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之不怕妖鬼蛇神,唯独怕这一点。 未踏入左相府时,自己也不会患得患失,可当虞乔卿将自己的心揉碎,后面纵然能够自愈,被人碰一碰都敏感易碎。 “哦,和白伏有点关系,她身边都是修士,师兄就怀疑是不是用了什么害人的旁门左道。”虞乔卿粗略解释着,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她还是隐藏一些细节。 既然飞花阁找不到头绪,玄光山那边兴许有线索,如果能够找到上古秘法,也省了许多精力。 谢听之的注意力在“师兄”上停滞片刻,重又坐在木椅上,“听之不知。” 话音落下,见虞乔卿的脸上流露出遗憾,谢听之又补充一句,“不过若是长姐所托,听之可以去同门那边打听打听。” 只要是虞乔卿想的,无论是刀山火海,亦或是龙潭虎穴,他都会为了她闯一闯。 虞乔卿晶亮的杏眸眨了眨,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那先谢谢了。” 如今的谢听之是越来越顺眼,她心中不禁懊悔曾经自己对他做的一切。 也不等那一头的少年说上两句,虞乔卿就先切断了传音令。 谢听之的洞府再次变得冷清起来,桌上的传音令静静躺着,少年握着手柄,从古朴的金属光泽上依稀辨认出自己的神情。 双眼黯淡无光,失魂落魄,全然不像前几日意气风发的自己。 哪怕是片刻的寒暄,虞乔卿也不愿意同他一起。 温热的日光四四方方照射在地面上,映出窗上刚冒出头的嫩芽。良久,安静的屋内传来一声自嘲的笑。 与其同时,虞乔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提着剑慢悠悠去后院修炼。 想起来褚玄云交代自己的话,她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利落的破空声响起,刺眼的光从金属的光泽倒映在虞乔卿的眼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日。 直到夜间歇息的时候,虞乔卿收到那边云聆的消息,据说曹扬怀醒了。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随意披上外衣,云聆见她这样,在旁边劝了劝,“你也不用急着去看,那边有师兄呢!” 虞乔卿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外袍罩着里衣,连佩剑没拿直接离开洞府。 只要是关于白伏的事情,她都会上心。后面的云聆忙不迭跟过去,小跑着在后面道:“你可千万不要和师兄说是我告诉你的。” 褚玄云心疼她,这么晚了特意让虞乔卿多睡一会儿,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偷偷泄密,还不知道怎么处罚她。 树影婆娑,夜间的昙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气。衣袂纷飞,露出一截嫩白的脚踝。虞乔卿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看到褚玄云洞府的光。 如今曹扬怀在飞花阁,褚玄云特意为虞乔卿开设洞府,自己搬回原来的竹屋去,最重要的是,能够离她近些。 白衣胜雪的褚玄云站在榻前,曹扬怀背靠着坐起来,另一只手伸出来,见眼前的男子摸索着去探自己的脉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哎,看到现在有没有什么名堂啊?我会不会死?” 褚玄云掀起眼皮看了眼嬉皮笑脸的曹扬怀,眉尾下压,明显不喜欢她说这些话,“胡说些什么,有飞花阁保你,死倒不至于,只不过……” “只不过体内的邪气短些时间没办法完全排出去,要留在你这儿多观察些时日是吧,”曹扬怀缩回手,搓了搓臂膀,撇了撇嘴自问自答道:“那我却之不恭咯。” 褚玄云:…… 他直起身子,看着病弱的曹扬怀,怒笑道:“能说的都被你说完了,那我说什么?” 两人正谈论着,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褚玄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转过身子恰逢门从外面推开,虞乔卿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 见她穿得这么少,周身还带着外面月色的凉气,褚玄云蹙起眉头,当看到虞乔卿身后的云聆,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无奈叹一口气,对上虞乔卿清凌凌的眸子,无奈叹气,“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 褚玄云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对虞乔卿,不过显然是动怒了。 虞乔卿越过他的肩膀,看着曹扬怀平安无恙地坐在榻上,悬着的心也松懈下来,这才不紧不慢回答道:“听闻将军醒了,左右睡不着,便过来看看。” 一直躲在身后的云聆见褚玄云的目光掠过她,吐了吐舌头,紧紧抓着虞乔卿背后的衣衫不放。 “感觉怎么样了?”虞乔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榻前关切地询问曹扬怀,见后者摇了摇头,刚要开口问其他的,褚玄云的手横在面前。 视线循着向上,虞乔卿有些心虚地挠了挠鼻尖,低声道:“师兄。” 见到这副场景,云聆自知理亏,也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内,只留三个人在里面。 “我知道你心切,可也不该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贸然跑过来,若是……若是受凉该如何?”褚玄云语重心长对虞乔卿说道,倒是一旁将对话收入耳中的曹扬怀眉头跳了跳,戏谑地看着两人。 “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还有个伤残在这里,能不能体谅我一下?”曹扬怀指了指身上还未好全的伤疤,揶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这旁人难以融入的气氛,还真的不爽。 似乎是想到什么,曹扬怀眼睛倏然暗淡下来,又恢复如常。 虞乔卿尴尬地站在一旁,此次前来是想询问她的状况,被曹扬怀这么一开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褚玄云站在一旁观察着虞乔卿的脸色,见她面露排斥,低声呵斥曹扬怀,“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还不懂?