面前,掌心放置在原本灵动的眼眸中,替它阖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从谢听之的体内散发出来,包裹着那具尸体,转眼间那头死鹿消失不见,空气中还有轻快的咀嚼声。 “嘻嘻,真好吃,真好吃……” 这个声音意甚至意犹未尽地啧了啧舌,又反问谢听之,“不错不错,有进步,你练到第几阶了?” 谢听之明显不想搭理它,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道:“六阶。” 短短的两个字,那如孩童般的声音带着恼怒,突然爆发似的狂躁道:“上次是五阶,过了这么久居然才六阶?” 其实按照平常人的修炼速度,这样已经很可观了,不过谢听之向来勤奋,因而对他的要求也就更高些。 少年眉心紧蹙,最后才从喉咙间勉强挤出字眼,“闭嘴。” 要不是为了虞乔卿,他也不会修炼邪术堕入魔道,成为这邪气的傀儡。 稚童的声音带着几分狰狞,处处透露着诡异,“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现在能够站在这样的高度?” 外人皆知谢听之天资聪颖,可大部分都归功于旁门左道,纵然再有天赋,也不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快速突破。 “高度?不过是被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弟子所仰慕,这也算是高度?”谢听之不愿意搭理邪气,半蹲着的身子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洞府,耳边是聒噪的吵闹声。 “所以现在你要过河拆桥?我可是帮了你!”萦绕在少年周身的黑气明显沉不住气了,飘散又聚拢在一起,声音如魔音灌耳,刺痛谢听之的鼓膜。 当初谢听之答应条件,愿意损毁自己的寿命来供养邪气,不过是为了帮虞乔卿报仇,如今虞乔卿安然无恙,他没有别的追求。 也是该甩掉这个烦人的邪气。 不过踏入邪道简单,想要摆脱就很难了。邪气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心魔,只听那声音似乎抓到把柄似的,停顿片刻,桀桀笑道:“如今虞乔卿可是修士,如果没了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几斤几两。” “长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如此慕强,你觉得能看得上如蝼蚁般的你吗?”黑气骤然化为实体,慢慢勾勒出少女的面容,果然,谢听之停下脚步,站在洞府前,悬在空中想要推门的手也停滞下来。 “你不做出一番成绩来看,她会看你一眼吗?”黑气吸收了人间太多人的怨念,对人心底最深处的防线知晓得一清二楚。 少年漆黑的瞳孔中罕见地涌现一抹迷茫,他蜷缩着手,还是推开木门,嗤笑道:“看得上如何,看不上又如何?” 颀长的身影裹挟着清冽的冷气,屋内空气中是飞扬的灰尘,模糊谢听之的脸庞。听起来像是毫不在意,可惜紧抿成一条细线的嘴唇出卖了他。 是啊,虞乔卿一直都是瞧不上他的。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无非是一个鸠占鹊巢,寄人篱下的继弟,只能靠左相府手缝中漏出来的微薄人情度日。 “真的吗?”黑气瞬间打散,又聚拢成另外一个男子的身形,尾音上扬带着戏谑,“就算是输给了他,你也不介意吗?” 黑气幻化成的人脸逼真形象,男子眉眼如画,眼角荡漾着温润的笑意,深邃的眼眶似要将人溺毙其中。 “好一对神仙眷侣啊,同门情谊,朝夕相处,想着手把手教她练剑,最后少女成长为修真界大能,旗鼓相当,羡煞众人……” “闭嘴!”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谢听之,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剑刃泛着寒芒,倒映出谢听之阴鸷的双眼。 黑气被打散,褚玄云俊秀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后又随着烟雾消失,只剩一柄长剑笔直划过。 云聆这几天都被褚玄云叫过来陪虞乔卿查古籍,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艰涩难懂的字句,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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