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听之不相信,宿宣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如恶魔低语般将事实托出。 “那妇人不识好歹,救下后让她守口如瓶,可她偏偏要去卞家。” “不过是曾经卞家出来的一个下人,就算是说出那些疯言疯语,谁会信她?” “卞月灵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和卞元庆,和玄光山没有丝毫关系!” 说到此处,宿宣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中也迸射出狂热的光。 卞月灵…… 这个名字勾起谢听之久违的回忆,想到刚入左相府时,虞乔卿泪眼朦胧,甚至双眼愤恨地看着自己,少年心口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卞月灵的死,和你们……” 谢听之边说边凝结灵气,不同于听到亲人离世的痛苦,少年像是被人下蛊了般,意外冷静。 夏柔云,还有卞月灵……究竟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见到此景,宿宣没忍住 ,笑出声来。 在他眼中,谢听之确实极有天赋,至少放眼整个玄光山,也只有池雪羽能够和他一拼。 不过池雪羽那是多年的沉淀,而少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从肉体凡胎一跃成为众多弟子的佼佼者,修为值得瞩目。 可惜比起自己还要差上许多,如今竟然敢同自己斗法,宿宣只觉得谢听之疯了。 “蚍蜉撼树,可笑……”男子凌空一跃,轻而易举躲过谢听之的术法攻击,手执拂尘正欲反击,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他体内的灵力无法释放分毫。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只见少年的身后迸发出浓烈的邪气,如同恶鬼哀嚎,人间炼狱,各种各样的怨念汇聚成黑气,黑黢黢得斩灭了所有的光。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宿宣瞪大双眼,立马辨认出来那团邪气,“你……” 然而此刻的少年几乎丧失全部理智,虞乔卿失望的水眸浮现在眼前,谢听之心脏骤然紧缩,浑身震颤着。 “你们这些虚伪的名门正派,不过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自己风光无限,却不给我们活路……” “宿宣,睁眼看看我是谁?” 少年清冷磁性的嗓音混杂着稚子的声音,形成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而最让人讶异的,是谢听之的瞳孔。如血红蚕食圆月,让人胆战心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宿宣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恐慌,而眸中最后驻留的景象,便是那铺天盖地的黑气。 玄光山这一晚上,注定不太平。 自从那日开始,虞乔卿每日依旧早起修行,不过云聆倒是觉得她似乎是变了个人。 到底是哪里呢? 她嘴里叼了根刚揪来的杂草,出神地望着少女舞剑的身影,良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如今的举动和云罗越来越像了,连忙吐出嘴里的东西。 虞乔卿像是不知疲倦般日夜修行,比先前还要刻苦,光洁的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却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和谢听之分别后,褚玄云没有再将她软禁起来,让虞乔卿回到自己的洞府,只不过时不时派云聆过来瞧瞧。 云聆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拨弄着剑穗似有所感,抬头就见竹林不远处,一个人影鬼鬼窃窃,可疑得很。 那猥琐的身形一看便是云罗。 云聆揉了揉眼睛,见虞乔卿没有察觉到,决定捉弄云罗。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云罗身后,在他的左肩猛力一拍。 云罗差点叫出声来,慌忙朝左边看去,却见云聆从自己的右手边冒出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质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偷看卿卿练剑,和我实话说,是不是喜欢人家?” 被少女纤细的手指戳着,云罗晃神,等到听完云聆的胡乱猜测后,面露不耐推开她的手,“胡说什么,我可是有正事要找乔卿……” “什么正事?” 还未等云聆开口,一道清润沉稳的女声率先一步说话,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见虞乔卿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水眸盯着他们,上下打量一番。 这副沉稳的模样,倒是和师兄越来越像了。方才两人光顾着自己说悄悄话,连舞剑的声音停下都没察觉到。 见当事人直接来询问,云罗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抹了把脸斟酌字句,还是虞乔卿看出他的纠结,淡淡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受得住。 自那日和谢听之分别后,她日日潜心修炼,只为让自己没有一刻闲下来,克制不去想谢听之。 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少年那绝望得如沉寂死海的双眼,虞乔卿的心也笼罩一层阴霾。 不应该的,她不应该对他存有任何念头。 见虞乔卿这样坦然,云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咽了咽口水,才吞吞吐吐道:“其实这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了,师兄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应当知情。” 听完这话,云聆鄙夷望着云罗,没好气道:“那你还告诉卿卿,重色轻友是吧?” “才不是!”