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孝安避而不谈:“不需要深究,总之我愧对你们,如今想通了,无论父子、夫妻、父女,都是有今生没来世,我不打算继续破罐子破摔,想要回京城去。” 冯嘉幼板着脸:“我不会帮你去游说谢揽接受招安。” 她岂会轻易相信冯孝安的话,说的天花乱坠,没准儿就是骗着她去游说谢揽。 冯孝安无奈:“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做任何事情,你只需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我当这个大理寺卿。” 冯嘉幼讥讽:“我一不是内阁首辅,二不是司礼监掌印,三不是吏部尚书,我同意有什么用?” 冯孝安温和地望着她:“因为我决定回京当这个大理寺卿,一半是为了你爷爷,一半是为了你。” 冯嘉幼正想说自己不需要,他先道,“但我想起来,你并不喜欢我自作主张,所以这事儿需要你先点头,我再采取行动。” 他这胜券在握的语气,勾起了冯嘉幼的好奇心:“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冯孝安从前在京城是挺出名,任职刑部时更是功绩卓然,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除了十八寨归顺朝廷这件大事,冯嘉幼想不出还有什么功劳,能让他重回朝廷视线,在沈邱那几个高官的运作下,一举拿下大理寺卿。 冯孝安没答,望向前方雨幕。 冯嘉幼也望过去,瞧见谢揽拿了三柄伞不远不近的站着,似乎在等他们说完话。 冯嘉幼朝他招手:“你干嘛淋雨?” “这点雨撑什么伞?”谢揽走过去,将伞递给他们。 冯嘉幼知道他嫌举着伞累得慌,真是搞不懂,几十斤的兵刃他如同提花篮,撑个伞却嫌累。 “二叔,您打算回京做官?”谢揽略有几分尴尬,“对不住,我刚过来时没掌握好距离,不小心听见两句。” 冯嘉幼撑起伞,走进雨幕里:“如同哄你接受诏安一样,哪有那么容易。” 谢揽就知道他们在打他的主意,不悦道:“二叔……” 冯孝安先问:“你究竟怎么打算的?”他对谢揽说话,可不像对冯嘉幼一样小心翼翼,“你打算留在京城待多久?” 谢揽忍不住指责:“还不是您给我挖的坑,说我会官居一品,我答应了她,要挣个大官夫人给她,肯定要留到实现为止。” 冯孝安也撑起伞走:“之后呢,你死遁回西北继续当你的少寨主,留我女儿在京城做寡妇?” “当然不会。”谢揽跟上去。 “那你打算辞官带我女儿回寨子里?”冯孝安扭头看他一眼,“你觉得她受得了漠上的生活?就算受得了,除了推新律,她还喜欢看卷宗查案子,你让她去寨子里做什么,整天陪你遛马猎鹰?” 谢揽:“……” 起初他正是这样打算的,二叔给他安排美人计,他想着将美人拐走,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可越了解冯嘉幼,越明白她不适合当任何人的“夫人”,她只是她自己。 他欣赏的也是这样的她,有自己的主意,有坚定的信念,是会发光的珍宝。 谢揽正心烦,只见前方半空出现一抹亮光。 几人同时抬头,是一支传讯令箭于黑夜升空,看位置,释放令箭的正是东厢! 冯嘉幼见状心头倏紧:“汤秉谦还有人用?他是打算破釜沉舟,将咱们赶尽杀绝了?” “少主!”云飞站在高处看到他们的身影,连跃好几个屋檐,落在谢揽面前。 他瞧上去万分惊惶,“院子里有好多蛇,全是碗口粗的蟒蛇!” “蟒蛇?”谢揽听得奇怪,忽地抓住云飞的衣襟,将他拉近面前,微微眯眼,“你盯着我的眼睛。” 惊魂未定的云飞再怎样努力视线也无法聚焦。 谢揽松开他:“你可能是中了幻术。” 云飞惊讶:“幻术?那我看到李大人的护卫在杀蟒蛇,他们在杀什么?” 冯嘉幼听着这情况不妙:“不管怎么样,你先去帮忙。” 谢揽看向冯孝安:“二叔,有人在暗处保护你们吧?” 江赴回了趟西江翁的据点,还带人去救出了二叔,身边应是有人保护的。 但还是等冯孝安点头,谢揽才飞身跃入高空:“幼娘,你跟好二叔,我去救李似修!” 转瞬间他就跑没影了。 …… 这支令箭引了府内衙役都往东厢奔走。 正处于暴怒中的汤秉谦也从花厅走出来,往东厢位置看。 他转头问秦硕:“你安排的?” “不是您安排的?”秦硕一无所知,忧心忡忡,“李似修现在万万不能死在府衙里,不然谢揽只要将账本上交玄影司,咱们便有嘴说不清了!” “去看看。”汤秉谦却觉得这是绝处逢生,“看是谁下的手,本事如何,咱们再见机行事。” 若是够本事,便助他们一臂之力,将这伙人赶尽杀绝了。 …… 谢揽落在东厢的院墙上,手中不曾开启的雨伞被他以握刀的姿势握在手中。 他迟迟没有入内,只因院内的场景极为诡异,李似修的那些护卫各个面露惊恐,有的挥刀乱舞,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彼此互斗。 谢揽凝神审视着陷入疯魔的众人,眼前恍惚出现了重影,害他身形一晃险些从墙头摔下去。 果然是幻术,谢揽并未控制精神,反而放任自己陷入幻术。 他如坠梦中,眼前光景逐渐扭曲,直到窥见院内真如云飞所言,盘踞着十几条蟒蛇! 