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谢阿翁,送把比他家传苗刀更好的刀:“你敢说他不是在骂我是他儿子?” 冯嘉幼还在仔细辨认那个小字是不是“齐”字,一时真想不通原因。 “欠收拾的狗东西!”谢揽抢过刀就走,气势汹汹,“我这就去宫门口等他,今天不把他打成孙子,我跟他姓!” 冯嘉幼许久不曾见过谢揽大发雷霆,好半天才缓过来神,快步上前拉住他:“你去宫门口,是打算让所有人看你笑话?你二叔回京城来第一次上朝,你打算给他难堪呀?” 谢揽的理智被拉回来点儿:“那我去大都督府等他!” “齐封……” “齐封一起回来正好,我当着他的面把他儿子打一顿,看他还要不要死缠着我进军府。” 冯嘉幼知道他这是新仇加旧恨,不出口气不行,只能叮嘱他:“那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放心,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父子俩打交道了。” 谢揽前脚走,冯嘉幼在屋里坐了会儿,冥思苦想了半天,也赶紧出了门。 …… 冯孝安早上出门,是乘坐的李似修的马车。 朝会过后,他被喊去文渊阁说了会儿话,出来时看到云飞在门口等他。 冯孝安上了马车,却见冯嘉幼面色凝重的在里面坐着,稍稍一愣:“小山出了什么事儿?” 等马车跑起来,冯嘉幼才问:“齐封为什么会认为他是谢揽的爹?” 她观察冯孝安,见他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心脏猛地一揪:“难道是真的?” “你不要误会,我也是听小山说起来,猜到了齐封的想法,和你一样费解。”冯孝安连忙解释,“我当年又不认识齐封,和陆御史也只是同窗和同科,更没见过他夫人,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冯嘉幼如堕冰窖:“难道……” 她说不下去,绞着手指,这样寒冷的天气,额头几乎有冷汗渗出。 冯孝安同样神色紧绷:“我唯一可以肯定是,小山是陆御史的亲生儿子无疑。” 冯嘉幼看向他:“嗯?” 冯孝安指了下自己的脸:“小山和临溪的长相都不似陆御史,可能随了他们的母亲,但有一处是一样的,陆御史多晒一会儿太阳,就似喝了酒一样脸红。” 谢临溪的脸在没受伤之前也是如此,谢小山同样有这样的毛病,没陆御史明显,但漠上阳光太烈,他也会红,因此常被笑话,才会喜欢戴面具。 听他说完,冯嘉幼松了口气儿,抚着胸口说了声“万幸”。
第82章 即使这毛病往后还会犯,她也有自信摁得住他。. “我是觉得……”冯孝安和他女儿商量, “此事先不要告诉小山,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齐封。小山去和他硬拼,讨不到任何便宜,最好再等等。” 齐封和傅珉那伙人不一样, 他杀害妹夫一家是为了获得一个机会。之后打退南疆, 结束战乱, 凭的都是真本事。 冯嘉幼知道这些:“可是……” 冯孝安小心翼翼地道:“我已经着手再查他母亲的来历,等你们从南疆回来, 应该就会有结果, 待那时咱们再仔细商量下该怎样处理。” 冯嘉幼思忖了会儿,点了点头。 瞒着谢揽是不太对, 但现在他们父女俩都只是猜测,对真相一无所知, 告诉他毫无意义。 冯孝安又从裘衣内侧摸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过去:“这是初步拟定的名单。” 冯嘉幼知道是出使南疆国的名单, 抽出拢在袖笼里的手, 接过去。 不出所料, 此次率队之人出自十二监。 因为出使南疆谈判, 万一谈不拢, 有动手的可能性,宦官是去监军的。 监军率队, 是为了让南疆那位监国知道, 尽管大魏谋求和平,却也做好了和他们开战的准备, 并不怕他们。 但冯嘉幼原本以为监军会是御马监的掌印, 没想到竟是司礼监的秉笔曹崧, 宦官里的第二把手。 此人不仅不是徐宗献的亲信, 还一直和徐宗献作对。 徐宗献没有成为司礼监掌印之前,与曹崧同为秉笔。 前任掌印更看好的人是曹崧,大抵认为曹崧像他一样又狠又绝。 但他显然是看走眼了,先帝驾崩当晚,徐宗献联合齐封,不仅把首辅和衡王挡在了宫门外,还传先帝口谕,直接将前任掌印强行殉葬了。 如今刚刚过去五年,十二监内还有不少前掌印的亲信,他们以曹崧马首是瞻,对徐宗献虎视眈眈。 “为何会是曹崧?”冯嘉幼百思不得其解,“曹崧竟然愿意去西南监军?他就不怕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他在十二监的势力全被徐宗献给肃清了?” “是曹崧主动请缨。”冯孝安捻着手指,微微垂目思索,“总之你要看紧小山。” 冯嘉幼明白他说的看紧是什么意思,这曹崧不比徐宗献的大器晚成,他堪称“年少有为”,二十多年前东厂还存在时,他就已经是东厂里响当当的狠角色了。 现如今被徐宗献压着,收敛许多,这一出门去,天高皇帝远,不知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谢揽身在他的队伍里,需要听从他的指挥,冯嘉幼想想都觉得头痛。 难怪冯孝安认定了她必须跟着一起去,她若不去看着谢揽,估摸着还没走到南疆,谢揽一个忍不住就把曹崧给砍了。 冯嘉幼敛了敛心神,继续往下看,看到了齐瞻文的名字,更头痛了。 但这并不奇怪,当年南疆是被齐封打败的,如今派他儿子去,有震慑和羞辱的潜在含义。 至于其他人都是一些正常配置。 