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邱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冷静下来,吩咐暗卫们今夜做事。 …… 下午出门是谢揽提议的,目的就是为了做给沈邱看,催促沈邱赶紧行动。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自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当他们晚上回府里时,婚房基本已经恢复原样。 新婚换床不妥,仅修理一下。 冯嘉幼昨夜一宿没睡,上午只补了一会儿觉,下午又被谢揽拽出门,早早乏了,梳洗之后便上了床。 瞧见谢揽一直站在窗边抬头望月,像是在估算时间,又想起他昨夜累及挨着枕头立马睡着的模样,实在不忍心他继续趴在案台上睡。 冯嘉幼撑着手坐起来,实在懒得动:“谢郎,我不想起身了,你出去告诉珊瑚,让她去找张睡榻搬进来。就说这床刚补过,怕不结实,万一塌了。” “不用了。”关于这事儿谢揽昨夜就已经寻思好,他脱去外袍走进来内室。 弯腰先将桌子上的蜡烛熄灭。 趁着洒进房间里来的朦胧月色,望着他坐在床边脱靴子的背影,冯嘉幼的困乏一扫而空,无声的向床铺里侧挪了挪,空出位置给他。 想说话,心口砰砰跳了跳,又咽下了。 谢揽躺下之前,还学她昨夜的模样将幔帐放了下来, 一时间月色也被隔绝在外,床铺这一方世界内黑黢黢的。 冯嘉幼懂得了,他的打算仅仅是同床休息而已。 她也重新躺下,床铺够大,只要不是刻意靠近,两人挨不着。 她稳了稳纷乱的心神,本想伸手去拉被子,胸前忽然一重,是谢揽将被子拉了上来,边沿恰好挨着她的下巴。 听见谢揽说:“快睡吧,我守着你。” 头一次有男人睡在身边,冯嘉幼哪里睡得着,真做点儿什么或许还没这样尴尬。 她想喊谢揽将幔帐撩开,不透风,闷得她脸红发烧。 可偏又觉得这样的感觉从未体验过,难以言喻。 她还想和谢揽聊点什么,探究一下他的心情。 但仔细听他呼吸清浅均匀,像是又睡着了。 宛如一盆凉水浇下来,先前的暗流涌动仿佛只是在做梦。 冯嘉幼侧过身,面朝谢揽。 她几经怀疑,又再一次确定,不管身畔这颗小树苗现在有多歪,将来肯定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就凭他这份坐怀不乱的定力。 其实谢揽的定力全靠死撑。 他无数次想伸出手将幔帐给撩开,也不知这破幔帐是什么做的,几乎比大漠正午的烈阳还恐怖,热燥的令他窒息。 没事儿学着当什么好丈夫,纯粹将自己往火堆里送。 他一不是太监二不是和尚,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凡冯嘉幼此时有一点靠近他的举动,肯定忍不住。 想什么来什么,冯嘉幼还真朝他伸出手,不知是想做什么。 谢揽忍不住开口:“你莫要乱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床如今很不结实,真会塌的。半夜里再喊家仆过来修,你不嫌丢人啊?” 突兀的声音将冯嘉幼吓了一跳:“原来你装的。” 谢揽:“我说真的。” 冷静下来的冯嘉幼已是游刃有余,凑去他耳边,意有所指:“所以你是怕床不结实?” 气息吐在他耳朵上,谢揽汗毛竖了起来。 又听她声音沙哑,笑得暧昧:“也不是非得在床上不可呀。” 谢揽要疯了:“我真没见过比你还不知羞的女人。” “我是说睡觉,你想什么呢?”冯嘉幼揶揄他,“看来谢郎平日里可不只是读些圣贤书。” 谢揽突被她激出了点儿脾气,心道你这小女子莫要太猖狂,当心我让你知道我平日里到底都读什么书,叫你哭着求饶! “不逗你了,睡吧。” 冯嘉幼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重新躺好。 被子一拉扯,谢揽知道她背对自己了,刚升起的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是不是说她不知羞,惹了她生气。 谢揽有些讨好地喊:“幼娘。” 黑暗中冯嘉幼眨了眨眼睛。 “你肯定听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谢揽生活的黑水河流域,一个寨子也有一个寨子的规矩,但有个规矩是统一的,“在我长大的地方,从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男女之间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成亲,两看相厌了随时可以分开,但两人只要还是夫妻,就必须忠于彼此……” 失忠的一方会被没收全部家产,还要在脸上刺字,男女双方一视同仁,“我是认为,你我现在根本没有相互喜欢到主动结亲的程度,总感觉自己若是对你做了什么,不是特别忠诚。” 蜀中哪个地方有这样的规矩? 冯嘉幼拧起了眉,这听上去像是完全没有接受中原文化影响的蛮荒之地? 她默不作声,引导他随着情绪继续说下去。 谢揽果然坐起身望着她的背影,几经犹豫:“但我心中是真的已经接纳了你,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一天,我必定只忠诚于你一人。