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瑛懂了:“你是怀疑石匠对巧贞有不轨之心?”她骂了一声禽兽,“若是如此,那他真是死有余辜。” 离得远,看不清楚容貌,但冯嘉幼想也知道这巧贞必定美貌,不然不会拿来当做祭品献祭给龙王。 等一下,冯嘉幼倏地拔高声音:“你说她是四年前被捡回来的?” “对。”叶适舟反应过来,衡王是五年前来的,“谢夫人难道怀疑她是大鲵的饲养人?” 冯嘉幼问:“我听崔将军说,这济河附近的村子都是宗族聚集,根据我以往阅卷分析,这样的村子凝聚力是很强的,出现罪案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叶适舟点头:“石匠被害,是两年来济河村子发生的第一起命案。所以告诉村民石匠的死因之后,他们不肯相信。” 冯嘉幼越看这巧贞越可疑,被派来济河边养鱼,还碰上个变态,心里恐怕早想将石匠杀了。 但又害怕暴露自己,一直忍着。 三日前大鲵被骆清流引了出来,“济河龙影”泡了汤,她终于不用再忍了,便杀了石匠,扔在了河边,本想让大鲵将他吞吃进肚子里,以消心头只恨。可惜大鲵只爱吃腐肉,又给吐了出来。 但有一点冯嘉幼想不通,她若是个厉害人物,为何不跑,甘心留下来当祭品呢? 冯嘉幼再次朝那祭坛上的笼子望过去,目光幽深。 倒着推论。 “济河龙影”泡汤后,巧贞正是因为想当祭品,才杀了石匠。 村民不是说了吗,是石匠触怒了龙王,必须拿他的女儿来平息。 巧贞为什么要当祭品? 就像她之前猜测过的,既然大鲵原本的用途已经被骆清流搞废了,那不如废物利用一下,改为抢夺账本。 这次的目标不是挟持冯嘉幼,是冲着谢揽! 冯嘉幼瞳孔紧缩,猜测巧贞很快会操控大鲵去扑咬自己,谢揽正与它缠斗,见状一定会去救她,她就能趁谢揽不备下手。 一般的刀剑攻击谢揽尚有能力防备,但她会下蛊,谢揽一直在对付大鲵,且她又一直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稍有不妨便会中招! 冯嘉幼思绪转的飞快时,敏锐察觉到远方笼子里的巧贞也看向了她。 她心头倏地一紧,无论猜的对不对,先要提醒谢揽。 她朝谢揽的方向大喊:“夫君……!” 冯嘉幼的嘴巴才刚张开,就听那大鲵也发出了上岸之后的第一声叫声,尖锐刺耳,完全将她的声音压了下去! 只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巧贞就是饲养人! 但离得远,她阻挡不及,声音也被压住,那大鲵更是直接往祭坛爬去,目标正是用来献祭的木笼子。 笼子里的巧贞似乎才活过来,惊恐的抱成一团,藏在手臂下的唇角,却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冯嘉幼果然聪明,可惜有些晚啦。 “怎么没人将她放出来?!”崔子骁依稀记手下有人去开了笼子啊。 而且问也是白问,济州卫全都散开了,只有他还追着大鲵,帮谢揽打个下手。 幸好以谢揽的身手,快那大鲵一步过去救下她不难。 但谢揽却并未跃去祭坛,而是落在他身边:“我挡着,你去救!” 说完抓起了他的手臂,像扔横刀一样,将他甩飞了出去。 “搞什么?”崔子骁被他扔在祭坛,还摔了一骨碌,扭头看他也不寻时机了,一刀扎在大鲵的尾巴上,定住了它,代价是被它回头冲撞,胸口被抓了一爪子。 “救人啊发什么愣!”谢揽转头吼他。 宁可挨一爪子见点血,他也必须将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崔子骁。 因为谢揽实在被冯孝安的美人计搞怕了,“初一”和“十五”的教训已经深入他的骨髓,这辈子但凡还有这种救美的好事儿,全都让给别人。
第69章 抵达京城。. 原本冯嘉幼无计可施, 吓的花容失色,咬住了屈起的手指。突见这一幕,不由愣了愣。 骆清流已从马车跳下来准备过去祭台,见状停下了脚步, 惊讶道:“他发现了?” 冯嘉幼摇了摇头, 不然谢揽不会拼命去拦, 更不会将崔子骁扔上祭坛。 他单纯就是不想亲手去救人。 冯嘉幼略微能懂,南疆王的遭遇把他给搞怕了。 她禁不住有一些想笑, 自己推敲半天才摸到头绪的算计, 就这样被他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给躲了过去。 可也不能说是侥幸,是他比较善于总结教训。冯孝安的“栽培”功不可没。 冯嘉幼才刚要松口气, 又替崔子骁捏了把冷汗。这巧贞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能抓一个是一个, 估摸着会朝崔子骁下手。 但人心总是最难猜,谢揽的举动出乎预料, 巧贞的反应同样在她预料之外。 祭坛上, 崔子骁虽然不明白这位谢千户在搞什么, 但情况危急, 他既离得近,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挥刀去砍牢笼上的锁, 却发现笼锁早已掉落在地。 他正纳闷这笼中少女为何不逃, 少女“嘭”地一声踹开笼门,跳出了笼子。 她本就漂亮, 因要献祭给龙王, 更是被精心装扮过, 先前下雨时都有村民专门为笼子撑伞。 但此刻她的五官都被气到变形, 一出笼子便飞身而起,朝着谢揽扔出一大把形似柳叶状的银制暗器:“去死吧你!” 那被谢揽定住尾巴的大鲵也突然变得凶狠,尾巴被刀锋撕裂,也要去撕咬谢揽。 诧异中的崔子骁迅速冷静下来:“原来是你!”旋即一个箭步朝她奔去,本欲砍笼锁的刀向她劈去!“谢千户小心!” 