云罗连忙反驳,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下定决心道:“其实不光是我,其他门派的人也知道此事。” “玄光山被灭门了。” 短短几个字,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云罗只觉得空气都安静下来。 云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皱起五官道:“你说什么?” 虞乔卿也犹疑地看向云罗,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别胡闹。” 见他们两人都不相信自己,云罗叹口气,“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到时候连累我还被师兄骂,你们两个待在这里都不出去,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好心过来提醒你们,怎么就不信我……” “就算是飞花阁被灭门了,玄光山也不会被灭门的好吗?”云聆笑道,然而对上云罗认真的眉眼,声音却越来越小,转而试探询问道:“真的?” 虞乔卿静静望着他们两人,只觉得神情恍惚,浑身的血液倒流般,手中的剑也“哐当”落在地上。 耳边是嗡鸣声,接着她像是回过神来,浑身的血液倒流,不管不顾地朝着褚玄云的洞府飞去。 见虞乔卿的反应如此激烈,云聆也急了,跺了跺脚瞪着云罗道:“你小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吗?明明知道卿卿最在乎的就是……” 后面的话云聆没有说出口,不过云罗也明白她的意思。 玄光山还有一位,虞乔卿虽然不说,但是他们都知道,她的心底终究是在乎谢听之的。 * 感受到门口杂乱慌张的脚步声,褚玄云蹙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竹简,将其卷起来搁置在书架上,温润的眉眼难得浮现为难之色。 果然,没过一会儿洞府的门便被打开,虞乔卿背着光,因着来时动作剧烈,此刻扶在门框上喘着粗气,但一双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褚玄云,似乎要向他求证什么。 褚玄云摇了摇头,让云罗保守秘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也没有生出太多责怪之意。 他掸了掸衣袖上落下的细小灰尘,朝着身旁的木案扬了扬下巴,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得这样急,坐下来歇歇吧。” 虞乔卿没有回话,直勾勾盯着男子,随后视线游移到他纤长的手指,再到那残留着空谷幽兰气息的卷宗,不禁觉得可笑。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他仍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甚至还让人瞒着自己,是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吗? 思及此,虞乔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并没有听从褚玄云的意思,抬脚跨过门槛,走到男子面前,仰头看他,“所以师兄是早就知道了吗?” 褚玄云抿唇,目光落在虞乔卿的眉眼上。少女的额头沁着薄薄一层汗,眼尾泛着红润,唇珠饱满圆润,唯有一双眸子隐隐散发出不可抗拒的强势。 褚玄云睫毛垂下,竟然是被虞乔卿的直接质问看得心虚。 见眼前的男人沉默,虞乔卿后退一步,见最不愿发生的事情摆在自己面前,只得痛苦抱住头,缓缓蹲坐在地上。 褚玄云不忍看她这副模样,缓缓走到木案前斟一盏茶,茶香随着热气蒸腾缭绕,弥漫在屋内。男子朝虞乔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过来坐吧。” 虞乔卿抬头,还是不情不愿从走到木案前面坐了下来。望着荡漾着清波的茶水,倒映出的少女面容流露出疲惫,捏着杯沿的指尖也泛白起来。 “那……谢听之他……”思量再三,她还是说出那个烫嘴的人名。 虞乔卿依稀记得,除了谢听之,玄光山似乎还有卞家的人。只可惜谢听之只是提了一嘴,当时的她并未放在心上。 既然玄光山灭门了,那他们…… 虞乔卿的呼吸急促起来,脑海骤然浮现那日分别的场景。 少年目光灼灼,黢黑的瞳孔如深渊般,任何光都无法照射其中。 那时候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见虞乔卿失神,褚玄云扯起嘴角,无奈道:“这你也不必担心,谢听之术法高强,加上还有催心术庇佑,不会那般轻易死去。” “只是其他人……难说。”话音落下,褚玄云摇了摇头,如流水般的袖子平铺在桌面上,绣着的暗纹在光的折射下微微凸起,繁琐又精致。 见谢听之安全,虞乔卿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可还是犹疑道:“可为何一夜之间……” 确实,像玄光山那样大的门派一夜之间被灭门,在整个修真界都令人震惊,然而这件事情被证实后,其他几个门派也惶惶不安起来。、 顷刻间覆灭那么多修士,这样的手段简直是毛骨悚然,若是哪一日飞来横祸…… 难怪那些日子飞花阁的小弟子面色凝重,估计都是因为这件事。 可惜自己整日在洞府内修炼,对外界一概不知。 “谁会有这般手段……” 虞乔卿喃喃自语,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褚玄云叩了叩木案发出声响,惹得坐在对面的少女抬头。 “这些不是你应当操心的,莫要忘了自身难保。” 这话当然说的就是虞乔卿先前被追杀的事情。 然而还未等虞乔卿细想,褚玄云站起身来,理了理道袍上的褶皱,轻声道:“你都知道了,剩下要怎么做应该明白吧?” 勤加修炼,提升修为。 虞乔卿在心里默默道,仰头看着褚玄云,随即也站起身来,朝他行礼后便退下。 离开洞府后,虞乔卿明显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挂在腰间的传音令,恍惚记得先前那些日子和谢听之联络。 想到这里,她不死心地将少年熟悉的气息注入传音令内,见上面的光点迟迟没有亮起,长长叹一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啊。 谢听之,此刻的你,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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