其中一条像是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调转蛇头,嘶嘶吐着信子朝他蜿蜒而来! 谢揽心中一骇,忙稳住心神,直勾勾盯着这条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终于看清它周身缭绕着袅袅的烟雾,得知制幻的原因应是不知从何处逸散而出的迷烟。 当蟒蛇从头顶咬下来那一刻,谢揽冲破迷烟禁锢,猛地撑开伞,内力灌入其中,朝院中扫出一道劲风,横贯东西,涤荡南北。 伞面支撑不住,瞬间被撕扯成碎片,那些碎片似暗器一般四散飞射,蟒蛇也如同烟雾般“嘭”地散去。 院中烟雾被扫去后,众人稍微停滞,听谢揽厉声喝道:“是会制幻的毒雾,快屏住呼吸!” 说完,他从衣摆撕下一块儿布,蒙住自己的口鼻。 是位挺厉害的幻术师,幸好今夜有微雨,削弱了此人的能力。 护卫武功皆不俗,被他一声震醒,立刻学着他的模样,纷纷从衣裳上撕下布条来,蒙在脸上。 谢揽已经锁定了迷烟来源,拔出背后的苗刀,跃入院中,一脚踹开一间紧闭的房门。 待门开启,见到一个女人正盘膝而坐,手中托着一个盘香炉。 谢揽疾步上前,一刀斩下! 轰!面前的人影散成一团青烟,谢揽知道自己受到影响,立刻凝神。房间内并没有人,唯有窗台摆着一个盘香炉。 谢揽屏住呼吸,上前端起盘香炉,见屋内有个盛满水的浴桶,忙将盘香炉扔进浴桶里。 他出去之后问:“这是谁的房间?” 一名护卫忙回答:“是那位柳姑娘的。” “柳盈盈?”谢揽微微一怔,又折返回房间搜了一遍,没看到柳盈盈的踪影。 他这次回来,原本正是为了将柳盈盈送出去给韩沉,不曾想被汤秉谦喊去了花厅摊牌,就耽搁了。 冯嘉幼已经跑到了东厢,与她出门时相比,此时的东厢已是一片狼藉。 尤其是那些护卫们,一个个狼狈得很,李似修房门紧闭,也没见他的贴身护卫姜平,他们主仆俩应该没事。 她进去谢揽待的那间房:“柳姑娘不见了?” “估计是被人劫走了。”谢揽指着浴桶里的迷香,“总不能是她点的香,施展的幻术。她在牢里关了那么久,身上不会有这等迷香,何况她若有这本事,早逃出去了。” 冯嘉幼纳闷:“也不可能是韩沉吧?都到了这地步,动手劫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都想不通,谢揽哪里想得通:“所以会是谁劫走了她?劫走她想做什么?” 而且现在要怎么和韩沉交代? 冯嘉幼转身往外走,谢揽跟了出去。 她去院外找冯孝安,直接质问:“是不是和你有关?” 冯孝安扶额:“怎么会和我有关,我劫她做什么?” 冯嘉幼狐疑着盯着他打量,看他不像说谎,但他又说,“不过我知道她被劫去了哪里。” “哪里?”谢揽要去把人找回来交给韩沉。 冯孝安指着大门口:“走吧,我带你们去。” …… 城中已经关了门的糕点铺子里,韩沉将昏过去的柳盈盈轻轻放在藤椅上,转身怒瞪着面前吊梢眼的掌柜:“你搞什么?为何也要去刺杀李似修?” 掌柜低眉顺目,语气却硬邦邦的:“您不知道?李似修之所以被刺杀,是因为他要改盐政。现在的盐政多好,能让这江南的民怨越来越沸腾。” 韩沉铁青着脸:“那也要看看自己的能耐!有小谢兄弟在,若不是我及时带走你,你恐怕已经死在他刀下了!就算他不在,那李似修的贴身护卫,你也不是对手!” 掌柜抬头快速看他一眼:“您在淮安逗留,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个行侠仗义的游侠,帮起了那些穷苦灶户?所谓的发展势力,收买人心,挑起纷争,只是在骗老奴?这些年您真的变了太多,您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不管什么使命,也要先留着命。”韩沉冷冷道,“这次将盈盈带走,姑且让他们以为你是为了劫盈盈,目标并非李似修,下次你若再擅自行动,莫怪我狠心惩处你!” 掌柜弯下腰:“是。” 韩沉刚坐下喘口气,便有人来报:“主人,谢揽夫妇俩一刻钟前离开了府衙,上了马车,看着是往咱们这里来了。” 韩沉朝藤椅上的柳盈盈看去,寻思他们是来告诉自己盈盈被掳走的事儿,还是怀疑盈盈是被他给掳走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冯嘉幼这个女人过于精明,令他颇为担忧,但一面之缘,料想她看不出什么才对。 …… “你说他是……” 冯嘉幼的确没看出来,听冯孝安道出韩沉的身份,她实在惊讶。 即使谢揽早说过他的出身非富即贵,但这个身份依然有些骇人。 谢揽更是难以置信,下车之后,敲开韩沉的门,都不等韩沉说话,他立刻问:“你是南疆王?” 韩沉正琢磨怎么和谢揽解释柳盈盈的事儿,被谢揽一句问的楞在原地。 他身后的掌柜比他反应快,正想动手,谢揽已经绕过韩沉,苗刀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韩沉反应过来,拔剑便想去劫持刚下车的冯嘉幼。 然而远处一道箭矢朝他面门射来,将他逼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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