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褚玄云听到这句话,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子面对曹扬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风花雪月又如何,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我的身上。” 曹扬怀哈哈大笑,一不小心扯到身上的伤口,“哎呦”一声滚到床榻最里面,声音闷闷的,“我就不信她还能放弃眼前仙子般的你,心里藏了其他人?” 不知道那个字触动了褚玄云,他扯起嘴角,眼前浮现那个双眼阴鸷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消失,淡淡道:“她的心中只有仇恨,没有任何人。” 曹扬怀抬起头,定定看着褚玄云,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也讪讪住嘴。 * 第二日一早,虞乔卿起了个早,本想联系谢听之,可是手中的传音令始终没有注入灵气,她想了想,还是作罢。 平日她起得早,这个时候的谢听之应当还在歇息,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虞乔卿不怕谢听之知道自己的事情,一来玄光山和飞花阁本就同仇敌忾,二来她也算是谢听之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等到在后院中修炼得满身是汗,虞乔卿才将剑收入鞘中,把昨日褚玄云说与她的线索整理一遍,再次启用传音令。 与此同时的谢听之盘腿坐在床榻上,慢慢将体内横冲直撞的邪气引渡到各个部位。他眉头皱起,像是忍受极大的痛苦,面容惨白如纸,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血红的光。 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孩童声,“你怎么这么蠢?把邪气逼出体外只会让他们寄生得更快,蠢货!” 邪气恨铁不成钢怒骂道,这个谢听之居然异想天开还想将自己排除体内,他以为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少年面上带着阴霾,想到虞乔卿先前和他说的那番话,自动屏蔽黑气的话语,平稳气息吐纳灵力。 确实如邪气所说,引渡邪气排除体外只会让其扩散得更快,谢听之努力良久,最终还是不甘心放弃了。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他闷哼一声,喉咙内涌现甜腥味,深色的血顺着衣领缓缓流向胸前,薄薄的衣衫被冷汗浸湿。 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此刻的谢听之颇有病弱美人的风姿,他捂住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恰好看到传音令上的光点一闪一闪。 少年一下子坐不住了,愣怔片刻后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强行拖着身子握住法器的手柄,指腹触及的瞬间,似乎是想到什么,谢听之的脸色更加惨淡。 不行,不能让长姐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会被嫌弃的。 他赶忙调动全身的术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不错,这样的举动更是增添他的负担,但谢听之还是咬牙施法。 这一次的联络格外得慢,虞乔卿还以为谢听之在歇息,就要切断时,那边的少年传来清朗的声音,“长姐,许久不见。” 明明昨日才见过,但只要和虞乔卿分开几个时辰,少年就会觉得度日如年。 看着投射在空中的幻影,虞乔卿只觉得奇怪,谢听之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自动忽略方才无用的寒暄,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温柔的话语让谢听之如沐春风,他既觉得甜蜜又痛苦,自己忍受修炼邪术带来的反噬,可又为虞乔卿的关心而欢欣雀跃。 她总是能够不经意调动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中搅起惊涛骇浪,又趁其不备悄然离去。 “听之无事,多谢长姐关心。”谢听之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在虞乔卿看不见的角度下又加大了施法的力度,让自己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样。 虞乔卿点了点头,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要说的事情上。 “你听过……催心术吗?”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谢听之的脸色,果然见少年的面容有瞬间的不自在,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还是被虞乔卿敏锐捕捉到。 想来是听说过的,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长姐问这个作甚?”谢听之捂住胸口,幸好传音令投射的幻影只是肩部以上,不然以虞乔卿的敏锐,定然能够发现端倪。 心口又开始抽痛了。 这是邪术带来的负面影响。 “你听说过。”在这样一来一往的回答中,虞乔卿这次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谢听之无奈笑了声,声线带着莫名的宠溺,“不瞒长姐,听之确实听说过,莫非这和昨日你说的邪术是同一个吗?” 催心术,激发人体内的恶念,吸食寄生灵脉来操控傀儡的一种邪术。 “你知道什么吗?”想到昨晚和褚玄云的那一番对话,只有对邪术的简单介绍,但如何破解依旧是个迷。 如果能够去玄光山的藏书阁探一探,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听之还有说些什么,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一缕黑气瞬间凝聚在他的身后,骷髅的模样狰狞可怖,它的声音夹杂着威胁,一字一顿道:“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告诉她?” 对于邪气的存在,虞乔卿一概不知,只知道谢听之黢黑的瞳孔片刻失焦,等到里面再次倒映出她的模样时,嘴角挂着从容的笑。 