像这样的明攻谢揽岂会在意,前后夹击之下,他一手攥着刀柄抵挡大鲵锋利的牙齿,一手抽出背后第三柄横刀,手腕一转,横刀像一面盾,将暗器悉数挡下。 崔子骁能当上济州卫的统领,也不是吃素的,而巧贞的武功也就一般,三两下便被擒住。 知她或许善于用蛊,崔子骁万分小心,一脚踹她腿弯,将她踹到在地,刀刃抵住她的脖子。 学谢揽对待骆清流那般,也直接割她一道血口子,只是拿捏不住火候不敢割的太深,厉声喝道:“停下来!” 巧贞愤恨地瞪他一眼,嘴唇微动,不知念叨了些什么,那大鲵倏地转身,四脚飞快的往河里爬,身体笨拙,摇头摆尾的模样瞧着竟有几分滑稽。 谢揽本想阻止,不过饲养人既已被抓,这大鲵已是无足轻重。 刚收了刀,便被崔子骁劈头盖脸一顿骂:“谢千户是不是早就怀疑是这女子了?但又不确定,才拿我来试探?” 谢揽:“……” 崔子骁怒道:“还好她没有朝我下手,不然我不一定能够及时躲闪,真要被你给害死了!” 话音落下,他刀下的巧贞“呸”他一口:“你算什么东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蛊那么宝贝,怎么舍得给你用?” 崔子骁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强忍住才没有一刀砍死她。 巧贞又瞪着谢揽:“何况他都拿你来试探我了,可见你的命他一点都没放在眼里,我又何必浪费心血在你身上?” 崔子骁也瞪着谢揽:“谢千户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势必弹劾你意图残害同僚!” 谢揽真要冤死了,他倒不怕弹劾,但确实险些害了崔子骁,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 “崔将军,我和你一样完全不知情,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此时济州卫已经围了上来,说自己从前被美人计搞怕了有些丢脸,谢揽轻轻咳嗽了下,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我夫人在此,她极为善妒,我又比较惧内……” 谢揽话说半茬子倏然反应过来,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怎么光彩? 但崔子骁毫不怀疑,立马相信了。毕竟在谢揽出刀之前,他甚至以为谢揽是被冯嘉幼扶持起来参政的傀儡。 既不是故意的,崔子骁对谢揽的怒意散去,又庆幸道:“那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巧贞却更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睁大一双美眸愣了许久。 她个头小小的,一跺脚像个小孩子般哭闹起来:“欺负人,你们欺负人!” 冯嘉幼几人往祭台这边走,快走到跟前时,许多济州卫包括崔子骁在内,朝她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两眼。 冯嘉幼觉着奇怪,但不曾表现出来。 她走到谢揽身边,先去看他胸口的伤,衣裳被抓破了几道口子,有血迹浸了出来。 谢揽见她皱眉,忙安抚道:“不碍事的。”又低声道,“幸好没抓到账本。” 此事揭过去,崔子骁开始厉声审问:“何人指使你饲养怪鱼陷害王爷?” “我陷害哪位王爷了?我不过就是养了条鱼。”巧贞扬着头道,“在大魏养鱼犯法吗?” 崔子骁冷笑:“你养什么鱼不好,将似龙的鱼饲养的如此庞大,你敢说你没有企图?” 巧贞气鼓鼓地瞥他:“我就问,在你们大魏将鱼养的膘肥体壮犯不犯法,再说我的鱼只吃腐肉,都是我从山上捡来的腐烂的动物尸体,它从未害过人,错在哪里了?哦,济河龙影现,衡王受命于天?这是有心人传的,又不是我,我犯了什么罪,怀璧其罪?” 崔子骁真被她噎住了,指着谢揽:“那你为何谋害谢千户?” 巧贞看一眼谢揽就直磨牙:“他打伤了我的鱼,我想替鱼出气不行吗?再说他武功那么高,我的暗器他不是全躲过去了?” “还挺伶牙俐齿。”骆清流压了压帽檐,在冯嘉幼身后小声说,“藏得也够深,害我怀疑错了人。” 冯嘉幼心道你不就是冲着叶适舟来的,除了他,你有怀疑过别人? 叶适舟向前一步:“让我看看你的手。” 巧贞笑道:“哎呀,怀疑我爹是被我掐死的啊?” 随后大方的伸出双手,叶适舟上前去看,且想伸手去触摸。 “别……”隋瑛拽了他一下,“她会蛊,你小心会有蛊从她皮肤底下钻出来。” “我不怕蛊。”叶适舟说了声“无妨”,上前去一根根捏她的指骨。 巧贞啧啧嘴,戏谑道:“小仵作,我的手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叶适舟认真回答,“若成了尸体,水分少些,手指细些,勉强尚可。”不顾她变脸,松开了她,朝冯嘉幼摇了摇头,“不是她。” “当然不是我,我怎么会掐死自己的爹呢。”巧贞抿着嘴儿笑,“实话告诉你们吧,是赵斌干的。” 叶适舟朝村子的方向走:“我去看看。” 隋瑛见识过那群村民的凶悍:“我跟你一起。” 冯嘉幼看过名册,知道赵斌正是赵村长的儿子,看来是被她有意无意撺掇着干的,这小姑娘年纪小,心眼儿不少。 而且她发现崔子骁正盯着自己看,像是在等她拿主意,该怎样审这狡诈的女子,才能令她当众承认饲养大鲵是为了陷害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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