我的刀,我的心,我的命,全都会试着交给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比起来洞房花烛夜他那脑子一热慷慨激扬的承诺,冯嘉幼听得出,他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正是因为如此,冯嘉幼更觉得奇怪。 谢揽这种说话的腔调,透出一股浓郁的原始的热情,不像是读书人会说的话啊。 怎么回事? 再想起他之前提过的,那个出门会被风暴卷走、生存条件十分艰苦的地方,似乎像是黑水城? 冯嘉幼将两者结合起来,脑海中竟浮现出大漠黄沙上谢揽散着乌黑的长发,额上坠着鹰骨饰品,裹一身异族风情的模样。 她渐渐感觉出了不对劲儿。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不对劲儿,但全被冯嘉幼忽视过去了。 因为有预知梦的提示,她眼睛里只有他的未来,忽视了他的现在。 冯嘉幼忽然又想到了谢临溪。 谢揽说他与谢临溪曾经一起染过瘟疫。 “蜀中才子”因毁容避世多年,可谢揽的脸没有任何受损痕迹,谢临溪脸上却可以看出毁过容。 在牢房她对隋瑛撒谎说自己是看上了谢揽的文采,谢临溪叹了口气说她未免太草率。 还说了一句“抱歉”,像是亏欠了她什么。 谢临溪昨日被指认为十八寨的少寨主。 昨晚谢揽穿着夜行衣一脸杀气腾腾的问她要刀。 还有谢揽提起那位少寨主的凶残,那般轻描淡写地说他杀人如麻,杀过的人比她见过的人还多。 从他肯定的语气与挑眉的表情来看,并不是在道听途说,更像是一种自我陈述, 冯嘉幼平时是最擅长去揣摩这些的,可她对着他,好似完全被蒙了眼睛。 如今将这些线索全部整合,她如堕冰窖。 大理寺里关押的谢临溪,的确不是那位纵横西北杀人不眨眼的少寨主。 她枕边之人才是?! 他借用谢临溪的身份潜伏在京城到底有何图谋? 谢临溪又是受了他什么要挟? 冯嘉幼无法再继续思考,因为黑暗中谢揽握住了她的手。 被床幔圈住的旖旎空间此时宛如囚笼。 她的手在颤抖,无法名状的恐惧令她将他甩开,爬起来缩去角落:“你别碰我。”
第25章 寻求同盟. 被她甩开之后, 谢揽那只手僵在半空。 他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也就是她一直撩拨,他血气上涌,解释自己所信奉的忠诚罢了。 亦或是他冒犯了? 可这又不是第一次摸她的手。 “难道是因为我说需要一些时间,你又觉着我心里还是嫌弃你?”除此之外, 谢揽找不出原因, 她为何突然生出这样大的火气。 话音落下半响, 没有听到回应。 “看来我的解释你听不懂。” 任由他说,冯嘉幼环抱着自己, 缩在角落里不动,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自己推敲失误? 他若真是那位少寨主,冒名顶替潜伏在京城许久, 为何最终选择上门提亲? 娶她之后,岂不是更容易暴露于人前? 想不通。 但越抽丝剥茧, 以及回顾谢揽的言行举止,冯嘉幼越确定他是。 她怕极了, 上次这样害怕还是及笄那天被裴砚昭扔在山坳里。 这人是谁, 是西北漠上凶名在外的贼寇首领啊。 西域通商之路上盘踞着那么多悍匪, 都没一个能悍过他。 先前谈论起时, 冯嘉幼浑然不觉得有多可怕。 因为离她挺远。 如今他不知怀着怎样的企图隐藏在她身边, 与她拥有同床而眠的亲密关系,她如同悬崖走钢丝, 一不小心露了馅, 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哗啦一声,幔帐被谢揽扯去一边, 朦胧月色重新倾泻入床铺之内, 冯嘉幼顿时无所遁形。 知道谢揽会看她, 她忙将脸埋进手臂里, 不敢泄露自己恐惧的表情。 然而,她架在膝上的手臂忽然被谢揽抓住,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将她从床角拉扯出来。 冯嘉幼被这股力挟着,扑进他怀中。 没等她做出反应,谢揽单臂撑起她下了床,以抱稚童的姿势抱着她赤脚走到桌边。 空闲那只手将桌面上的杂物扫走,落在地上一阵叮铃哐当。 冯嘉幼被他放坐在桌面上,仍与他贴着。 倏然想起自己先前撩拨他说的那句“怕床塌了,也不是非在床上不可”…… 要死了。 “你放开我!”她本能挣扎,悬殊力量之下无疑是蚍蜉撼树。 怕他察觉,又不敢太过抵触。 “我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说嫌弃,也是怕你嫌弃我。”谢揽按住她不松手,小心哄着她道,“我这人常被说执拗,认死理儿,我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你若不喜欢,我往后留心着改就是了。” 他说着柔软的话,用着自己最温和的嗓音,冯嘉幼却像是被猛兽扼住咽喉的兔子,畏惧下一刻就被要他剥皮撕拆。 她去掰他的手臂,颤巍巍求饶:“你快松手,我透不过气,要被你勒死了。” 谢揽不听,他使多少力道心中清楚,拿捏的恰好。 感觉到冯嘉幼在颤抖,以为她冷,谢揽又抱紧点儿:“就从现在改。” 原本决定今夜与她做对真夫妻,更多是不愿再因为此事惹的冯嘉幼多想。 尽早进入为人丈夫的角色中去也好。 但这会儿抱着属于自己的妻子,香香软软的,他真快要昏了头了。 冯嘉幼被他强横的气息包裹,感受着他强而有力却又杂乱无章的心跳,慌乱中,脑海中竟然逐渐多了一丝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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