黑气骤然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过般,但残留在空气中的尾音时刻提醒着谢听之,如果将自己修炼邪术的事情告诉虞乔卿,她必定会大义灭亲。 毕竟白伏是她最憎恨的人,自己也会被她归为同流合污之人。 “没有无解的术法,只要再给听之一些时日,听之一定带给长姐想要的答复。”若是虞乔卿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谢听之的每一个字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听到他的一番话,虞乔卿陷入沉默,捏着传音令的手也紧了紧,声音干涩,“为何帮我?” 这一直是她不明白的地方,按理来说,谢听之应当十分痛恨她才是,毕竟在左相府,自己刻意刁难,少年手背上的疤在举手投足间很难让人忽略。 她的确求助谢听之,但没想到他会这样有求必应。 “你是不是……” “长姐,你是听之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听之又怎么能在你陷于危难之间袖手旁观呢?”还未等虞乔卿说完,谢听之率先打断她的话语,似乎是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懒散地点了点胸前的衣裳,掀起眼皮。 “既然长姐没有其他事情交代,听之也想起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便不奉陪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谢听之兀自切断了传音令。 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那一瞬间,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笼罩着少年,谢听之狠命拿起旁边的刀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疼痛蔓延,意识回笼,他也逐渐夺回身体的主权。 方才在虞乔卿面前的谈笑风生都是装出来的,如今的他连呼吸都感到刺痛。 这一边的虞乔卿不悦地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传音令,站起身来,却见褚玄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背光的颀长身影带着威压,让他的脸模糊不清。 “师兄……”被发现的虞乔卿愣在原地,手死死攥紧法器,咬了咬牙。 虽然褚玄云没有明说,但自己也知道他并不喜自己和外门的弟子有所往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谢听之。 他希望自己放下过去,不要被那些无谓的儿女情长绊住脚。虞乔卿当然懂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是谢听之身为自己前半生对左相府的执念,很难割舍掉。 “卿卿,我都看到了。”褚玄云无奈叹了口气,他走到虞乔卿的面前,目光落在传音令上,又微不可察地挪开视线。 这个谢听之心思太重,他不喜欢。 “抱歉。”发现自己解释再多都是苍白无力,虞乔卿徒劳地张着嘴,一腔话语到了嘴边只有短短两个字。 褚玄云盯着她看了半天,少女低垂着眉眼,睫毛因为害怕责罚上下颤动,如翩跹的蝴蝶。 虞乔卿很不自在,男子高大的影子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她任由对方从自己的手中抽出传音令,耳边响起低沉温润的声音,“做了就是做了,藏起来作甚。” “谢听之毕竟是你的家人,我不会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别忘了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褚玄云的谆谆教诲犹然在耳,虞乔卿恍惚地点了点头,就见他将传音令重新放到桌案上,余光中他绣在袖口的纹龙栩栩如生,好似活过来了。 “此次来找你是有要紧事情,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担心虞乔卿怀疑自己的目的,褚玄云随手推开一旁的木椅坐下,慢条斯理道:“既然曹扬怀那边已经掌握王后的蛛丝马迹,我们也该有所行动。” 一直落了下风,拖得时间越久,双方的差距也就越大,褚玄云深谙其中的道理,虞乔卿低头不语,自己方才被人抓个现行,如今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好在褚玄云看出她的窘迫,替她解围,“你联系谢听之也不是没有用处,先前说好和玄光山的人结盟,倒是可以利用他作为中间人。” 想起上次去玄光山的光景,褚玄云嘴唇紧抿,也正是在那一次,让谢听之意外和虞乔卿碰面。 如果那个时候能再小心些…… 如今说这些话没有任何用,他摒弃脑海中的杂乱念头,细细梳理着,“过些日子,你和我去玄光山一趟吧。” “师兄……”听闻此话,虞乔卿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也蜷缩起来,一双明亮的水眸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褚玄云。 她本以为褚玄云会为了今日的事情狠狠责罚自己,毕竟是她违反飞花阁的戒律在先,不曾想对方既往不咎。 这样的举动无疑在虞乔卿的心中又为褚玄云平添一份好感。 “卿卿,师兄知道你思念家中亲属心切,可也不要耽误了正事,明白吗?”男子的声音轻柔呢喃,像是月下贴在情人耳边的低语,虞乔卿双颊爬上绯红,心中又忍不住雀跃。 褚玄云这番话的意思,是默许谢听之和自己私下往来。 要知道再在修真界,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也是个不成文的规矩:非门派弟子禁止私下往来。 “多谢师兄!”虞乔卿站起身来,深深朝着褚玄云鞠躬,先写要行跪拜大礼。 诚然她对谢听之没有太多的情感,但褚玄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象征着自己不必斩断对凡间的执念。 换句话说,即便日后杀了白伏,她也可以换一种身份重返人间,而不必拘泥于飞花阁中。 这无疑是一种优待,毕竟旬国的散修寥寥无几。 看到虞乔卿一副掩藏自己心事的模样,褚玄云扯起嘴角,只可惜笑意不达眼底,幽深的双眼倒映出少女的喜悦。 “这些时日好好修习,等到改日去玄光山的时候,我让云聆来找你。”撂下这一句话,褚玄云站起身来,宽大的袖口如流水般从木桌上滑落,高大的背影慢慢将笼罩在其中的虞乔卿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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