只会在这里胡说!” 曹扬怀扭了扭脖子躺在榻上,翘起个二郎腿囫囵说道:“人都来了你还那么凶做什么,聊聊呗。” 虞乔卿感激地看了眼曹扬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金色的灵气从体内翻涌而出,渐渐笼罩在曹扬怀的周身。 检测到残留着的邪气,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得灰败下来。 见事已至此,褚玄云也没了教训虞乔卿的心思,从柜中取出保暖的狐皮大氅披在他的肩膀上,又兀自后退一步,异议对虞乔卿解释道:“方才和扬怀说过了,王后身边之所以有那么多修士,确实是有了些不正当的术法。” 虞乔卿只觉得肩膀一沉,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背后一片温热,裹挟着清冷的幽兰气息。 褚玄云把他的大氅给她了。 有曹扬怀在旁边,她也不好拂了别人的美意,朝着褚玄云笑了笑,便认真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扬怀在被关押的期间,白伏企图用邪术让她成为一具盛放邪气的傀儡,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才没有让她的阴谋得逞。” 虞乔卿将身上的大氅往上面提了提,敏锐捕捉到褚玄云话语间“盛放邪气的傀儡”,心中暗暗记下,同时疑惑出声,“既然是傀儡,那修炼此等术法的人在后期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吗?” 褚玄云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落灰的书籍递给虞乔卿,“恰恰相反,这种术法会激发人体内的邪念,并无限放大,如果只是普通人,很难招架住。”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吧?”趁着褚玄云说话的空档,曹扬怀这个当事人反而提出质疑,虞乔卿不明所以,明眸看向男子,接过古籍后细细翻阅起来。 “的确如此,根据你的描述,我猜测应当是催心术,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就在褚玄云话音落下的时候,虞乔卿正巧也翻到有批注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古文上面用朱红色的笔墨圈出来,页脚还有折叠的痕迹。 催心术,当真是闻名就知晓是什么样的术法。 激发人心底的欲念,抓住软肋。 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着虞乔卿的脑海,想到今日和谢听之用传音令联络的场面,忽然不确定起来。 既然已经有了头绪,也不必麻烦他了。 只是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虞乔卿慢慢翻看着,由于流传下来的古籍,许多字迹并不明晰,歪歪扭扭难以辨认,她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才理解上面所说的意思。 “所以这种邪气是寄生在人体内的一种欲念,并且会汲取人的寿命?”看到这里,虞乔卿忍不住皱起眉头,抬起头对上褚玄云的视线,“可修士的寿命本就比人类长,这样一来,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坏处。” 褚玄云走到她面前,从虞乔卿的手中抽出卷宗,澄澈的视线划过自己批注的地方,严肃道:“并非如此。” “修士的寿命定然是随着修为而上涨,厉害的大能甚至能存活千百年,这里的寿命指的是精气。” 精气,□□的血液和骨肉,以及灵气。 凡人成为修士后,灵脉就是他们的命,从中能够源源不断产生灵气,可如果灵脉枯竭,那修士也命不久矣。 这里的催心术,汲取的正是修士的灵脉。 听到这里,虞乔卿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既然这样,那王爷……” 昨日从褚玄云的话语间隐隐能够猜测出来,旬国之前那位体弱多病的程靖王爷凶多吉少,就算是救回来,修炼邪术的代价是不可逆的,最终他也会因灵脉枯竭而亡。 这句话猛然刺痛躺在榻上的曹扬怀的神经,她轻笑一声,“这个白伏,可真是会戳人的软肋啊。” 这笑声中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虞乔卿噤声不语。 还是褚玄云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他走到虞乔卿面前,拢了拢她要掉不掉的大氅,见后者要逃避,拧眉轻声道:“别动。” 男子的声音像是夏日浸润在冰里,夹杂着沁润的凉爽,虞乔卿整个人僵直,果然不动了。 见那骨节分明的指尖穿过上面细长的带子,缓缓扣了一个结实的结,虞乔卿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动褚玄云,免不得和他肢体接触。 察觉到少女的不自在,褚玄云掀起眼皮,仔仔细细打量她。 摇曳的烛火朦胧她的轮廓,铺就一层美感,细小的绒毛呆萌可爱,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着剪影。 他终究只是克制地帮她系带子,后退一步柔声道:“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如果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告诉虞乔卿,估计她有睡不着了。 虞乔卿抬眼快速看了眼褚玄云,男子站在背光处,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不过还是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木讷呆滞离开屋内。 等到关门声响起,曹扬怀从榻上一个鲤鱼打挺,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怒笑道:“我在这儿感伤,你们倒好,在那里谈情说爱,您觉得合适吗?” 程靖王爷生死未卜,褚玄云和虞乔卿两人的互动看得她眼红,不过她也不是一个执着于儿女情长的人,都被程靖王爷拒绝那么多次,还能够笑谈那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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