出使邻国,礼部肯定是要派人的,派的是礼部顾侍郎。 当年南疆与大魏之间的停战协议,正是顾侍郎去谈的,他也算熟门熟路。 机会难能可贵,他此番还带了几个礼部小官员一起出去“学习”,其中包括沈时行。 沈时行原本就在礼部任职,兜兜转转的又回去了。 不过肯定是沈时行自己要求去的,这种热闹他哪里舍得错过。 看完了名单,冯嘉幼有话想问,又咽下了。 她将纸条递回去,目望冯孝安伸手,还是忍不住问:“这趟出门,你可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的么?” 冯孝安微微一怔,将纸条收回来,沉吟道:“我相信你随机应变的能力,若是应付不来,还有小山手中蛮不讲理的刀。所以小山是底线,你只要守住他这个底线,问题不大。” “其实他哪有你们说的那般蛮不讲理。”冯嘉幼越了解谢揽,越认为他是讲道理的,甚至比谁都坚持道理。 再说悍匪这个头衔,他也就是打架之时凶悍了些,平时简直傻的可爱。 冯嘉幼替谢揽打抱不平:“你看着他长大,比我更了解他,但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有偏见?” 总担心他会六亲不认,屠城造反。 他无非就是冲动了点罢了,哪有那么夸张。 “正是因为我看着他长大,我才会担心。当然,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冯孝安并没有否认自己对谢揽存有偏见,且这个偏见太过根深蒂固了,很难消除。 “谢朝宁将他当成亲儿子,也是他慢慢长大之后的事情,至少在他六岁之前,谢朝宁一直将他当做是件杀敌的利器来培养。小山才一两岁,谢朝宁就抓了北戎的战俘来,教着小山握住小刀去割战俘的脖子,割了一个又一个。” 这些事情谢揽虽然都不记得了,但冯孝安认为,年幼时的启蒙对性格的影响极为深远。 可能比他懂事以后再传授给他道理,带给他的影响更加深刻。 “你相信我,小山性格中有着极端暴戾的一面,一旦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就会暴露出来。不然你以为北戎凭什么后撤三百里,连边境都不敢要了?” 早些年冯孝安见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心惊胆颤。 需要谢朝宁鞭打着,他们这些师父教训着,才能勉强将他那一面给摁下去。 犹豫片刻,冯孝安决定不讲太多负面的东西给冯嘉幼听,“好在北戎后撤之后,鲜少再来滋扰,他这几年四处浪荡,平和了不少。” 不然冯孝安也不敢将女儿嫁给他。 冯嘉幼想起谢临溪说他憎恨谢朝宁,当时还不懂,如今稍微有点懂了。 而谢朝宁后来极为用心的教导谢揽,应该也有纠正错误的目的。 但她还是想象不出来谢揽再暴戾,能有多暴戾? 也不去想了,反正那些都是从前。 即使这毛病往后还会犯,她也有自信摁得住他。 …… 大都督府门口,谢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齐瞻文,稍后得到了消息,说齐瞻文回了京畿司。 谢揽又去往京畿司去。 他策马斜穿长街,而长街巷口一家酒楼高阁处,有双眼睛盯上了他的身影。 “谢兄背的匣子,瞧着长度里面应该放着苗刀,那他手里为何还提着一柄?” 沈时行趴在栏杆上,伸着脑袋朝外望,自言自语,“看他像是从大都督府方向来的,要去京畿司?是去找齐瞻文?齐瞻文又怎么惹他了?” 裴砚昭冷冷笑道:“你真是出来陪我的?” 坐在这里一会儿的功夫,扭头往街上看了二十八次。 小贩吆喝一声,都得伸出脑袋瞧瞧人家是卖什么的。 沈时行赶紧收回目光:“不看了不看了,陪大哥喝酒才是正经事儿。” “我说了我没事,你总跟着我干什么?”裴砚昭面色不善的轰他走,“怎么了,担心我一怒之下跑去投靠傅珉,与义父为敌吗?” 自从冯孝安回京,他一直忍着,正是怕和沈邱起冲突。 没想到他都忍到这份上了,沈邱仍然打算撵他离开京城。 说他武功不如谢揽,历练也不足,赶他去辽东都司对付北地骑兵,待上几年再回来。 “哪里可能。”沈时行从没想过他会与那些奸邪小人同流合污,“不过我确实有一点点担心你又去找小嘉的麻烦,毕竟爹只是禁止你去招惹冯孝安。” 裴砚昭听到冯嘉幼的名字更心烦,酒杯重重一放。 “你也别怪我多嘴,爹想送你去军营历练,和冯孝安的挑拨离间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 沈时行起太早,犯困打哈欠,攥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你还是不够了解爹,你若是直接冲到冯府里去找冯孝安算账,爹并不会觉得你不懂事。其实他更喜欢你有血性,不会为权势压抑本性。你忍住,他反而不高兴,认为你被京城的名利场给腐蚀了。” “我不了解他,难道他就了解我?”裴砚昭听不得这话,一拍桌子站起身,“他以为我真舍不得这个‘镇抚’?” 他是不甘心给谢揽让位子! “冯嘉幼、武楼、千户一职,以及我玄影司第一高手的名号,自从谢揽来京城,一步步全都被他给抢走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专门逮着我一个人抢,我走一步他抢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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